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巴菲特致股东的信》沃伦E.巴菲特 劳伦斯A.坎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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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巴菲特的书籍很多,我还是秉承自己原则尽量去读知名投资人本人写的内容,更能反映心路历程而不是被神化。如我读之前所预期,这本书并不会很多去讲他怎么去选股,主要是通过他对各种事物的看法,去理解他投资的内在想法和价值观。

读完这本书后,我最大的感受是以下几点:

一、巴菲特一直在传递作为投资人应有的品德,就是尽量客户(就资管行业而言)或股东(就其所管理的伯克希尔哈等投资型公司而言),应该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服务成本(赚客户的钱),而自己所赚的钱应该与客户或股东绑定(与客户一起赚钱)。在这点上,会发现尽管是投资的不同领域,但是一些大师是类似的,股神巴菲特、开创指数基金的约翰博格、管理大学捐赠基金的大卫史文森是类似的,遗憾的是后两位大师已经故去。其中约翰博格提出了尽可能低成本的复制指数(现在先锋集团Vanguard的大ETf例如复制标普500的VOO管理费是0.02%),并且令先锋集团管理的基金成为先锋集团股东,这样基金投资人就是最终股东(不过这个机制我目前没有特别明白,先锋集团好像不是上市公司,这点如何做到?求解惑),我们也在很多言论中看到巴菲特和约翰博格的惺惺相惜。大卫史文森在其书中也多处提到降低成本的重要。

而相反的一面,巴菲特在书中多处提及华尔街服务成本的高企,以及多数上市公司的总裁,目标是扩大公司规模获取奖金,并不是和股东利益一致。但扩大规模的诉求恰好与华尔街的利益一致,于是有很多并购。

自己生活中也感受(如果去外资银行转转,尤其是开在海外的),说实话,海外金融服务的成本远高于国内,应该感谢互联网对成本的降低。今天我们买基金可以在互联网上享受0.15%的申购费,相对海外1.5%-3%的申购费,是有多香;我们在国内习惯的银行网银转账不收手续费,而在海外不仅收费,而且收费方不光是转出银行,转入银行也收;也有海外银行开户长期不用(有钱存里面,符合当时免收小额费用标准),十年后就直接自动销了。

二、巴菲特强调合理的价格持有好公司好生意,而不是炒股,他其实是个实业投资家,原文中多次强调自己在做资产配置,这个角度其实可以认为他在做的更类似财富管理而不是投资股票。其实这和大卫史文森的多资产配置,还有现代对冲基金巨头的多资产或多策略类似,都是持有好生意,你可以认为巴菲特买的公司是个好生意,你同样也可以认为大卫史文森配置的某类资产是个好生意,对冲基金配置的某个策略是个好生意,都是站在实体角度。

三、巴菲特把投资分为好的商业模式,或者好的管理者。巴菲特多次在文中强调了后者,即买下公司,必须保持原有优秀管理团队的稳定,这是公司价值的重要部分。而我看到多数的市场案例是,新的股东买下公司,把原有公司管理层大清洗,要的是这张牌照和自己认为“你不行我来”的愿望,最后一地鸡毛。在这里可以看到,配置者其实是一种弱势思维,但可能有好结果;反过来,强势思维的人,未必真的有那个能力。

四、巴菲特强调买的公司是要可理解透明的,这一点很多投资大师观点一致。巴菲特尤其反对大量的复杂衍生品,看似精巧的打补丁,实际可能太多自己搞不清楚;另外当每个投资者都在大量运用衍生品,无论是投机还是避险,从宏观层面就形成了整体市场的巨大系统性风险。我们看到这些案例在身边是普遍的,例如分级基金的集中折算、雪球的集体敲入、绝对收益策略的集体止损(想想为什么新的私募基金规则要求产品合同去掉止损线约定),这些看似每个微观上对自己有利的保护,最终是大家一起清算。

以下书中一些我认为精彩内容的摘录:

1、芒格和我并不希望你将自己拥有的股票,仅仅视为一张标有价格的纸片,而这些纸的价格每天波动,你有可能为了一些经济或者政治上的事件焦虑不安,并随时打算出售它们。我们希望你将自己视为一个真正长期拥有公司部分资产的人,就像你和你的家人共同拥有的农场或公寓一样。对我们来说,我们并不希望伯克希尔的股东是一群经常变动的陌生人,相反,他们是我们的投资伙伴,他们将资产委托给我们管理,希望在未来的生活中获得良好的回报。有证据表明,伯克希尔的大多数股东已经接受了这种长期合作的观念。即使将我所持有的股份排除在外,在美国的大型上市公司中,伯克希尔每年的股票换手率也是相当低的。

2、芒格和我无法向你承诺结果。但我们可以保证,只要你是我们的合伙人,在任何时段,你的金融资产和我们自己的资产将完全保持一致的成长。我们对高薪、期权奖励,或者其他什么从你们身上挣钱的事情毫无兴趣。我们只希望和我们的合伙人一起,以相同的比例赚钱。甚至,在我犯错时,我希望从你们那里得到一丝慰藉,因为我和你一起,遭受了同样比例的损失

3、为了达成目标,我们的首选是直接持有一系列多元化的企业,从中获得稳定的现金流和持续的高于市场平均水平的资本回报。我们的第二选择是通过旗下的保险公司,主要是在市场上寻找便于交易的股票,从而持有一些类似企业的股票。股票的价格和可获得的程度,以及保险资金的需求决定了任何特定年份的资本配置。

4、我们非常谨慎地使用债务。当进行借款时,我们试图将长期利率固定下来。我们宁愿拒绝一些诱人的机会,也不愿意过分负债。虽然这种保守的策略会影响我们的收益,但是考虑到我们身后的保险客户、贷款人和那些将相当大部分财产交由我们管理的投资者,考虑到对他们的信托责任,这种方式是唯一能让我们觉得安心的办法。

此外,伯克希尔采用的两种低成本、无风险的杠杆资源使得我们可以安全地获取远超权益资本的总资产:递延纳税和保险浮存金。保险浮存金是我们的保险公司在进行偿付之前取得的保费收入的沉淀。这两项资金来源增长迅速,现在总数已经约1000亿美元

5、伯克希尔会继续收购活动,但管理层的这些“愿景清单”决不会让股东花冤枉钱。我们不会置长期的经济结果于不顾,花高价收购公司以追求多元化。我们使用你们的钱就像花我们自己的钱一样,并将你们从这些多元化行为中得到的价值,与直接投资所能获得的价值相权衡。芒格和我只对能够增加伯克希尔每股内在价值的收购感兴趣。我们的薪水高低、办公室的大小永远不会和伯克希尔的资产规模相联系。

6、你们应该注意到,芒格和我的一种态度不利于我们的财务表现:无论价格如何,我们都没有兴趣卖掉伯克希尔所拥有的优质资产。对于那些表现不尽如人意的企业,只要它们还能够产生哪怕微薄的现金流,只要管理层和劳资关系还不错,我们就不会出售。有人建议对表现不佳的企业投入大量资金以重振旗鼓,对于这样的建议,我们持极其谨慎的态度。(虽然有些项目看起来前途光明,但是,大量对于糟糕行业的额外投资,最终就像在流沙里挣扎一样,毫无意义。)但是拉米牌(rummy)游戏的玩法(当每轮出牌的机会来临,就放弃最没有希望的企业)并不是我们的风格。我们宁愿整体上略微遭受不利的影响,也不愿意这么做。我们会继续避免上述拉米牌游戏的玩法,的确,在苦苦挣扎了近20年之后,我们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结束了伯克希尔原有的纺织类业务,因为我们认为这将是一项永远无法盈利的、填不满的窟窿。但是,我们不会轻易抛弃那些需要些许发展资金的业务,或需要花些时间关照的落后企业。

7、芒格和我都认为,CEO们预测公司增长速度,是骗人的和危险的。当然,他们是被分析师和公司自己的投资者关系部门怂恿裹挟着这么做。但他们应该拒绝,因为这样预测多了会招致麻烦。

这种好高骛远的预测,不仅散布了无用的乐观主义,更麻烦的是这腐蚀了CEO们的行为。多年以来,芒格和我观察到了很多案例,许多CEO们参与那些并不经济的企业运作,仅仅是为了追求他们曾经宣布的盈利目标。更糟糕的是,在使出重重解数、筋疲力尽之后,他们有时甚至玩起了各种各样的会计游戏,以“制造数字”,达成目标。这些会计诡计会有一条滚雪球的路径:一旦公司将盈利从一个时期转移到另一个时期,运营的缺口将会随之在未来要求更多的会计操纵,更加肆无忌惮。这样,愚蠢就变成了欺诈

8、例如,在一个由一群和事佬组成的董事会里,不太可能会有人提出更换CEO的提议。同样,也不可能对CEO提议的公司并购活动提出质疑,尤其是他的下属和外部顾问在场,并一致支持该项决策的情况下(如果这些人不支持,他们就不会出现在董事会的会议室里)。最后,当补偿委员会——董事会一般都配备高薪雇请的顾问团——给予CEO巨额股票期权时,即便某个董事提请委员会应该重新考虑的建议,也不过就像在晚餐桌旁打个嗝一样,无足轻重。由外部董事定期召开没有CEO参与的董事会,这种形式是一种改革,我对此持热烈支持态度。虽然社会上对此存有非议,然而,我怀疑大多数其他可以带来好处的治理规则和建议,会相应地增加金钱或其他方面的成本。当前对于“独立”董事的呼声很高。的确,能思考独立、观点独立的董事当然是再理想不过的人选。但是,这些独立董事必须精通商务,有兴趣并具有股东利益导向的特质(正如之前所提到的)。

反观我自己的行为,我必须可悲地承认,我也经常犯这样的错误:当我判断管理层做出的决策并不利于股东利益时,我也保持沉默。在这些例子中,“配合”式的和谐显示出了独立的特质。

9、以《圣经》的标准来衡量,伯克希尔公司的董事会堪称典范:

(a)每位董事至少将400万美元以上的身家放在伯克希尔;

(b)没有任何股份是靠股票期权或赠予获得;

(c)董事们领取的酬劳相较于自身的年收入都极其有限;

(d)虽然我们有一套公司赔偿机制,但我们并没有替董事们安排任何责任保险。

在伯克希尔,董事们与所有股东待在同一条船上。

10、我们一些主要的经理人原本就很富有(我们希望所有的经理人都富有),但这对于他们持续的兴趣并不构成威胁。他们工作是出于热爱,并享受杰出成就带来的喜悦。他们始终坚持从股东利益出发的思维方式(这是我们给予经理人的最高评价),并能发现公司的各个方面都令人着迷。

11、当一个行业的经济环境恶化时,具有才能的管理层固然可以减缓公司财务状况恶化的程度,但最终英雄还要靠时 势,管理技能的杰出依然敌不过大环境基本面的恶化。

·12、为了完成这个工作,审计委员会必须清楚,审计师应该担心的是误导性的数字,而非担心冒犯管理层。近些年来,审计师并没有搞清这一点。他们通常视CEO为客户,而不是股东或董事,这是日复一日的工作关系导致的结果。而且审计师们明白,无论文件怎么说,是CEO和CFO付他们费用,并且决定他们是否留下继续审计工作和其他工作。

13、如果你不懂得你的公司,不能比市场先生更准确地评估你的公司,你就不要参与这场游戏。就像人们打牌时说的:“如果玩了30分钟,你还不知道谁是倒霉蛋,有可能就是你。”

14、在评估套利条件时,你必须回答四个问题:(1)承诺的事情发生的概率有多大?(2)你用于套利的资金能挺多长时间?(3)出现更好事情的可能性有多大?例如,有人提出更具竞争力的收购报价。(4)如果一些预期中的事情没有发生,会怎么样?这些事情包括反垄断、财务差错等等。

15、伯克希尔进行的套利活动与很多其他套利者不同。首先,我们每年参与的套利活动很少,但通常规模很大。业内很多其他参与者,通常进行次数很多,也许有50次,甚至更多。如果需要同时做很多事情,就像同时将很多烙铁放在火中,人们就必须花大量的时间,既要监控交易的过程,又要监控市场股价的波动。这不是芒格和我所想的生活模式。(如果只是为了赚钱而整天盯着股票行情,这种生活有什么意义可言?)

即便我们有大量现金在手,在1989年也几乎不会进行套利交易。由套利活动引发的公司收购接管活动有些过于泛滥。就像电影中,多萝西对她的小狗说:“图图,我感觉我们再也回不去堪萨斯了。”

16、以我们的观点看,一个投资者真正的风险衡量在于,应该评估是否在其预期的持股期间,其投资的税后收益总和(包括他卖出所得)会带给他至少在投资开始之初同等的购买力,加上合理的利率因素。尽管,这种风险无法如同工程计算一样精确,但在一些例子中,可以用一些有用的精确度来判断。与这种评估有关的主要因素有:

(1)评估公司长期保持经济特征的确定性。

(2)评估公司管理层能力的确定性,这些能力既包括充分实现企业潜力的能力,也包括明智运用企业现金流的能力。

(3)公司管理层回报股东而不是回报自己的确定性。

(4)购买公司的价格。

(5)将会遇到的通货膨胀和税务水平,这些将会影响投资者购买力的缩减程度。

17、当然,在很多行业里,芒格和我不能确定是否我们在与宠物石头或芭比娃娃打交道。即便我们花了数年的时间深入研究这些公司,还是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有时候,我们自身智力的短板阻碍了我们的理解,但有时,这些行业的特性本身就是拦路石。例如,一家必须不断面临科技快速变化的公司,让人无法进行可靠的长期经济前景的评估。我们当中,有谁能在30年前,预见到电视制造业或电脑行业所发生的变化?当然没有。(大多数热衷于该行业的投资者和公司管理层也没有预见到。)那么,芒格和我又怎么能认为我们能够预见那些迅速变化的公司的未来呢?我们会坚守在那些易于理解的行业。一个视力平平的人,没有必要在干草堆里寻找绣花针。

18、我想说,控制类投资有两个主要优势。第一,如果我们控制了一家公司,我们就能支配该公司的资产配置;而当我们仅仅是投资了一些可流通股票,我们对于公司资产的配置则毫无话语权。这一点可能非常重要,因为,很多公司的领导人并不擅长资产配置。大多数老板获得今天的领导地位,往往由于他们在某一领域的优秀,或是市场,或是生产,或是工厂,或是行政,甚至机构政治。

19、通过研究我们无论是对于子公司的投资,还是对于普通股的投资,你会发现我们喜欢的公司和行业,不大可能经历重大的变化。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无论哪一种投资,我们寻找那些我们相信在未来10年、20年几乎可以肯定依然具有竞争优势的公司。一个环境迅速变化的行业或许会提供巨大的胜利机会,但是它不具备我们寻找的确定性。应该强调的是,作为一个公民,芒格和我欢迎变化,新鲜的想法、新颖的产品、创新的过程,以及那些提升我们国家生活水平的东西,这些当然很好。然而,作为投资者,对那些处于发酵中而迅速膨胀、变化的行业,我们的态度就像我们对于太空探索的态度一样:我们会鼓掌欢迎,但不会参与其中。

20、当然,芒格和我,终其一生也只能鉴别发现为数不多的“注定如此成功”的伟大公司。领导能力本身无法提供确定性。回顾这些年,看看通用汽车IBM和西尔斯百货,这些公司在很长时期内,似乎也曾具有所向无敌的特质。尽管某些行业或某些类型的公司展示了一些不凡的特征,它们无形中赋予领导者看似无可逾越的优势,似乎建立了如同自然法则一样的“赢家通吃”法则,但看看大多数公司发展的结局,事后证明事实并非如此。

21、银行业务并非我们的偏好。在银行业中,资产总值是权益的20倍,这样的比例很常见,即便一个小小比例的资产错误,就可以吞噬掉大部分净资产。而且,在很多大型银行中,错误是经常的,例外是非常的。我们去年讨论过机构的“惯性驱使”行为,这是一种管理层盲目模仿同行的行为,无论是多么愚蠢,银行业犯的很多错误也多源于此。在它们的借贷活动中,很多银行家就像行军的旅鼠一样,只知道盲从地跟随领队走,现在它们正在遭受旅鼠一样的悲惨命运。

22、 过去,我们已经成功地买过几次低于投资等级的债券,尽管它们都是些过气的“堕落天使”,原本这些债券是属于投资等级的,但当发行公司举步维艰的时候,这些债券的评级也被降低了。

这两类债券在几个方面当然存在重大不同。对经营者来说,“堕落天使”类债券发行人的管理层几乎会想方设法使债券重新恢复“投资等级”的地位,并朝着这个目标努力。而发行垃圾债券的公司管理层则是完全不同的情况,他们会像海洛因毒品吸食者一样,并不是致力于发现解决负债累累的方法,而是寻找另一次的毒品注射以缓解燃眉之急。此外,“堕落天使”类债券发行人管理层的信托责任感,通常会比垃圾债券发行人管理层的信托责任感成熟得多,尽管情况并非总是如此。

23、作为一组股票,这些可转换优先股所产出的回报,可能不如我们发现的一家具有良好经济前景,又被市场低估的公司所产生的回报;可能也不如我们依照自己的偏好,使用资本去购买一家具有优秀管理层的优秀企业80%或更多股权所产出的回报。但是这两类机会都非常稀少,尤其是考虑到我们目前以及未来预期的财力规模。总体而言,芒格和我认为,我们的优先股投资可以产生比社会上现存的大多数固定收益投资组合适当高一些的回报,而且在这些被投资的公司中,我们可以扮演虽然不太重要,但富有乐趣的、建设性的角色。

你们心中应该牢记的一点是,我们持有的优先股的价值来源于它的固定收入的特征。这意味着,这些证券的价值不可能比那些不可转换证券的价值低,因为它们带有可转换选择权,它们应该更有价值。

24、我们另外两只优先股的投资表现令人失望,尽管所罗门的优先股表现比之可替代的固定收入证券稍强一些,然而,芒格和我在这只持股上所花费的管理时间和精力,大大高于它对于伯克希尔的经济重要程度。可以肯定地说,我从没有想过在60岁的时候从事一个新工作——出任所罗门证券公司的临时董事长,因为,我们早先买的只是一种固定收益证券。

在1991年到1992年期间(我出任所罗门公司董事长),我感觉就像戏剧评论家所说的:“我本来可以好好欣赏这场表演,不幸的是坐错了座位,它面朝着舞台。”

25、对于金融衍生品以及衍生品交易活动的看法,芒格和我是一致的:我们将其视为定时炸弹,无论是对交易的双方,还是对于整个经济体系。

举例来说,通用再保险证券公司到2002年底(关闭它的运营10个月之后),还有流落在外的14384件合约,涉及世界各地672个签约方。每一个合约都有一个或若干个参考变量,导致其合约价值波动不已,其中包括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复杂情况。要想给这些衍生品合约进行估值,即便是专业的审计师也会莫衷一是,分歧巨大。

我可以肯定地说,在衍生品业务中所犯的错误不是对称的,它们几乎总是有利于那些眼睛盯着数百万奖金的交易员,或是有利于希望报出引人瞩目“盈利”的CEO(或者两者兼有)。交易员领到了奖金,CEO兑现了他的期权,只有股东们在很久之后,才会发现这些报告的“盈利”都是虚假的

26、很多人争辩说,衍生品交易可以降低系统性风险,一些不能承担特定风险的参与者,可以将风险转嫁出去。这些人认为衍生品交易能够稳定经济、促进贸易,对于参与个体可以起到缓冲颠簸的效用。在微观经济层面,他们的说法是对的。的确,在伯克希尔公司,我有时会参与一些大型的衍生品交易,为了一些投资策略得到执行。然而,芒格和我却认为,从宏观经济层面上看,这是危险的,而且危险有加重的趋势。大量的风险,尤其是信用风险,已经渐渐集中到相对有限的几家衍生品交易商手中,它们彼此交易也极其广泛。这使得如果一家公司出现问题,会迅速传染到另一家,最后,这些交易商会被交易对手拖欠巨款。正如我之前提到过的,这些交易对手彼此关联,只要一个单一事件就会同时引发一系列的麻烦(就像电信行业的崩溃,或民间发电站估值的急剧下降)。当问题突然浮现时,关联可以引发严重的系统性风险。

27、我必须强调的是,预言家的墓地中有一大半躺的都是宏观经济分析师,在伯克希尔我们很少对宏观经济做出预测,我们也很少看到有人可以持续做出准确的预测。

28、有一点大家一定要搞清楚,我们在外汇方面的投资不代表我们质疑美国。我们生活在一个富有的国度,这个体系相当重视市场经济、法制原则和机会平等。我们仍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经济体,我们非常幸运生活在这样的国度。但我们国家的贸易政策终将拖低美元,美元价值的下跌已经非常巨大,且没有任何好转迹象。如果政策不变,外汇市场的无序情况会继续发生,并会在政治层面和金融层面上产生溢出效应。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但是,问题并非遥不可及,政策制定者应该现在就正视它的存在。

应该强调的是,芒格和我相信,真正的贸易,就是与其他国家进行货物和服务的交换,是对交换双方都有着极大好处的。去年,我们这类真正的贸易达到了1.15万亿美元,这类贸易越多越好。但是,请注意,在此之外,我们国家又额外从世界其他国家购买了6180亿美元的产品和服务,这可不是对称的,这个巨额的数字会有严重的后果。这种单向的不对称贸易,在经济学上总会有补偿的形式,其导致的结果是财富从美国转移到世界其他国家。财富转移的形式有:我们以私人或政府机构的名义开给外国人的借据,或出让股票和房地产的所有权。无论以哪一种形式,结果是美国人拥有自己国家资产的比例逐步下降,与此同时,非美国人持有的比例上升。这种变化以每天18亿美元的速度在推进,自我去年写信给你们之后,又提高了20%。因此,现在其他国家以及外国公民持有美国资产约3万亿美元,而十年前这个数字还微不足道。

进口这么多,却没有出口作为交换,那么,美国必须卖掉一些资产或打欠条给世界其他国家。美国,就像一个富有但放纵挥霍的家庭,一点一点变卖家产以补贴入不敷出的生活。美国可以继续这么干下去,因为我们是个非常富有的国家,并且在过去显示出非常好的责任感。所以,世界愿意接受我们的债券、房地产、股票和企业。像这样可用于交易的资源,我们还有很多。然而,这种交易带来的资产转移是会有后遗症的。

29、这场愚蠢游戏的核心是,人们通常都认为房屋的价格肯定会随着时间而上升,任何的下降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这个前提几乎贯穿于任何房屋的交易行为和交易价格中。

居者有其屋,这当然是个美好的愿望,但不应该成为我们国家的首要目标。让购房者能待在他们的房屋里不毁约,才应该是目标。

30、与众多的上市公司相比较,我们的目标可能有两个不同之处。第一,我们不希望伯克希尔的股票价格越高越好。我们只希望股价能以内在价值为中心,窄幅波动即可(我们希望它以合理的速率增长,或许这也有些不合理)。股价的过分高估或过分低估都令芒格和我感到不安,这两种极端情况的出现,会使得很多股东所获得的结果完全不同于公司本身的运营结果。如果我们的股票价格能持续地如同镜子一样反映企业的价值,那么,在每一个股东持股期间,得到的投资结果将大致会与伯克希尔公司的实际运营结果相一致。第二,我们希望股票的交易活动少之又少。试想一下,我们与几个合伙人经营一家不大的合伙公司,如果这些合伙人或他们的代理人动不动就想散伙,我们一定会感到失望。今天管理一家上市公司,我们也是同样的感觉。我们的目标是吸引长期投资者,他们在买入股票之时,并没有卖出的时间表,或卖出的股价目标,他们打算与我们休戚与共,直到永远。对于那些希望自家股票交易活跃的CEO,我们无法理解,因为交易活跃就意味着公司的股东持续地离去。同样地,在其他一些机构,例如学校、俱乐部、教堂等,有哪一家机构的领导人为成员的离开而欢呼呢?(然而,如果存在这样一种经纪商,他以这些机构的成员流动活动为生计,那么可以肯定,你至少能发现他是这种活动的支持者。正如谚语所言:“基督教这边暂时没什么事发生,或许下周我们应该转到佛教那边去。”)

32、请清楚我们的观点:我们永远不会为了阻止伯克希尔股价下跌而进行回购。只有在我们相信回购活动是公司资金具有吸引力的去处之时,我们才会进行。最好,回购行为对于公司股票内在价值未来的成长性的影响微乎其微。(2011年9月),我们宣布伯克希尔以账面值110%的价格回购股票。仅仅用了两天左右的时间,在股价超出设定的价位之前,我们回购了6700万美元的股票。无论如何,回购股票的行动提醒我,应该专注一下这个主题本身。芒格和我认为回购的发生应该满足两个条件:首先,一家公司有充足的现金以备运营和流动性之需;其次,股价远低于保守计算的内在价值。我们目睹了很多回购行为,实际上无法通过第二项条件的测试。当然,有时候这种不合乎规律的行为,并非有意为之,其中有些回购行为也是认真的,因为很多CEO总是习惯地认为自己公司的股价被低估

33、在股东年会上,我们会要求股东们通过一项伯克希尔资本重构的议案,以设定两类股票。如果计划被采纳,现有的股票将被指定为A类普通股票,此外,公司会发行B类普通股票。每1股B类股票具有1/30 A类股票的权力,除了这些:第一,B类股票只有1/200的A类股投票权(而不是1/30的投票权);第二,B类股票不能参与伯克希尔公司的股东指定慈善捐赠计划。当上述资本重构计划完成后,在持有人愿意的任何时候,每1股A类股票可以转换为30股B股。但是,转股的特权不能反向行使,即B类股票不可以转换为A类股票。我们创造出B类股票,是为了应对那些克隆伯克希尔的单位信托产品的出现。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使用我们过去的、肯定无法重复的业绩,去引诱那些天真的小散户,并收取这些无知的人高昂的费用和佣金。

34、然而,在那些高价收购的案例中,有三个通常不怎么明说的原因,它们或是单独存在,或者综合在一起,都很重要。(1)企业或机构的领导者们通常不乏非理性的动物精神。他们精力旺盛,渴望激情与挑战。而在伯克希尔,公司脉搏的跳动从不会因即将发生的收购而加快。(2)大多数企业或机构衡量自己,也被别人所衡量。公司管理层所获报酬的多少以公司的规模为衡量标准,而不是其他标准。(随便问一位名列《财富》500强公司的高管,公司的排名一定是按照销售的规模进行排名。如果按照盈利排名的话,他自己可能都也不知道自己的公司会排在什么位置。)(3)很多管理层明显过度沉溺于儿时感性的童话故事。在童话里,美丽公主的一个吻可以使困在癞蛤蟆身体里的英俊王子解脱出来。他们由是推之,理所应当地认为,通过他们的管理之吻,能使标的公司T的盈利能力发生像癞蛤蟆变身为王子一样的奇迹。乐观主义是进行收购的根本原因。

35、偶尔,我们也会试图以便宜的价格购买一些癞蛤蟆,这样做的结果已经记录在过去的报告中。很明显,我们的亲吻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我们与几位王子倒是相处得不错,但在我们收购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王子了。至少,我们的亲吻没有使他们变为癞蛤蟆。最后,我们偶尔还非常成功地购买了部分权益,他们是些看似癞蛤蟆但很容易识别的王子。

36、令人悲伤的事实是,大多数大型收购呈现出严重的失衡:它们是被收购方股东的财富富矿;它们提升了收购方管理层的收入和地位;它们是投资银行家和买卖双方职业顾问有利可图的蜜罐。但是,这种收购经常会减少收购方公司股东的财富,而且减少的数量还很可观

37、我们的目标是获得部分或整体的这样的公司,它们具有三个特征:

①我们看得懂;

②具有稳健良好的经济基础;

③由我们喜欢、尊敬、信任的管理层运营。

38、在此,我重申一下我们寻找目标公司的标准:

(1)规模够大。

(2)具有被验证了的持续盈利能力(那些对于未来做出的预测,我们毫无兴趣;对于所谓“困境反转”型的公司,我们也没有兴趣)。

(3)在负债极少或没有负债的情况下,公司具有良好的净资产回报率。

(4)具备管理层(我们无法提供管理人员)。

(5)业务简明(如果有太多的科技成分,我们可能搞不明白)。

(6)明确的报价(我们不想在不确定价格的情况下,浪费彼此的时间进行讨价还价)。

39、伯克希尔是不同的买家,一个相当与众不同的买家。我们买进是为了持有,但我们在母公司层面没有——也不打算有管理团队,派驻被收购的公司出任管理层。我们拥有的所有企业都享有高度自治权。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旗下很多重要公司的高管很多年都没有来过奥马哈(伯克希尔总部所在地),或者,我们压根就没有见过面。当我们收购一家公司后,卖家会继续以管理者的身份像出售之前一样管理企业,我们会适应他们的风格,而不是相反。

任何买家都会告诉你,他个人需要你——如果他有头脑,他的确是需要你。但是,大多数买家,由于上述提到的各种原因,在其后续的行为中无法履行当初的诺言。而我们将会言行一致,信守诺言,不仅仅因为我们做出过承诺,同时也是因为这样能够达到最佳的商业结果。

这就解释了,我们为何要求你们家族中的核心成员保留20%的股份。出于税务的目的,我们需要持有80%的股份以进行会计合并报表,这对我们很重要。留下的家族成员像主人一样管理企业,这对我们而言也非常重要。简单而言,除非现有的管理层愿意留下作我们的伙伴,否则我们就不会买这家企业。合同不能保证你持续的利益,而我们需要你的承诺。

我的职责是资本配置、顶尖人才的选择和报酬机制的制定。至于其他的个人决策、运营策略等等,都是子公司层面决策的事情

40、很公平地告诉你,在出售生意之后,你将会和现在一样富有,但不可能更富。你所持有的公司股权已经使你富有,并获得了稳健的投资回报。出售公司只是改变了你的财富形式,但不会改变它的数量。你出售企业之后,会从原来拥有100%你明白价值的资产,变成了另外一种有价值的资产——现金,你可能会用这些现金去投资一些并不十分了解的公司的部分股票。卖出常常会有一个正确的理由,如果交易是公平的话,那么这个理由并不会使卖家变得更为富有。

41、在这些“书”中,特别搞笑的是,投资银行家们对这些公司未来很多年的年度盈利,都做出了精确的规划。然而,如果你问一下这位投资银行家作者,他们自己的公司下个月的盈利情况如何,他会立刻自我保护式地蜷缩起来,然后告诉你,公司业务和市场都变数太多,他不敢做出预测。

42、当一家公司的主人关心买家是谁时,我们觉得这意味深长。我们喜欢与那些热爱自家公司的人做生意,而不仅仅是因为喜欢钱(虽然,我们也可以理解他为何喜欢)。当这种附加的情感存在时,它是一个信号,让人可以发现企业所具有的重要品质:不做假账,以产品为荣,尊重客户,以及一群忠诚的、有强烈方向感的人

43、事实证明,泡沫的市场创造泡沫的公司,它们更关注如何从投资者那里赚钱,而不是如何为投资者赚钱。太多的时候,公司推销员的主要目标是IPO上市,而非公司如何创造更多的利润。说到底,这些公司的“商业模式”就是老套的连锁信(chainletter)骗局,而在这个过程中,一心想赚取佣金的投资银行扮演的就是连锁信骗局中的投递员角色。

44、很明显,我们永远不能精确预测一个公司现金流入和流出的时间,以及准确的数量。所以,我们试着用较为保守的方法进行估算,并且将专注于那些即便发生意外也不会引发股东浩劫的公司。不过,即便如此,我们还是经常犯错。你们一定记得,我就是那个自认为懂得邮票交易、纺织、制鞋以及二流百货公司未来发展的家伙。

45、对于这种会计上的精神分裂症,我们的思维方式是,忽略GAAP的数字,而全力专注于我们控股和非控股公司的未来盈利能力上。用这种思维方式,我们建立了自己独特的企业价值观,使我们控股公司的价值,独立于所显示的会计价值;使我们部分持股的公司价值,也独立于愚蠢市场有时所给予的市价。我们希望,在未来的岁月里,企业价值能以一个合理(或许,不合理更好)的速度增长。

46、在1995年致股东的信中,当伯克希尔的股价达到每股36000美元的时候,我曾经告诉过你们:

(1)伯克希尔近些年来的市场价值表现已经超出了其内在价值,尽管后者的表现也非常令人满意;

(2)这种过度的优越表现不可能无限继续下去;

(3)芒格和我在那个时候并不认为伯克希尔的价值被低估。

自从我发出这样的提醒至今,伯克希尔的内在价值已经大大增加,而同期股价却没有太大变化。当然,这意味着我们的股价在1996年落后于我们的企业运营表现。因此,今天的价格/价值的比值已经与一年之前大不相同,而且以芒格和我的观点看,这样的性价比更加合适

47、约翰·肯尼斯·加尔布雷思(John Kenneth Galbraith)曾经悄悄地观察过经济学家这个群体,他得出的结论是,经济学家们是在思想上最为经济的一个群体:他们从大学里学了一些知识,然后,一辈子都在吃老本

48、我们进一步向你们承诺,我们个人财富的绝大多数都会集中在伯克希尔股票上。我们不会让你将投资的钱放在我们这里,而自己却将钱放在别处

49、至于资产配置,这是芒格和我都喜欢的活动,而且在这方面我们已经积累了一些有用的经验。一般而言,头发灰白的人不会在这个运动场上受伤;在进行投资时,你不需要手眼的敏捷配合,或发达的肌肉(感谢上帝)。只要我们的头脑可以继续有效工作,芒格和我就会干得像以前一样好。

50、长期来看,市场一定会发生非同寻常甚至离奇的事件。一个单次、重大的事件可能会将多年以来累积的、一系列的成功一笔勾销。我们需要的是从基因排序上能够识别和避开这类风险的人,包括那些之前从未遭遇过的重大风险。有些潜伏在投资策略中的危险,用今天金融机构普遍使用的模型是无法发现的。性格也是极其重要的。独立思考,情绪稳定,对人性和机构行为具有敏锐的了解,这些都会在长期投资成功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我见过很多非常聪明的人,但他们缺乏这些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