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青玄》第八十九章:我全部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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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叶府。尘院,清尘卧房。

“往后,你就是我‘全部的客人’了。身子能行吗?”这日没去演武场,二人只在清尘的小院中,浅浅对练了一会儿。入屋后,清尘一扇接一扇,悠悠然闭着窗门,口中微带媚惑地嘲弄道。

“好说。你在‘忘月楼’,每月也就二、三客,超过五个的月份很少,而且都在春季。现下已是‘晚秋’了。”叶玄面无忧色,胸有成竹道。

“你…监视我?”清尘面上透出些许不悦。

“诶?这可不能乱说。”叶玄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模样:“‘忘月楼’的账本,除了‘流水’之外,还有‘附录’和‘明细’。我看账比较用心而已。”

“哦。那‘苏米米’每月,大概几位客人?是春天浪些,还是秋天浪些?”

“这个……我看了所有人,只记住你,也是人之常情吧。”

清尘一笑,对他这一语双关的辩解与逢迎,还算满意。

八扇敞开的窗叶全数闭锁,饶是午后日头正烈,屋内也顿时幽暗。

“啪!”斜身坐上叶玄膝头的一瞬,清尘左臀忽而吃痛。这一巴掌,当然算不上“攻袭”,但若说是“调情”似乎又重了些。

“谁让你‘抖剑裂鞘’的。‘腥芒’的木鞘,值一千多两呢!”叶玄半真半戏地斥责道。那日在海边袭杀风家,“清尘”疾奔向“秀秀”时,根本懒得拔剑,右腕一抖,直接将鞘碎了。

“雪脏”的刀鞘换了多次,才终于找到“握感”与“色调”都勉强让叶玄满意的一柄。“腥芒”不同,“腥芒”的没有格手,“乌木剑鞘”与“乌木剑柄”浑然一体,顾长卿将剑交给他时就是如此,从没换过。

到了清尘手中,第一战就给毁了。他有些生气,有些心疼。然而“腥芒”已不是自己的东西,他不好指摘新主人使得不够仔细。于是只好拿银子说事,责她败家,不知节俭。其实“腥芒”的剑鞘也没单独买过,值多少银子,哪有准数。

“直接碎开,比较美。”清尘当然知道叶玄是在恼什么。她毫无愧疚,碎得理直气壮,“让‘剑湖庄’送批新的过来吧。以后每次杀人,都要碎。”清尘对那柄“匠人临时制出的新鞘”很不满意。在她看来,只有完美的东西,才值得破碎。

“哼。你现下这点薪俸,可买不起‘剑湖庄’的东西。”叶玄终于抓到清尘一个把柄,幸灾乐祸地讽道。

清尘眼下的身份,是“木叶商团”的副主。这职司该领多少薪俸,谁也说不清楚。初时叶玄的想法,是“每月五百两银子”,清尘则坚持“每月十两”。明面上,她给出的理由是:“其他东家都在看着,多了不妥。”而实际上叶玄清楚,这又是清尘自娱自乐,寻找“刺激”的一个法子。她就是故意让自己陷入匮乏,然后再去解决那些因为“缺银子”而造成的困扰。

更加令人咋舌的是:清尘离开“忘月楼”时,除了一些衣裳,什么东西也没带走。数十年积攒下的古书、古画、古器,还有花剩的三万多两银票,全数留给了那名,早年间由“忘月楼”指派给她的贴身婢女“可儿”。当然,这一节并非纯为自娱,也有为那一段“肆意红尘的清闲岁月”划上句点之意。

“今日起,入我暖阁要收银子了。‘尘儿’是什么价,账本上记的可还清楚?”清尘的声音愈来愈低,鼻尖贴得愈来愈近。语罢,薄唇与薄唇相触。

这个午后,清尘赚回了她的剑鞘。

 

…………

 

同一日,已嫁为人妻的“云溱”在“吴府”后园散步时,叫住了一直以来持礼、避嫌,连话也不肯同自己多说半句的夫兄“吴福”。

“大哥,你可以将胡须剃了。”悠然轻语,似是诉着家常。

一个蝗境武夫,顿时如遭天雷轰顶,僵在原地,连眼珠也不敢乱动:“弟妹,你……这是何意?”

“你心中何想,我便是何意。”云溱语罢,对着吴福浅浅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

 

比“苍城”更远的“枯荣城”内,“薛让”此时正在“千金阁”三楼的包厢中,与人玩着骨牌。被他揽在左手臂弯内,脸贴着脸一同看牌的,却是“忘月楼”中,那个曾只有“碧玉”品阶的伶人“云笛”。

“薛让”自小风流不定,百多年辗转北、南,早已尝遍了天下“珍馐”。而今能令他心动的,只有一种女子。就是“别人喜欢的女子”。

云笛能入得薛让之眼,主要因为薛让后来得知:“鬼蛾”想要将她带去南边。劝诱了无数次,云笛却不肯走。倒也并非是她如何眷恋风尘,不肯做那笼中的雀儿。她只是觉得,委身一个女子,实在有些荒唐。更何况那女子……瞧着也不怎么可靠。

她拒绝鬼蛾的邀约,更感激鬼蛾的邀约。事到如今,若不出意外的话,云笛将会是“新城主”的第七十九房妾室。这意味着余生只需“不跟别的男人睡觉”便能唾手可得的优裕、富足。或许还意味着……如果薛让不娶正妻,亦或正妻诞不下子嗣,则自己的后代至少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有朝一日成为这“枯荣城”的主人。

云笛不知道的是,在自己此刻依偎的这个男人眼中,“枯荣城”早已算不上什么值钱的物件儿。薛让心中所想,是三十年内,鲸吞北地“三大钱庄”。

牌桌上的另外几人,与“木叶家族”时期大致相同。粮商“唐谧”、长风镖局总镖头“伏森”、药商“管杰”、宝石商人“宗辉”。多出的一人,是本名“罗摩烬”的“陆烬”。千年前的“皇族”与“皇商”,如今对调了主次,依旧和气生财。

专走“西域”一路的“霄云镖局”,仍是“枯荣城”的重要势力之一。总镖头“山均”也仍然不会打牌。山均唯一的儿子“山魁”,却不再是“云山盟”的副盟主。枯荣城中,也再不会有“白给人治病、白给人派粥”的“云山盟”。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食其力,自生自灭。

 

…………

 

“薛园”中,一处三面临水的凉亭内,“薛谦”的面容一如既往地儒雅、温和,眼芒竟也不似先前那般峰锐。

依稀间,“薛棠”感觉大哥仿佛变回了九十年前,抱着自己上街去买糖人儿的模样。尽管她心里清楚,那其实是不同的。

“我没瞧出也就罢了,你可是‘师出名门’的女剑侠,也瞧不出?”

薛棠当然知道,大哥没有责难自己的意思,只是想找人说说话。她轻轻一笑,破去端庄,露出外人难见的娇蛮:

“我上‘夕霞山’学艺那年,大哥非要亲自送我,不就是知我朽木难雕,才想着当面嘱托师父‘多费些心思,但又别太严厉’么?上山时送我也就罢了,最过分的是,下山时……你竟也带着护卫亲自去接。那不是明摆着担心我这‘师出名门’的女剑侠,连路上毛贼也收拾不了吗?你可知为了这事,‘慕雪’将我取笑成什么样子?

怕我打不过毛贼是你,责我瞧不出‘隐蝗’也是你。大哥,这是不是忒也蛮不讲理了?”面上虽是斗嘴,薛棠说着,心中却泛起一阵暖意。

“哈哈…是大哥混账了。”薛谦极难得的,语调真的有些轻松,但也只轻松了那短短一句。

“父亲的一些动作,直到今日,我才隐约懂了:

他如此那般的扶植老二,并非为了替代我,也不是为了打熬我、磨砺我。他就是想要‘分家’!

‘木叶家族’的南迁,应不在父亲原本的布局当中,但却是父亲乐见之事。因此他顺水推舟,借‘枯荣城’交割之由,撕去了‘薛家’的一小半战力,喂给老二。起初我还以为,既是帮扶,也是监察。现在终于明白,那六名‘旱灾’,三十多个‘水灾’,就是给了老二。除非他管不了,否则就再没有‘收回来’的一天了。

‘银票兑付’之事,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给过老二什么暗示。但至少,他应该没有自己表现出的那般愤怒。最终顺了老二的意,也并非真的迫不得已。

还有……余垚。早在‘风大矛’出现之前,甚至早在父亲正式接掌‘通汇钱庄’、正式成为‘薛家’宗主之前,他就整日推着‘余垚’。所以说…如果‘余垚’这张暗牌,原本不是给‘风大矛’预备的,那又是为谁?

另则,‘余垚’从不亲近我们‘兄弟姐妹’中的任何一人,就只黏着父亲。我们一直觉得,是性格使然。父亲也只解释说,她幼时受过些刺激。现在想来,她对我们的疏远,至少还有另外一层缘由。”薛谦没有再说下去,那“另外一层缘由”是指什么,已经再明白不过。就算当着最亲近的小妹,他也不想说破。

薛棠静了半晌,似有些胆怯地开口道:“大哥,我若说了冒犯你的话,你能念在……小时候我的糖人儿只让你咬,不给二哥也不给爹爹的份上,不生我气吗?”

“嗯,不生。”薛谦没有调笑,望着小妹颇为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薛棠语气中的胆怯,至少有六、七分是扮出来的。他更知道,小妹如此谨慎,接下去定是要说些很重、很重的话了。

“就算生气了,往后有了心事也还找我说。成吗?”这句找补,纯是脱口而出,未藏机巧。终是无心之言,最见真心。说完这句,薛棠竟真的眼眶湿红,泫然欲泣。她忽然有些心疼大哥,也心疼自己。

“丫头,你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薛谦出言责备,语中满是怜爱。一如当年小妹吃完了糖人儿,将满手糖浆抹在他脸上时,一般无异。

薛棠微微低头,笑容里带了几分童真。片晌过后,又抬起头,目光中有了剑客的清澈与坚毅,更有了读过太多书后,难以遮掩的幽深与混沌。

“分家的事,我猜父亲是在‘风大矛’杀死‘梅容先生’后,才开始想的。因为父亲知道,以大哥的性情……待你成为‘薛家宗主’之后,或迟或早,必定会与‘风家’开战。

拔掉‘风家’这根毒刺,当然无错。可如果没有恰当的时机,父亲会等一辈子。你不能,你会在有生之年,自己动手解决所有问题,不管付出多少代价。

但如果是‘二哥’接掌薛家,他可以忍。他可以花一百年、两百年,去等最好的时机,若等不到,就留给子孙去等。大哥,单就这一点而言,你不如二哥。

因此那个时候,为了避免‘薛家’一朝倾覆,摆在父亲面前的,是两个选择:‘废储’或者‘分家’。父亲选了后者。

要说‘保存实力、保留退路’,‘枯荣城’倒真是个不错的地方。若有那么一日,我们在‘丰临城’全军覆没,满门被屠,至少二哥能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刻逃往‘西域’。

‘枯荣城’交割前后,表面上看,父亲分配了过多的战力,去到二哥那边。我猜想,这里面另有两层用意。

一来,绝了你‘孤注一掷、鱼死网破’的念头;

二来,也是跟‘木叶家’的一番勾心斗角。父亲不想将薛家的全部高手,都押到海边那一场决战中。话说回来,也不是所有高手都像‘三掌柜’和‘老许’那般,敢战敢死的。将六位高手派到西北,帮着二哥守护‘枯荣城’,叶老板瞧在眼里,或许心中恨极,却不好指摘。谁叫那‘枯荣城’是他卖给咱们的呢?

现如今,该拔的刺已经拔了,但分家之势已成。父亲派给二哥的人手和银钱,往后只会更多。大哥,在你跟二哥之间,我自是亲你多些。但我决计不想有朝一日,见到你与二哥反目。父亲也决计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自我们这一辈起,薛家要分‘南、北’了。这个事实,大哥你接受得越晚,父亲分给二哥的东西,就会越多。因为父亲相信,当二哥更强大时,他不会主动来寻你的麻烦。”

一番洞若观火,甚至微含警示之意的言辞过后,薛棠重新低下了头,像个做了错事,等候训诫的孩子般,惴惴不安。

“哼,你不如挑明了说,我‘隐忍守成’不如老二,‘开疆拓土’也不如老二。要不是凭着嫡长子的身份,我连‘半个薛家’也得不到,连‘划江而治’也是妄想!”薛谦将茶杯重重往石台上一放,逼视着小妹,厉声低吼道。

“大哥,我、我没有这个意思。”薛家规矩极严,见兄长斥责,薛棠当即从椅中站起,双手叠放在小腹,躬腰垂首,唯唯听训。

“我发过脾气,再原谅你,你会觉得更安心些?丫头,咱们之间…从什么时候开始,也需要这样了?”

“大哥,我知错了……”已好多年不曾哭过的薛棠,终于哭了。她好想出言认错时,将脸埋在大哥膝头,将眼泪和鼻涕都蹭到他腿上。但她不能。哪怕四下无人,她也不能。

多年以前,当她知道“慕雪”在家中,是如何与“慕冬阳”撒娇耍赖;多年以后,当她知道“鬼蛾”在家中,是如何与“叶玄”尊卑不分……她好羡慕“西域的夷狄”和“北方的蛮子”。但她不能。长大之后,便永远不能。因为她是“薛家”的女儿。

“不能怨你。这些年,是大哥的心思越来越重了。你说我不如老二,我真的很气。可我越生气,也就越开心。家里除了你,谁还肯对我说这些话呢?怕是连父亲也不肯的……怎么还站着听训呀?以后在大哥面前,少来这一套。”薛棠闻言,乖巧地重新坐回椅中。薛谦却站起身,绕到石桌对面,伸手捏了捏小妹的脸颊。他们已有数十年,不曾触碰过对方的肌肤,只因这“不合规矩”。但今日,薛谦不在乎。

 

流亡日记-节选(83)

我已经可以隔空砍树了,进境还不错。不过又让“莫志梅”说对了,这种隔空的斩击,对同品阶的武者没有用。青儿一抬手就能轻松化开,就算结结实实斩在她身上,也只划开一道细细的血口,这还是她死活不肯练“金钟罩”的情况下。

听我转述“莫志梅”的拳理之后,青儿做了与我完全相反的事,不仅没有想办法研习新的招式,还说“金刚掌”和“无极印”的运气方式不同,以后左手只练“金刚掌”,右手只练“无极印”。彻底掌握之后,再考虑交换。

我起初有些错愕。转念一想,这倒的确符合青儿的心性。可我还是心有不甘,至少嘴上不能认同:“‘金钟罩’和‘金刚指’你总要学会吧。那跟‘金刚掌’完全是同一路功法。你可别想偷懒!”

青儿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目光望着我:“既然是同一路,那我先把‘金刚掌’练好,再练后面两个不是更容易吗?”我竟被她挤的哑口无言。

有点生气。要不要找个借口,罚她一下?

 

   《木叶青玄》第一部原文:网页链接

全部讨论

2022-08-01 12:57

薛老板真是深谋远虑,薛大公子谦可以善终矣。

2022-08-01 12:37

我的关注点在一千多两一次是不是有问题

薛家将分店开到北地,是对的,分散风险,分散基因。但是大战在即,把本来挺富裕的人手都派出去,就很奇怪了。大战在即,每一份战力都是弥足珍贵,能用为什么不用上呢。

战争是无限责任风险的豪赌,输了就必定输掉所有,连枯荣城都很难保住,更别提薛家总部,寄希望于剩下的战力可以在一场大败后挽回局面,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当薛三,老许,小余伤亡之后,剩下不肯卖命的只怕是鸟兽散了

2022-08-01 11:04

是啊,笔下女子更加完美。男主被指胆小,其它男角缺点就更多了

2022-08-01 10:35

云家大小姐,终究是要开始了,双吴也要出山了?

2022-08-01 10:26

破晓兄更青睐女子,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现

2022-08-01 10:24

薛棠,又一个隐煌!前面是叶玄和余垚

2022-08-01 10:22

薛家这几个也都是人杰

2022-08-01 10:11

清尘一点不怕木青儿

2022-08-01 0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