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炒股生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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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上期)

再次回归(2004年9月-2008年)

2004年,一次短暂创业受挫,让我被迫回归职场。凭着在证券和传媒的复合背景,应聘到一家为上市公司提供IRM服务的公司(业内俗称财经公关)去上班。因为脱离证券行业日久,根本没敢对薪水提出要求,水薪大约2000年时的一半。没办法,总要吃饭(养房子养孩子),再说行业此时又不景气。要知道,刚从创业的泥潭里爬出来,好歹不用再担心亏损,工资就是盈利,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人生总有很多意想不到。这四年多的工作经历连同之间的股票投资生涯,竟成为我人生中的一次难得的意外惊喜和难忘经历。我由此经历了中国证券市场一次重大的造富运动,你们明白了,我说的就是“股权分置改革”时代浪潮带来的波澜壮阔的世纪大牛市行情。

许多年后,与一个创业伙伴聊到这些曾经象故事一样的历史经历时,他仍因为未曾参与其中而深感遗憾。此时他已是一家新三板公司的大股东,身家少说也远超过我数倍了。

言归正传。入职这家公司后,很快发现两件事:1、我是唯一的“干活”员工;2、公司也没太多业务可做。第一条很简单:公司加上我一共五个人,两个股东,另外两个员工,清一色女生。其中一位老员工是绝对的创业元老:大股东的旧同事,随老板于公司草创时加入,此时身怀六甲,另一位则是一个“白富美”,据说很有些背景,在我到岗大约一个月即跳槽,加入一家本地知名券商的研究所做销售。第二条原因更简单:“5 19”行情在2001年达到顶点2000多点见顶后,大盘一直没有象样的行情(甚至在2015年跌破千点),吃证券行业饭的公司,日子可想而知。所幸当时创业失败,虽在证券、媒体行业有若干年经验,却对薪水要求不高,对老板而言,性价比还是不错的。

就这样,每天接部就班地完成上午的工作后,中午躲在工位上睡一会,到了下午下班时间,准时坐着大巴下班回家,这种日子持续了一个月后很快被打破。

公司1号老板(大股东),“三大报”编辑出身,出身世家,在业内颇有些资源,即便在当时波澜不惊的股票市场,靠着人脉,还有取得了不错的收益。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我也开始跟着买。记得当时买了两只,一个丰原生化(主打乙醇汽油概念)买入不久就赚了点钱,随后又买入一个丹东化纤。“十一”前,将从丰原生化里赚到的2万余元取出来,带着一家人到清远美美地玩了一把漂流。假期结束回来后就傻眼了,丹东生化不断下跌,把之前赚的的利润全部吞噬了。回头再看大盘,9月份的反弹只不过是下跌大浪中的一个小小水花而已。于是乖乖工作,安心挣钱养家,陆续完成了X富基金发行媒体宣传、山X纸业定增、X海洋化工可转债发行IRM等项目。

2015年注定要成为中国资本市场不平凡的一年。上半年,坊间盛传:中国股市的“全流通”这次要来真格的了,A股估计要崩盘,市场上风声鹤唳,惶惶不可终日。这对当时的我而言,好象也没什么特别,先做好手头上的项目,实在不行再转移到媒体行业找份工作。

很快,首批4家“股改试点”推出,5月份,公司接到了一个第一个单子:煤X化股权分置改革投资者沟通。这里插播点背景知识(按自己理解,不一定很准确,有兴趣的可以百度一下获得准确的解释):所谓“股权分置”,实即就是中国A股受历史原因,被人力分为两种状态1、不可自由流通买卖,这部分以国有股、法人股待存量老股为主,占整个市场比例大概是70-80%;2、普通流通股(主要是通过IPO、增发、配股包括可转债转股等方式发行的增量“新股”)。而市场上的股价原本是建立在原有的流通规模上的,现在启动改革,要求股份全部可以流通,那原本不能流通的部分就需要支付股份或现金(对价)给流通股东,做为补偿,换取流通权利。这一改革,被称之为“股权分置改革”(下文简称“股改”)。

作为公司唯一的“资深员工”,我当仁不让担作了首批项目的负责人,开始带着团队“摸石头。到第二批项目开始启动的时候,参与第一个项目的团队成员,就不得不分流到各个项目上作为骨干成员,发挥“传帮带”,甚至开始教上市公司和做为保荐机构的券商干活了。

其时,中国资本市场的专业性和创新性真说不上有多高,包括ipo过程中的“投行”“会计师”“律师”等卖方业务,很长一段时间,都因为距离真正意义上的“价值挖掘”和“资本销售”相去甚远,流于“通道”业务,或“讲故事”,而缺乏技术含量,干久了都是“套活”,相信从事过这行的,一定会有人同意这个说法(当然,不排除有些干出了名堂的)。股权分置改革投资者沟通业务,本质上讲,亦不例外。不同的是,这次咨询机构与券商的关系,似乎倒了个儿,变成了“主导方”,而券商更多变成了一个应对监管层要求必须配置的“标配”,而又因为如此,在业务的参与度上,也没有太多的积极性,反正活有人干,投票通过了就行。

为了有现场感,我讲个案例项目:G铝股份。这个案子颇有些传奇色彩。

记得是2005年春节前接手的案子。06年春节刚过就开始进入实质性操作阶段了,G铝的大股东是G铝集团,经过初步沟通,“股改”暂定的初步补偿方案是流通股东“每10股送2.5股”,方案公布后,随开始正式的沟通工作。

股东名册显示,主要的流通股东中,第一大投资为位于深圳的宝X基金。第一站,就选在了深圳。我们来到位于深圳深南中路XX大厦的宝X基金的总部。宝X基金一方由基金经理为首,研究员若干,大约四五人,G铝方为首的是董事长,加证券事务代表+保荐人+我,约四五人,相对而坐。进入会议室后,宾主双方相对入座,例行寒喧后,沟通即在一片理性而友好的氛围中开始。

宝X基金的问题主要围绕“电解铝行业在国家对产能过剩相关行业(水泥、电解铝、玻璃)进行宏观调控的大背景下,未来产品价格的走向趋势,原材料电解铝价格趋势,以及二者之前的价差走势”,“公司所在的山西Y城的电价情况,以及未来电力建设及供应”,“公司如何而向下游行业转移因为氧化铝涨价带来的成本压力”等问题进行,对于股改方案中“对价补偿”标准是否合理,正式方案要如何调整,对方绝口不提。会谈很快就结束了,G铝董事长最后诚恳地表态:公司的基本面很优秀,希望基金的“同志们”(真的是这么称呼的)能多多支持,为方案顺利通过投上赞成票,宝X基金的基金经理也表示将长期看好G铝的发展。

这是第一次正式与公募基金为代表的机构沟通。前期我们大多是在和非机构股东沟通,这中间有个人大户,有一些野路子“私募”,更多的是持股数量不多,脾气却不小的散户,我们甚至已习惯了对方对补偿方案分毫必争,甚至是锱铢必较,有几次对方甚至当面或电话里直接扬言“达不到X送X,投票的事免谈”的情形。因此感慨良多:到底是正规军,到底是“价值投资”,“长线投资”,关注的永远是公司的长期投资价值,而非对价的蝇头小利,啧啧……

ps.事后的股东变化显示,方案修订并通过后,公司股价一路上场,从3-4元,复牌后直接翻番到7元左右。而宝X基金也最终没有食言,不断加仓。当然,随着股价的不断创出新高,宝X基金也没能最终做到“长期投资”,中途就抛售离场了,谁知道,也许股价严重透支了吧。

而与另一个“个人大户”(我们姑且称之为“大神”吧)的沟通过程,就有一些传奇了。

按股份较为集中的地域分布,深圳一行后不久,我们又分赴太原、上海、北京等地去“拜票”。这一次,我们的目标是北京,由一名公司的B副总带队。由于已经是周五,我便和公司的证券事务代表,由公司的司机驾车,直奔北京,负责打前站(B副总乘周日航班随后到),记得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雪(那时已近清明),雪成团的落在挡风玻璃上,很快就看清前边的路。到了酒店,简单安顿一下,我们便分头把股东名单已预沟通过的股东重又落实一便。粗算一下,有把握的股份数量并不多。而几个持股较集中的大户则始终联系不上。天色已晚,加上周末,于是各自休息。证代不死心,趁着上街买东西,顺道打听一个股东名单上最大的一个个人大户留下的地址:“北京鸦儿胡同X号”。按常理,这个朴实的有点憨的山西小哥大概率是在做无用功。要知道,这些XX胡同的名字,大多解放前留下的来的老名字,早的清朝就有了,迟的也是民国留下的。在登记公司和交易所留下的资料几十年不更新是常见现象。可想而知,从诺大的北京城找一个胡同,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无巧不成书,这个“鸦儿胡同”还真被这个小哥找到了。电话很激动:“鸦儿胡同找到了,但是没找到门牌……”于是,众人一合计,按证代电话指引,一行人杀奔过去。这是一个位于北京最核心地段的北海,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破旧小街道,很多老建筑看起来象电影里民国时期的老建筑。我们一路走一路打听,终于在一栋二层高的“民国小洋楼”下站住了,门是是临时用木棒扎起的一个“柴扉”,连喊带敲了半天,准备放弃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蹒跚着步子打开了门(事后得知是真正的幕后大神请来看门的),一问三不知,无论我们怎么比划也是白费。不死心,又没办法,我们只好留下一个字条,写明来意,希望联系我们。

晚上,带队的B副总已下了飞机来到了酒店,众人一边吃晚饭,一边向B副总汇报情况。空然,证代小哥的电话响了,证代一跃而起:真正的大神打来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副总毕竟是机关出来的,当机立断,与大神相约到一个茶楼见面会谈。

晚上8、9点的样子,在约定的一个高档茶楼,我们终于见到了幕后真正的大神——一个50多岁、身家数亿的资本市场大鳄。大神对我们契而不舍的劲头震到了: 这么多年了,我连电话都换了几茬,地址更是换了无数字,你们居然还有找到我老宅。一个老人家,面对一群从山西来的不速之客,刚开始以为是一群骗子。

“你们别小看那个院子,破砖烂瓦,也住不了人。猜猜现在值多少钱?”大神喝口茶,无意让我们真去猜,“差不多3000万人民币,关键是没得买。”

我们暗吃一惊,连G铝的副总都神情一变。要知道,那个破院子,虽说院内有一栋两层洋楼,但早已摇摇欲坠,没法住人了,连青色的墙砖都已呈粉末状,手指轻轻一碰就往下掉。

见我们疑惑,大神补充到:“就我那个院子,全北京也没几个。这样说吧,北海边上,相同的院子也就四五个,我X边,是D家的(指太宗),右边是廖家的(前国民党大佬廖zk)”,这下由不得我们不信了。

到了这个份上,他索性把他控制的关联账户一一告知,我们对着电脑一一核对。乖乖,他一人控制的股份,比我们从股东名册上看到的多出十多倍,甚至比大多数机构持股数都要多,实实在在一个“超级大户”。

说到最后,我们才明白他的直正目的:对现有方案不满意,希望私下做出补偿,做为投赞成票的条件。B副总是上级组织部门一派的,此前在机关工作,原则性很强明确但又不失礼节地拒绝了,理由大概是“不能拿国家的利益来作交换”(哈哈,我承认我有演译的成份)。

复牌后,我们高度关注大神的进入动向。从第二天开始,相关账户就开始减仓,直到全部消失,我们才松了一口气。这真是印证了一位领导事后说的一句话:“想跟zf(他自认他们是国资委派来的,是代表zf的)做对,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这话听起来虽然有些刺耳,但是符合中国的现实。虽是地方国企,但背后也是政府,中国自古就有“民不与官斗”的传统,想来也是有道理的,富人比我们更明白这个道理,不然如何成为富人?

很快,G铝方案修改为每10股送3股,勉强达到市场平均水平。但复牌后股价一路走高,从价差中赚得盆满钵满的各路资本,对于那点股份补偿,反而也不甚看重了,看来,市场只是需要一个上涨的理由。

ps.因为在这个票上赚到了钱,一众兄弟此此票情有独衷。其中一友,数年间反复进出,最终坚持到几乎最高点的45元方才清仓(最高到47.5元),而他清仓的原因不是判断的多么高明,而是:急需用钱。令人大跌眼镜!而多数则在股价起落中狠狠体验了一把过山车,在财富幻象破灭后才最终恋恋不舍的陆续清仓。其中有一个最神奇的,某天突然问我:G铝咋看不到行情和代码了?我这才知道,ta还在持有这个票。此时,已经距G铝被W矿收购(更名W矿发展),而后连续亏损,st、*st,再到退市,都已经成为历史了。唉~~好在后来又恢复上市,股价反弹一波,终归解套。

(更奇葩的XX铜业项目,股价从启动股改时的3-4元,一路涨至90多元,某公募基金大量建仓,这些对我们都是明牌,虽然如此,我们这些近水楼台的参与者并没赚到什么钱,原因你懂的!)

股权分置改革是一场数十年不遇的资本市场盛宴,他以巨大的利空的面目出现(在政策刚刚露头的阶段,因恐慌造在的抛售压力,甚至让上证指数再一次跌破千点),却最终演变成世纪利好(上证指数最终冲到6千)。中国的资本市场的神奇和荒诞由此可见一斑。而由这场改革推升上证创造的6124点的历史纪录,至今仍未被超越。而我,则有幸做为历史的见证者,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深度参与其中,并近水楼台,实现了一次cf的的跨越。最终我在大盘不到4千点时就开始离场,甚至还一度因为市场日日火爆而郁闷之极,实在手氧时,拿出少量利润再次杀入(这中间,我离开工作的公司,利用一个月时间,给家里赚了一台车子——是真的把赚的钱买了一台车自己开着重又去上班)。后面的细节,什么530,什么央行紧急加息提示风险都不记得了。大概有印象的是是,赚的不多,不过好歹保住了大部分收益。那几乎是基于运气,在趋势的台风来时,借着风势赚到的市场平均的利润,真的与水平无关。

因为亲历了财富的大起大落,亲眼见证了身边一些人从身无余财,到一夜暴富,再得而复失(收手早的,保留一部财富,贪婪的,回到原点,甚至极端的,卖房炒股,连原有辛苦积累的也一并被市场拿去,成为“负”翁)08年之后,我几乎不再关注中国的股市,专心从事一级市的工作。

凡事有得必有失,2015年市场的疯狂,与我绝缘,无缘得见。

全部讨论

2020-04-25 16:20

因为某些原因,内容偏离了题目。毕竟,安全第一,你懂的

2020-05-05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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