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DP高速增长不是高质量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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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你认为GDP增速高一点,高速的经济增长是高质量的前提,但是在经济高速增长的时候,就会有一些副作用,我们应该怎么来理解你的观点呢?

徐高:首先,我们对GDP要有一个完整的理解,很多人觉得GDP它就是一个数量指标,可能觉得和质量指标是分离的,其实这个想法是错误的。那么GDP是个什么东西?GDP如果从生产法核算来看的话,GDP是以市场价格加总的,全社会最终产品的总价值,所以它是一个价值指标。比如说我们2022年的GDP是121万亿,单位是元,它是个价值指标。当它用价格加总的时候,价格从哪里来?其实就是我们全中国所有人,在市场中用自己手里的钞票,投票投出来的一个反映偏好的价格体系,那些广大居民更需要的东西,它的价格就更贵。所以当我们用反映居民偏好的价格,来加总各种最终产品的时候得到一个总价值,这个总价值就是121万亿GDP,本身就是我们全国居民对中国经济总产出的一个价值的评估。如果说我们要追求高质量的增长,那么请问谁比起全国居民,更有资格来评价什么是高质量的增长?

所以GDP从定义和计算方法来讲,它就是一个价值评价指标。另一方面,GDP如果从收入法来核算,它对应的是全中国的各个经济主体的总收入,对应了我们的居民收入,对应了我们企业的利润,对应了我们政府的财政收入,难道我们高质量发展是要和低收入增长联系起来吗?显然不是这样。如果我们真的理解了GDP这个指标,GDP本身就是个质量指标。任何把GDP指标和高质量对立起来的观点,都是既没有理解GDP指标的含义,同时也是对高质量发展这个很好概念的扭曲。所以高质量发展,当然就需要高速的GDP增长,这是我要讲的第一点。

第二点呢,不可否认的是,过去十多年,我们在试图维持GDP增长的平稳中,越来越多的要靠政策的刺激,还要靠房地产,靠基建,而这些政策刺激的增长引擎在推动GDP保持平稳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些副作用,使得很多人觉得说:既然要有这么多副作用,我们干嘛要GDP呢?这个问题如果展开分析,核心还是在我们的经济结构整体是扭曲的。时间关系我不展开了,简单来说,是因为我们的收入分配,在居民、企业和政府三大部门中出现一些问题,所以就导致居民部门的总收入,占整个GDP的比重相对比较小,所以很自然居民部门的消费占GDP比重,明显低于世界平均水平。

而消费偏低就会导致,因为内需是消费和投资两个方面组成,而投资其实它是一种派生性的需求,投资的目的是为了获取投资回报率,所以如果投资回报率比较低,那么投资就会相应的下降。而这个时候如果消费也比较低,那么就会出现消费与投资双低的局面,整个经济会陷入内需不足,增长乏力的状况。中国经济之所以会有这种增长缺乏内生性,总是需求不足,需要政府去创造和刺激需求,核心原因是收入分配出了问题。所以如果收入分配不调整,而经济又想保持平稳,靠政府的政策去推动一些投资,来创造需求就是难免的。这个对中国经济来讲不是最好的出路,但它是在收入分配结构的约束之下的最优出路。如果我们希望经济增长更有持续性,现在要做的应该是调节收入分配,增加居民在整个经济收入中的占比。居民收入上去了,那么经济增长就会更有持续性。但是在这个收入分配调整没有做到之前,维持一个较高的GDP增速是必要的,它会有一些副作用,但总好过经济陷入衰退,然后像98年到02年那五年,连续五年通缩,大规模的企业倒闭和工人失业(直到加入WTO外需起来了才好转)。我想这种靠政策刺激投资,维持经济平稳不是最好的出路,但它是约束下的最优出路,总好过大量的企业倒闭和工人失业吧。

所以我们分析经济问题,一定要把这个现实的状况考虑进来,一定不能脱离现实,去很抽象的思考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往往是,可能道理上讲起来有道理,但实际上一落到现实,结果很可能是南辕北辙。过去几年我们经济增长面临比较大的下行压力,跟国内宏观政策偏紧,从之前的国企去杠杆,到最近两年的地产去杠杆,这些打压了国内的需求,是直接相关的。我认为这些政策的背后,可能就是一些抽象的思维在起作用。$上证指数(SH000001)$ $沪深300(SH000300)$ $创业板指(SZ399006)$

——转自《证券市场周刊》2023.12.13对徐高的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