入坑猪圈的零碎思考·常识

牧原股价三年新低，造假质疑卷土重来。毕竟，A股的犯罪成本如此之低，我们不敢轻信任何公司的财务报表，更愿相信普罗大众的生活常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1.相同的行业，同质化产品，大家都亏钱，就你家挣钱，凭啥？大家的猪都吃饲料，你家的猪只吃空气？要不成本怎会这么低！这违背常识。
2.自称从未年度亏损，但也从未停止圈钱；自称能力超群，但却身负巨债；自称五年赚到了500亿利润，但却新增了1000亿债务。这违背常识。
凡事一旦搞地域黑、细节控，搞以小见大、疑罪从有，就会陷入无休止的争论。还是遵从常识，更易触及本质。鄙人不才，聊聊我对这两处质疑的浅见。
1.养猪由育种、饲料、健康、员工、猪舍等核心环节组成，育种取决于种群规模与时间沉淀，饲料取决于原料采购价格与各家配方差异，健康取决于疫苗研发投入和猪舍净化程度，员工存在经验差异和人效差异，猪舍有自建租赁之别和现代传统之分。你看，这么粗粗地一扒拉，影响因子就多达10种，每种因子细微差异的同向累积，就能构成肉眼可辨的整体落差。所以虽说同是养猪，但成本离散度较大，不同公司之间如此，同一公司内部亦是如此，这一现象并不玄乎。今年上半年，牧原每公斤完全养殖成本（14.6元）较行业平均养殖成本（约16.8元）低2.2元，即13%的效率提升；较第二大养猪集团温氏股份（17.3元）低2.7元，即16％的效率提升。这种效率落差，真的属于匪夷所思的灵异事件？我倒觉得实属正常，毫不违和。难不成同是种植杂交水稻，你家亩产900公斤，隔壁亩产1000公斤，你就得大跌眼镜，惊为天人？
2.因为高污染和强周期，养猪企业的产能扩张和借贷融资一直很难。2018年起非瘟肆虐，全国严重缺猪，肉价失控暴涨，为快速恢复遭遇重创的养猪行业，国家要地给地，要贷批贷。面对这一千载难逢的历史发展机遇，大家都是玩命式地融资，爆炸式地扩产，牧原也不例外。这也造就了整个行业顺周期高成本扩张的历史奇观。疯狂扩张，成本飚升；供给过剩，猪价暴跌。在这轮让人心惊肉跳的猪价过山车行情中，我们有幸观察到车内养猪企业的众生像：有的成本失控，爆了；有的断腿求生，瘸了；有的成本刹住，稳了；牧原死磕降本，活了。行业演绎得如此惨烈，很多企业当初轻松融来的巨款，现已搭上老本亏完。牧原还算幸运，新增的1000亿债务，储备了1亿头的产能用地，新建了6700万头养殖产能，投产了3000万头屠宰产能。赚来的500亿利润，则主要沉淀为每股资本的增厚，体现为现存的6倍于五年前的生产性生物性资产和为此配套的新增了11万员工。虽说赚得很多借得更多，但好在每笔钱都有去处，“硬硬的还在”，所以好像也能自证清白。
牧原有没有造假，鄙人实在不敢妄断，我只想表明：很多网友用来蹭热度博眼球的上面两处所谓的“违背常识”，好像都没有违背我的常识。
讲真，我倒是觉得下面三点有违我的常识：
1.生猪养殖行业规模甚大，从业人员巨多。有劳动能手，有社会闲人；有大学生智能化养猪，有小老头经验式养猪；有苦研几十年、专注养好猪的企业家，有受诱于高猪价、乘兴嫖一把的投机商；有无惧风雨、苦练内功的大智慧，有卦卜周期、投机取巧的小聪明……你看，在这样一个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的露天赛场上，如果你跟我说，大家的水平差异竟是一条心脏停跳的长直线，或是一幅死水微澜的心电图，我觉得这违反了我的常识。哪怕就是徒手画圈这种最原始的竞技，相信临刑前画押的阿Q与从教多年的数学老师相比，画出的曲率应该也会有所不同。而相对于徒手画圈，养猪的难度多少还是要高出那么一丢丢。
2.大学毕业的秦英林1992年辞去公职，携妻回乡创业。1993年从22头仔猪养起，开启自己的养猪事业。2013年出栏131万头，2014年公司上市。从上市当年的186万头（温氏当年出栏量的15％），到2018年的1100万头（温氏当年出栏量的一半），到今年的7000万头（温氏今年出栏量的2倍）。上市9年，牧原的出栏放大了38倍；养猪30年，牧原的出栏放大了318万倍，秦英林也从养猪界的穷小伙坐上了如今的铁王座。如果你跟我说，牧原的成本并无多少优势，做大实属因缘巧合，我觉得这违反了我的常识。连续刮彩中奖30年，幸运女神是他秦英林的侧妃吗？
3.但凡犯罪，总有动机。公司造假，无非为钱。这其中的套路国人已经玩得异常娴熟了：①虚造大额利润拉高估值；②要么大比例分红以掏空公司，要么大手笔减持以先走为敬；③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财务大洗澡，免得夜长梦多，以图毁尸灭迹。我们回头来扒一扒牧原：上市以来，公司历年提取20%的利润分红（今年首次提到30％），创始人秦英林家族累计获得的分红约为76亿元，2022年耗资60亿以每股40元的价格包揽了公司全部定增额度，股份由上市之初的53.28％增为54.56％。除此之外，秦氏家族从未减持股份，上市公司未见财务洗澡。你看，这么一家找不出历史污点的公司，如果你跟我说他财务造假，我觉得这违反了我的常识。若真心造假，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分走的万贯家财，又一股脑儿砸进来了，秦老爷子你图个啥嘛？！
当然，没造假≠可投资，一个不造假的公司值不值得去买？价投派技术派打板派趋势跟随困境反转高息低估……在A股这个股神遍地的酱缸江湖，在下可万万不敢放肆荐股。
真的，只聊常识。我的常识与这么多人的常识竟然截然相反，我是不是很另类？罪过！罪过！我吃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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