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哈萨克斯坦看《决胜巅峰》MCC S3的比赛之前，我对这个国家的了解仅限于它紧邻中国新疆，其他基本一无所知。
《决胜巅峰（MLBB）》在东南亚很火我是知道的，具备大DAU潜力的MOBA游戏在印尼、菲律宾这些人口红利市场，简直如鱼得水，还促成了电竞顶流的诞生。哈萨克斯坦则截然不同，这个世界上面积最大的内陆国，270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上只住了2003万的人口，人口密度是菲律宾的1/53。全年GDP比新疆还要低一些，人均GDP和中国差不多，工业和科技方面的发展相对缓慢。
游戏产业显然也不发达。据SensorTower，2023年全球手游市场排行榜中（Google Play & iOS），哈萨克斯坦位居第48名，规模仅为美国（第一大市场）的1/381。就拿《决胜巅峰》来说，游戏自2023年1月开始长居哈萨克斯坦iOS畅销榜TOP10，用户也出现了明显增长，不过就该游戏的全球体量来说，当地只占到较小的市场份额。
过去，人们很少关注到哈萨克斯坦的游戏业发展。而随着海外最火的移动电竞项目《决胜巅峰》第二次落地哈萨克斯坦，吸引当地无数年轻人的同时，也让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对这个国家的游戏和电竞生态充满了好奇。
这里需要电竞
此行是去看MCC S3（MLBB东欧中亚职业联赛第三赛季）季后赛总决赛，在哈萨克斯坦最大城市阿拉木图举办。
大半夜的飞机，从高空俯瞰阿拉木图，夜景还挺漂亮，整个城市规划得方方正正。不过下了飞机后我感觉自己来到了「外国版乡村」。机场相当简陋，外面的建筑都比较老旧，高楼大厦很少，夜晚会有一种寥落的感觉。因为只能看到近处的建筑轮廓和灯光，远处是一片漆黑。但到了市区这种感觉又不存在了，它的破旧更像历史沉淀的沧桑。
6月，阿拉木图早上十点已经非常热，感觉空气都被蒸得有点晃动，但是街边远处就能看到雪山。这种极端的对比，有一种怪异的美。
远处的雪山，游戏新知拍摄
这里的植被覆盖率很高，每一条街道都很干净。漫步在阿拉木图的街头巷尾，有种难以形容的微妙感。
或许是更早进入汽车时代但吝于迭代，跑在路上的汽车颇有年代感；这个多民族融合的国家，无论是街头涂鸦还是地标性建筑，都展现出多元风格。印象较深的是有个商场的穹顶，色彩搭配十分和谐美观，乍看以为是彩色玻璃拼接的，细看才发现其实是贴纸。
一家商场的穹顶
如果非要总结一下的话，就是他们非常善于运用强审美来打造一眼惊艳的视觉效果。
这里的人们对外形也有更高的追求，商场和街上见到的女性几乎都是时尚精致的——全妆、美甲、美发和斟酌过的穿着。后来我了解到，阿拉木图居住着整个国家相对富裕的群体。
但依然能感受到这里不够发达之处（主要体现在制造业和互联网）。最直观的就是网络比较卡，在地铁上就失去了信号，用当地的流量卡也只能保证打字还算顺畅，开图片和刷视频就相当慢了——尤其对于习惯使用高速网络的人来说。或许因为这个原因，这边的手机党明显也比国内要少很多。
另一边，颇为热闹的跳蚤市场则像走进了中国20年前的乡村集市，人们穿着简朴，面容素净。市场也非常敢卖，有许多是破旧不堪的二手物品，儿童衣服、塑料公仔、鞋子、不锈钢锅碗瓢盆。
这导致当地的物价让人捉摸不透。比如，蔬菜贵，肉类却很便宜。再有，流行的日本药妆店售卖的物品比国内贵30%以上，而流行的服饰品牌又比国内便宜30%-50%。人民币与坚戈的汇率是1:62，但从个人消费体验来说，阿拉木图的物价可能比广州还要高一些，人民币兑换成坚戈，完全占不到什么便宜。
单从阿拉木图的面貌，我怎么看它都不像一个适合发展游戏和电竞的城市。但实际上这里也聚集着众多喜欢游戏和电竞的人群。
《决胜巅峰》就是当地最火的游戏之一。沐瞳的工作人员告诉我，公司在商场里面租了个可容纳1000人的场馆，但这次比赛他们收到了6000多位观众的报名。几乎每场比赛，场内都塞满了观众。
在现场观看决赛的人们
沐瞳和商场有比较深度的合作。工作人员表示，在商场举办比赛也会刺激到当地的消费，会给观众一定的消费折扣。他们也做好了备案，在场馆外（商场内）很多地方都布置了大屏幕，可实时观看比赛，即使真来了6000多人，也能实现分流。
商场肯德基旁的大屏幕上直播比赛
赛场入口设置了COS合照区
来看比赛的大多是本地人，当然还有从其他国家飞来的粉丝。
一位东欧女生独自一人前来，她最喜欢的战队是VSG——因为最喜欢的主播「Titamin」的朋友是该战队的选手。她告诉我，去年她也来看比赛了，（她还知道这次）有个选手的爸爸也陪同参赛，家长们很支持孩子去追逐自己的喜好。一位观众上午和下午都是站位，感觉脸上颇为不悦，但一直坚持用加油棒为支持的战队加油。许多观众带着自己设计好的图案，现场绘画加油条......
观众席时时爆发出呐喊的声音。
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时候，选手就在眼前。坦白讲，我是感到意外的。在此之前，我看过几场在国内举办的电竞比赛，没有一场选手和观众的距离是如此靠近。
比赛开始，我发现很容易就被现场的氛围所感染。俄语解说的节奏把握地很好，话就像鼓点一样，哪怕听不懂，情绪也很容易就被他激昂的语调调动起来。观众无疑是挺热情的，但给我的感觉不是「狂热」，更像是随着赛事进展自由地释放。
Team Spirit夺冠瞬间
同行的小伙伴告诉我，其实全球市场并不是每个国家都和中国一样，拥有十几亿人口和庞大的投入。也有很多像哈萨克斯坦、蒙古这样的国家，这里的电子竞技再怎么发展，短期内它还不太可能出现中国那样的职业化联赛。「但是它也是有电竞诉求的，它的电竞产业也要发展。」
而这就是《决胜巅峰》电竞进入哈萨克斯坦的首要前提。
要做什么样的电竞
SensorTower数据显示，最近几年哈萨克斯坦的游戏市场都处于增长之中，单是2024年Q1的营收规模，相较上年就同比增长超过20%。《CS：Go》《Dota2》《PUBG Mobile》《决胜巅峰》《Free Fire》这样的游戏在该国都很受欢迎。
阿拉木图的一家网吧，年轻人在玩《CS: GO》和《VALORANT》
当地年轻人对电竞的理解和热情也在日益加深。
哈萨克斯坦近年来有兴起电竞之风的苗头。早前该国电竞赛事平台Pinger.Pro的创始人透露，当地电竞活动参与者和电竞直播观众的数量都在增长；另外该平台的用户也从2019年的不到2万人增至14万人。这位创始人还表示，「这不是终点，因为约有350万哈萨克斯坦人对游戏感兴趣」。
目前整个哈萨克斯坦的电竞产业还处在一个偏中前期的起步阶段。
沐瞳把印尼、菲律宾视为T1市场，即成熟市场。哈萨克斯坦则属于T2市场，即新兴市场。后者无论是市场规模还是用户体量，都明显不及东南亚国家。具体到游戏，SensorTower数据显示，《决胜巅峰》近一年在哈萨克斯坦的收入，约为印尼市场的4%。
我猜测，《决胜巅峰》把赛区设在哈萨克斯坦，或者说落地东欧中亚区域（以下简称EECA），可能更多看的不是畅销榜的收入数据，而是用户增长。因为对于一款低R、大DAU、注重社交传播效应的游戏来说，在中前期，用户规模的增长更为重要。
我也发现了，《决胜巅峰》在哈萨克斯坦的DAU、MAU总体趋势确实是上升的。另外，收入虽然不是主要参考因素，但我还是从SensorTower观察到，《决胜巅峰》在该国的收入从2022年底开始有了较大幅上涨，2023年更是同比增长了80%，其中10月份收入飙升，在11月达到了巅峰——这个时期，MCC S2正好在哈萨克斯坦举办。
这些意味着哈萨克斯坦有可待挖掘的空间。而对于如何「从0到1」开拓一个市场，沐瞳其实已经积累了较多经验。如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决胜巅峰》落地中亚的第一场线下职业赛事会在这里举办，并且办了两届。据了解，沐瞳中间也曾考虑换另一个中亚国家，但还是觉得阿拉木图的氛围不错，设施好、玩家好，选手也方便，所以又回到了这里。
而针对全球不同区域、不同国家的国情和市场规模，做电竞又有着不一样的思路。
类似哈萨克斯坦这样的国家，以目前的用户体量和规模去支撑一个完全职业化的联赛是非常有挑战的。这里更适合半职业化联赛——沐瞳也是这么做的，即每年两个赛季，还会在季后赛有一个系统化体系的支撑；参赛战队既有像EECA的职业化全球知名战队，也有来自社区的战队。
基本上每到一个国家，沐瞳会先搭建起一个赛事框架，不求高大上，但一定是适合该国当前电竞生态、可持续发展的一套框架。一方面是因为作为外来厂商，在当地能做的事情毕竟有限，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与当地共同成长。
沐瞳喜欢跟本土团队合作。比如EECA赛区的团队就有3~4名员工来自EECA。他们认为，从长远来看，如果想深耕某个区域，从俱乐部管理到内容风格，都更适合这个区域，那一定得有当地的合作伙伴。
和本土团队的磨合应该是蛮有挑战的。根据我的体验，哈萨克斯坦人的工作效率实在不高。我们在餐厅吃午饭，点的菜过了一小时四十分钟才送到，当时我们都准备离开了。我们还试过一次性点了三份煎马肉，结果每一份都是不一样的味道。据说，这是因为当地人的收入主要来自游牧和石油资源，财富的分配由政府和体制来分配，奋斗带来的价值不高，所以人们奋斗的意愿也更小。
但跟本土团队合作也有好处。那就是从内容层面，有利于赛制的本土化和百花齐放。沐瞳并不推崇模式化、套路化，更希望每个区域做出自己的特色，包括视觉设计、比赛时间的设置，挖掘选手故事等等。基于这点，他们会放宽赛事授权的要求，除了官方赛事，当地三方合作伙伴也可以办《决胜巅峰》邀请赛——由他们来填充赛事框架。想也知道，比赛越多，就会催生出更多的职业战队、社区战队和草根战队，发展到一定规模，势必能引起监管者、有关机构、品牌广告商等对电竞行业的重视。
据了解，沐瞳还投入了大量资金，在EECA做网络和支付能力的基建。不过，过去两年地缘政治的变化，给这个区域带来很多挑战和不确定性，实际上沐瞳也是一边摸索一边学习。
电竞改变了人们的生活
可以肯定的是，电竞在那里确实改变了一些人的生活。
一方面是基于电竞的「造星」机制。电竞在某种程度上类似于传统体育竞技，较量的也是选手的技术水平、战术执行力、心理素质及团队协作能力，只不过它的载体是游戏而不是体育项目。也因此，电竞会在国家、俱乐部、玩家之间创造一种独特的竞技性文化。
沐瞳从2018年开始着手构建自己的职业赛事体系，短短几年时间，就把《决胜巅峰》做成了海外最受欢迎的移动电竞项目。去年海外电竞收视前十的赛事中，《决胜巅峰》作为唯一一款移动项目，就占据了5个席位，其中M5全球总决赛的直播峰值观看人数仅次于《英雄联盟》。在此之前，我很难想象国产游戏会有成为全球电竞顶流的一天。
从流量上来说，因为直播观看数据很大，俱乐部的职业选手、解说员也会收获非常大的粉丝关注和社会关注。他们成为了这个领域的明星，一举一动都会带来不同的影响。我在这趟旅程知道了几位选手，他们因为一款游戏，生活多了些不一样的色彩，甚至职业生涯也发生了改变。
《决胜巅峰》目前在德国没有赛区。一位德国玩家Kid Bomba通过网络结识了EECA的选手，跟他们打比赛，从线上打到线下，现在他已经是Team Spirit战队的选手。Team Spirit就是这次拿下MCC S3季后赛总冠军的战队。而Kid Bomba在去年就凭借出色的成绩成为了全球名人，加上他性格讨喜，英文不错，在东南亚也拥有很多粉丝。他曾坚定表示，可能未来一段时间会走职业化的道路。
Team Spirit
另一位东欧玩家Harmony Soul从2019年开始接触《决胜巅峰》，起初她是做游戏解说，后来成为了战队经理人，而现在她已经是知名战队MadBulls的选手，也是ECCA第一位女性选手。她告诉游戏新知，如果没有这款游戏的话，她可能会从事所学习的新闻专业，她希望未来会有更多的女性出现在电竞的舞台上。
而当一个产业具备了很大的关注度，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被潜移默化影响着的同时，他们对外传递的东西，也可能会消除很多人对一个国家、一座城市的认知偏差。
这就好比传统体育，通过各种各样的比赛交流、内容相互之间的传播，让人们对国家与国家、群体与群体之间的偏见和固有印象得到改变。
电竞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做到。就像这次决赛，哈萨克斯坦并没有本土选手参加，但EECA出来的冠军，大家都会为他加油。我想了下，这大概是一种区域荣誉感。之后等《决胜巅峰》的全球赛事将来到中国举办比赛，拥有几百万粉丝的选手抵达中国之后，把自己一路上的衣食住行拍到社交平台上，想必也会让海外年轻人感受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现代化的中国。
走出东南亚
沐瞳在海外移动MOBA游戏赛道向来是独一档的存在。
公司从创业开始就专注海外，2016年推出了《决胜巅峰》，后者很快发展为东南亚现象级爆款，之后不断向外拓展，在印尼、菲律宾、蒙古、土耳其等国家都做到了「国民级手游」。
如今游戏运营到第9个年头，依旧是全球用户活跃表现最好的MOBA类游戏。来自分析机构的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游戏已累计获得14.65亿全球下载量，月度平均活跃仍保持在1.1亿以上水平；并且，《决胜巅峰》最近两年的全球收入和下载量基本保持稳中有升。
游戏广泛的用户基础，正是电竞发展的前提。随着《决胜巅峰》游戏体量的扩大，其电竞版图和规模也在逐步扩张与延伸。
就拿印尼市场来说。这是《决胜巅峰》收入贡献最大的市场，其活跃用户不仅遥遥领先且还在持续增长。近年来印尼的电竞产业高速发展，去年规模就达到了20亿美元量级。《决胜巅峰》就是印尼最受欢迎的电竞项目之一，赛事的直播观看数据在全球排名也是靠前的。
以印尼、菲律宾领衔的东南亚市场是沐瞳的大本营。以往《决胜巅峰》的赛事主要集中在这里，近年来则有了走出东南亚，往更多区域辐射的趋势。
从MPL（决胜巅峰电竞职业联赛）首次跨出东南亚登陆巴西，到M5外卡赛线下决赛在蒙古乌兰巴托举办，再到MCC落地哈萨克斯坦……今年《决胜巅峰》宣布成为首个入选沙特电竞世界杯的项目，原先的标志性赛事「东南亚杯」还被升级为「全球季中杯」（MSC），升级后的赛区将覆盖40多个国家，且奖池破纪录来到300万美金。
其中，与电竞世界杯的合作就超出了沐瞳的预期。在过去三个月，大量欧美老牌豪门俱乐部开始有进军《决胜巅峰》的动作，菲律宾ECHO战队和印尼ARUA战队直接被欧美顶级俱乐部Liquid收购，法国俱乐部Team Vitality买下印尼女子战队Bigetron Era，沙特Falcons也收购了东南亚的一支女子战队（前身叫GPX Basreng）。
除了沐瞳当前在做的EECA、中东、拉美、土耳其，据沐瞳内部人士表示，未来5年的全球电竞市场，南亚（如印度、尼泊尔）应该会有较大增长的潜力。再之后，北非区域（如埃及、摩洛哥）可能也会有一些变化。他表示很多非洲国家也开始关注这个产业。
而《决胜巅峰》在各个国家落地电竞比赛，还带来了更深层次的影响。过去几年海外电竞市场还是欧美和日韩挑大梁，近年来随着《决胜巅峰》等游戏电竞出海成功，中国厂商占据了越来越多的市场份额，对电竞产业的全球话语权、掌控力，以及标准定制能力也在逐年提升。
当然还有一个不可绕开的非常重要的版块，即《决胜巅峰》回国的话题。站在全球电竞的视角，中国是电竞职业化程度和用户观看习惯最成熟的市场，中国赛事也是备受关注、不可或缺的一个支点。
外围一直在关注中国电竞的进展和中国战队的一举一动。据了解，海外尤其是东南亚很多用户也知道中国电竞产业是全球领先，他们也在期待，中国加入后能不能给《决胜巅峰》全球电竞带来更多新的变化、惊喜和竞争者。实际上国外俱乐部也期待通过《决胜巅峰》的回国之路，来帮助他们打开中国市场，达成海外扩张计划。基于此，从长期考虑来说，沐瞳势必会持续对中国市场做投入。
以游戏为起点，沐瞳在东南亚实现从「国民手游」到电竞顶流的蜕变，如今则试图在全球更多新兴市场复刻其崛起之路。
但如果只把这些当做一门生意，沐瞳和《决胜巅峰》走不到今天的高度。它们更像是帮助当代年轻人建立起了属于他们的生活和娱乐交流方式。今天高度发达的网络依然容易滋生误解和偏见，但电竞作为一个介质，让交流有了更真实更友好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