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发钱就晚了

以旧换新刺激需求

以前买了个日本原装的剃须刀，用了10年实在不好意思再用了，换了个同款国产的，一年多就不好用了；家里的进口智能马桶用了12年坏了，同样换了个同牌子的国产，一年不到芯片坏了；家里煤气灶打不着火，上门维修的厂家师傅说晾晾就好了。本来想重买个新的，但师傅说至少还能用5年，买新的可能连5年都用不到……

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政策现在力推要更新大量使用了10—20年的家电。经常使用还能正常运作的10—20年家电，估计不多吧，之所以还称得上是家里的家电，更可能是平时用的不多。用的不多原因，答案明摆着。

不但让缺钱的百姓去以旧换新没得到强烈反应，而且设备更新也是如此。很多人讨论说，设备更新只能会让更多的中小企业因为马太效应而被淘汰，原本给全球配套的产能明显受制于国内的总需求，势必导致更多在中小企业就业的人收入减少。

“今年被很多人感官为改革开放以来最为艰难的一年。自从加入WTO以来的20多年间，东方大国牢牢占据着世界工厂的‘C位’，将二三亿劳动力成功纳入到了全球总供给曲线中，不仅为全世界尤其是创造需求的美欧发达国家提供了物美价廉的商品，而且也成就了东方大国自身经济增长的奇迹。”2023年9月30日的《投名状》，列举了员工曾达10万人的新安电器（深圳）公司因为订单转移而走向穷途末路的案例。前段时间又看到网友路经东莞宝龙鞋厂时感慨说，曾经五万人工作和生活的工厂在迁往越南后，厂门口连一只蚂蚁都看不到。

无论是设备更新，还是家电和汽车的以旧换新，其实就是破窗经济的一个翻版，意在不增加居民收入和提升整体福利情况下促进消费和内需。但真正能让经济高速运转起来的载体，还是得让百姓手里真正有钱才行。

真有钱假有钱

国家统计局2月29日发布的2023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2022年增长6.1%。其中，低收入组人均可支配收入9215元，同比增加614元；中间偏下收入组人均可支配收入20442元，同比增加1139元；中间收入组人均可支配收入32195元，同比增加1597元；中间偏上收入组人均可支配收入50220元，同比增加2823元；高收入组人均可支配收入95055元，同比增加4939元。

从这个数据看，老百姓还真有钱。而且，2020年初到2024年1月间净增的58.24万亿元存款，相当于2009—2019年的总和。但有券商细分发现，很多人其实没钱。根据2022年收入情况将国人分成了11个等级，第1级是月收入0元的546万人，第2级是月收入0—500元的2.15亿人，第3级是月收入500—800元的2.02亿人，第4级是月收入800—1000元的1.24亿人，第5级是月收入1000—1500元的2.43亿人，第6级是月收入1500—2000元的1.72亿人，第7级是月收入2000—3000元的2.03亿人，第8级是月收入3000—5000元的1.56亿人，第9级是月收入为5000—1万元的0.6328亿人，第10级是月收入1—2万元的784万人，第11级是月收入2万元以上的70万人。

如果真有钱，那似乎不太好解释《繁花》前段时间的热播。《繁花》的主场是极短、极窄的黄河路，一幅完完全全、地地道道的上海清明上河图。它成为全国的《繁花》，让人想起2023年另一部只在局部层面爆款的《漫长的季节》。《漫长的季节》以一宗碎尸案串联起一个东北小城二十年的爱恨与泪水，主题是小人物从辉煌重工业时代变迁到铁锈岁月期间被时代大潮冲刷的样子。

《漫长的季节》没有得到全国各色阶层追捧的待遇，因为它只是东北失去魔法的区域缩影，而《繁花》却是全国大部分地方三十年来的今昔折射。

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23年旅游数据，也似乎说明老百姓手里真没钱。对照国内出游48.9亿人次和49133亿元总花费，意味着每次人均旅游支出才1005元。1005元，还不够上海到北京的单程机票！

此条路彼条路

《上海发布》在《繁花》热播后刊文说：“不少观众前往黄河路打卡，但疑惑找不到剧中的感觉。其实，剧中的黄河路、至真园是在车墩影视基地（上海影视乐园）。”实际上，找不到那种感觉的岂止是黄河路。

1996年3月，建筑面积28000平方米的仟村百货在被誉上海北部“小淮海路”的控江路开张。仟村百货当年的鹊起声誉和口碑声势，远远超过后来登场的第一八佰伴、太平洋、恒隆广场等“晚辈”。多年之后，改称假日百货的仟村百货也是鞍山新村这个城市副中心的核心主体。但从2017年底停业准备装修再造的假日百货，迄今还是被施工护栏围困着的停工状态。

假日百货的僵尸化存在，显然已不是躲避疫期的临时之举。其实，曾经熙攘的上海站一号线到三号线地下通道、人民广场地铁站到城市规划馆出口地下通道、虹桥火车站底层……落寞的商铺只是表象。

“不是XX买不起，而是YY更具性价比”，2023年这句火爆话，无疑传递的是个重要的社会现象。按照东北证券首席经济学家付鹏的说法，曾经被经济高速增长激发起欲望下的年轻人消费观开始回归理性，整体演变的过程第一步是性价比，第二步就是低预期、低欲望。

经济向上的时期，实现阶层跃升不一定就是很多人的幻觉，但一个时代的魔法消失之际，骑帚飞行的天选之子也易幻灭。繁花是鼎盛繁华的璀然绽放，繁华是繁花落尽和散场的轰烈华章。奢侈品是经济上升期能够瞬间实现阶层跃升的麻醉剂，《繁花》则是追忆繁华的自我心灵净化。真正的繁花，不是霓虹养眼，也不是股市升腾，而是进退自如。发达国家无不经历了多年原地踏步乃至倒退的周期历程，但眼下有多少国人已经准备好踏上这段精神世界的必经之路？

钱去哪了

2024年1月，央行资产负债表为45.6万亿元，虽然比2023年底少了一千亿元，但相较2023年7月的40.8万亿元还是猛增了4.8万亿元，而2014年开始的9年才扩了8万亿元。其中，对其他存款性公司债权余额相比2014年末增长六倍多，占央行总资产四成的比重也创出新高。

半年扩了将近5万亿，但实际利率还是太高，CPI更是创出了2009年以来的新低，根本原因在于钱没有流进老百姓的腰包。中金公司研究认为，2023年中国M2增加25.8万亿元后，既没推高资产价格也未推升通胀或投资，“怪现象”系中国的钱从银行流出来又流回了银行。相反，美国2023年M2减少了5043亿美元，但金融资产新高，实体需求强劲和通胀有韧性，因为美国的钱从政府流向了居民。

二十多年前，长期定居日本的美国学者阿列克斯·科尔写了一本叫《犬与鬼》的书。阿列克斯·科尔套用韩非子·外储说左上的“狗马最难”这个中国典故，影射日本那时面临的问题：解决现存问题的灵丹妙药难求，但斥巨资于示范工程却易如反掌。

万博新经济研究院院长滕泰指出，解决中国内需不足的根本出路，在于把每年20多万亿元的低效、无效投资转化为居民收入。假设世界上其他国家20—25%的投资比重是正常范围，那么中国每年只需要投资二三十万亿元就够了，但2022年投资是57万亿元。只有启动国民收入支出结构的改革，中国才能化解内需不足的长期挑战。

低效、无效投资的情况，或可从我家周围方圆500平方米的摄像头数量窥见一斑。摄像头之多，堪谓星罗棋布，模样形形色色和用途各种各样的摄像头估计得有上千只。

发钱才能活血

不想法子变范式的加以改变现状，经济循环也就是周身的气血循环，可能永远走不通。

经济学家李稻葵认为，相比打兴奋剂，提振消费最需要的是补血和活血。高盛的报告说，许多发达经济体在疫期都以援助金和直接现金补贴来刺激需求侧，虽然随后带来了高通胀，但它对消费者的资产负债表和自由支配支出有利，从而有效地恢复了各自的消费经济。

中国的M2在2013—2020年增加了100万亿元，2020—2023年不到四年又增加了100万亿元。但钱从银行流出来又流回了银行，使得实际增长比名义增长高的状态挥之不去。

通常来说，需求是实际利率的减函数，实际利率高于中性利率，潜在增长率达不到，充分就业实现不了。对于投资型经济体尤其如此，通货紧缩是经济转型的“成人礼”，过得了关才能成人，过不了关则成仁。

如果给每个中国人发1000元限期消费的数字货币，1.4万亿元直接和间接拉动的GDP可能会有一两个点，但相对于设备更新和以旧换新，直接给百姓发钱，没有了寻租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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