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最近这两年，让曾经读了很多巴菲特而立志吃基本面这碗面的投资者，颇为黯然销魂。当然这里我们先定义一下什么叫“基本面投资”，所谓基本面投资就是bottom-up 由下至上去研究微观公司与个体行业，来进行选股配置（当然你不选个股而配置细分行业的beta，勉强也可以算），从而构建组合的投资者；所谓买股票就是买生意，并且你也不是见一个爱一个还要抛弃前一个的渣男，愿意陪伴好企业浪漫地一起慢慢变老。
但这两年对于这碗基本面，其他面的干扰项就太多啦。大流行的扰动，美联储的货币政策、紧张的地缘政治、局部战争、铁幕到底是降下来啊还是不降下来啊、时不时出现要让天地换新颜的颠覆性技术、各种长相奇怪但价格冲天的数字或非数字资产，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当然这些扰动项你说影响公司基本面吗，当然影响，但其影响，哪怕你的大神器算力再科幻也难以去量化研究，也就是其实——let’s just be realistic and face the music——这些因素无法纳入你基本面的财务模型。说穿了就是个艺术，甚至是个玄学。
所谓的分子端和分母端，让我们魂牵梦绕——我们可以粗暴理解，分子端就是基本面，而分母端就是各种扰动的合体，这个合体会把你的分子端折现到面目全非。一会儿哎呀地缘政治咔咔紧张是不是要打仗了折现因子里的所谓政治风险因素就上天了；一会儿哎呀美国通胀下不来啊是不是又要 沃尔克X加藤鹰 加息的金手指疯狂扣动把你顶上天了；一会儿人工智能怎么就不期而至了我这碗基本面的机会成本是不是很高啊cost of capital折现率上天上天。所以现实就是，此时此刻，分母你要抬头才能看清，像个断线的风筝在天上飘。
当然如果是讨论中概股，我认为主要因素还是分母里country risk premium这个项在天上飞，像一只倔强的热气球，下不来。或者说，一些海外机构，索性把country risk premium提高到了 10的一百万次方，幼儿园数学告诉你分母无限大的后果就是整个数值无限小，于是他们直接跟你说——sorry sir, they are uninvestable. 顺手也咔咔裁掉几个专看中概股的分析师。大写的DERISK，导致主权捐赠养老这些长期的优质甲方，直接跟你沙扬娜拉。
但这事儿会不会有所变化呢，会不会野百合也有春天呢？——曾经我天真地认为这些都是原则性问题，很难改变，彼时（大概是2014-2015年左右）俄罗斯股市因为克里米亚问题就也变得uninvestable啦，整体PE大概在2-4倍，re-mi-fa-fa-mi-re这样一只徘徊，但是后来结果证明资本的记忆tm最多就七秒，其基因里的逐利DNA，让俄罗斯股市在后来走出了一个大牛市，俄罗斯指数RTS从2015年到2021年翻了将近快三倍（这个是美元指数，所以不要来跟我扯卢布汇率云云）。要不是后来小丁丁石乐志，现在这个牛市是否尚在还不好说。我只能感叹一声，当年还是太年轻了。
所以我知道，你手里颤巍巍地端着这碗基本面，此时正吃得味同嚼蜡，眼泪哒哒滴，还不敢开灯吃。但我希望你对这碗面能抱有一定信心，春暖花开之日肯定会来，虽然问题是什么时候来。当然我没这个能力告诉你还要硬吃多久，正如没有人能保证你说基本面投资每年都有效——而正是因为基本面投资不能保证每年甚至每十年都有效，也才保证了他长期来看总能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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