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原股份(SZ002714)$用肉偿巨债，饿死生猪百万头，中国养猪第一股退市

路上读书

昨天 19:01 · 优质文化领域创作者

这几年，猪肉价格像过山车一样急上急下，牵动着不少人的钱包和心。

猪肉养殖是一门怎样的生意？所谓的“猪周期”是怎么来的？做猪肉养殖的上市公司，面临着怎样的风险？

为什么被称为“中国养猪第一股”的上市公司，把几百万头生猪给活活地饿死？雏鹰农牧的故事，带您一探究竟。

1.中国养猪第一股的诞生

雏鹰农牧的创始人名叫侯建芳。

他的第一次创业，是在1988年，高中毕业后的侯建芳1分之差没考上大学，为了脱贫，改变生活面貌开始养鸡，并自费100元去郑州牧专上为期23天的畜牧培训班。

在他的一再坚持下，把养鸡事业从家中搬到了村头租来的40多亩地上，在1994年建立了自己的第一个养鸡场，从此踏上了艰难的创业之路。

频繁的鸡瘟、禽流感，让侯建芳的养鸡生意如过山车般刺激。为了抵抗风险，侯建芳决定他不仅养鸡，还要养猪。

侯建芳

2004年他刚决定开始养猪，2006年养猪行业就发生了一件大事：猪高热病。

猪高热病，其实就是一种猪瘟。染了病的猪会体温升高、食欲不振、呼吸困难甚至皮肤发红发紫。在爆发性流行以后，发病率和死亡率都很高。

不过，这个时候的侯建芳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根据他前两次禽流感的经验，只要能扛住危机，那就是大大的暴利。于是，别的养殖户纷纷卖掉了种猪，可侯建芳反而还加大投资，一次性买了几千头纯种的种猪。

这一次，侯建芳赢了。几次危机，同行纷纷破产，他却奇迹般地扭转了局势，赚得盆满钵满。从那以后他总是说，自己的强项就是力挽狂澜、绝处逢生。

在长期的养殖实践当中，侯建芳发展出了一种“公司+农户”的“雏鹰模式”。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农户负责日常的养殖，公司提供仔猪、饲料和猪舍，并定期支付代养费。养好的生猪出栏以后，按照统一的价格卖给公司，养得好多得、养得差少得，此外，他还给农户设置了一个保底利润。

其实在我们国家的生猪养殖业，有两种比较有代表性的发展模式。一个是像牧原股份一样，走重资产的完全自养模式，自己做饲料，自己建猪舍，自己养猪。还有一个就是像温氏股份一样，走轻资产的合作模式，公司只提供种猪、饲料、药物和技术指导，农户则负责租土地、建猪舍，承担具体的养殖工作。

合作模式的好处，是不占用太多的公司资金，有利于快速上规模，可是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对产品质量的控制比较弱。因为养殖过程没有得到统一的管理，谁知道农户会不会自己加点抗生素、瘦肉精什么的呢？自养模式呢，正好相反，产品的质量可以保证，但是需要的资金量比较大，扩张起来没那么容易。

侯建芳提出的“雏鹰模式”，就吸取了两者的优点：

既分散养殖，又统一管理；既和农户合作，又不需要农户怎么出钱；既能加强对产品质量的控制，又有利于规模扩张。而农户们呢，有了公司承诺的保底利润，自然是抱紧了这条致富的金大腿。

到2010年，雏鹰农牧的合作农户数量达到了560户，这些农户的年均收入能达到六万一年，对地方脱贫可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也就是这一年，雏鹰农牧顺利登陆了深圳股票交易所，“中国养猪第一股”就此诞生。

2. 极限扩张，债务违约以肉偿

上市以后，侯建芳雄心壮志：不但要扩大养鸡、养猪的规模，还要做出特色，养生态猪、建专卖店；同时还要拓展产业链，往上游做粮食贸易，往下游做肉类加工。

从2013年下半年开始，因为供过于求，猪肉价格一路下跌。2013年，公司的净利润只有7000多万，同比下降了四分之三。按照以前的经验，侯建芳觉得今年跌完明年行情就会大幅上升，于是大量投资、扩张产能。

谁曾想，这回的猪肉行情非比寻常，就连春节这个消费高峰都没能止住跌势，有些地方的猪肉价格甚至跌破了5元一斤，真的成了白菜价！到2014年，侯建芳的公司亏损了1.8个亿。

亏成这样了，再不想招就麻烦了。于是。2014年雏鹰农牧提出了“生猪养殖加工+粮食贸易+互联网”的三大战略布局。

此外，雏鹰还业余搞起了电竞行业，设立产业基金，5亿！养猪户为什么搞电竞，原来是侯爸爸想圆儿子的电竞梦！

儿子侯阁亭

2015年，生猪行情在连跌三年后，快速回春，出现了较大的供应缺口。雏鹰农牧开始逐步淘汰养鸡产业，集中精力来养猪。这一年，公司直接对外投资38亿元，同期增长了2倍。

2016年，猪肉价格继续上涨，涨幅超过30%。雏鹰农牧志得意满，极力扩张，在吉林、河南、内蒙布局生猪养殖基地，预计年出栏量能达到1000万头。

市场行情不好的时候，公司觉得危机就是机遇，要大举扩张。现在，市场行情好了，公司觉得干柴还得加把火，扩张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可是，这一次，只怕没有那么好运了。要知道，猪肉价格上涨，你赚钱了，别人也在赚钱。你赚钱了你会扩张，别人赚钱也搞扩张，很快，生猪又开始产能过剩了，价格又开始下跌了。一窝蜂地上，一窝蜂地撤。

这就是所谓的“猪周期”！

除此之外，公司在2016年还发起设立了农业产业投资基金，认缴19.5亿；和沙县小吃集团开展战略合作，出资将近1个亿；又发起设立了一个扶贫产业基金，认缴不少于6000万。再加上我们之前说到的，出资5亿设立电竞产业基金。

短短一年，公司快撒出去了30个亿！

从2016年到2018年，雏鹰农牧在互联网啊类金融等非主营业务上，少说投资了快100亿，可是这些新业务带来的营业收入呢？加起来也就区区几百万。很显然，百亿投资，基本上打了水漂。投资太多，负债率太高，资金回流太慢，公司出现问题。

2018年6月，一家叫“市值风云”的自媒体，发了一篇万字长文，质疑雏鹰农牧涉嫌严重的财务舞弊，认为它所谓的投资收益，其实就是和自己的几个御用接盘侠一起，联手倒腾股权、创造账面利润。

虽说只是一家自媒体的质疑，可是这篇万字长文写得非常专业，有理有据，有图有真相，这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对雏鹰农牧的质疑，马上就传得沸沸扬扬。从那天开始，公司的整体信用体系全面崩塌，所有银行都不相信它了，纷纷宣布贷款提前到期，公司的资金流变得分外紧张。

到了2018年11月，本来是公司5亿债券到期还款的日子，可公司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不过，要钱没有，要肉我们公司有！于是公司就发了个公告，说我和一些债权人打了个商量，用火腿和生态肉的礼盒来代替现金，还本付息。

这个公告一出，现在市场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雏鹰农牧以肉偿债。

3. 饿死活猪，股价破一终退市

2019年1月，雏鹰农牧发了一则公告，预计2018年的净利润将亏损29亿元到33亿元，相当于把之前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利润都给亏光。

怎么就亏这么多呢？理由是什么呢？一个是2018年在国内蔓延的非洲猪瘟，还有一条，“由于资金告急，饲料供给不实时，公司生猪养殖灭亡率高于预期”。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公司没钱了，买不起饲料，猪都被饿死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它在骗人时候，接下来一篇一篇的报道，让人大跌眼镜：真的是猪被饿死了？

有个接受采访的农户说，他和几个朋友给雏鹰农牧养了1000头猪，被饿死了一大批，现在只剩下大概两百来头。最惨的那段时间，没猪饲料啊，基地里每天都有猪被饿死，猪舍里鲜血淋漓，都是猪饿得猪在吃猪。

有好多媒体给帮忙算了笔账，就以这业绩亏损的程度，雏鹰农牧少说得饿死了两百万头猪。

有人就说了，雏鹰农牧为什么不把一半猪拿去卖了，把卖来的钱用来养剩下的猪，那不就得了吗？

你以为雏鹰农牧不想吗？可自从非洲猪瘟在国内爆发以后，活猪就不准跨省运输了。猪舍里头住得大多还是没养大的小猪，不宰就没法卖，可一宰，不就亏钱了？前面的投入打水漂了，进退两难。

还有，雏鹰农牧就算铁下心来要卖猪，可它的养殖模式摆在那里，显示也不允许它卖。它是和农户合作来养殖的。

雏鹰农牧提供仔猪、猪舍和饲料疫苗，农户把猪崽子养大，再卖给雏鹰农牧，还能收代养费，有保底利润。有这个协议在，那猪可是在农户手里的，可不是雏鹰农牧想卖就能卖的，必须得挨个地和农户们商量，看谁愿意牺牲自己、承担损失，造福其他人。

成千上万的猪，不是雏鹰农牧想卖就能卖的。

到2019年4月，雏鹰农牧的2018年年报出炉了，亏损比预计的还要严重，竟达到了41亿元。

此后，雏鹰农牧的股价在下跌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一直跌到了1块钱以下。而公司股票的面值，也就是1块钱。

侯建芳曾经说，力挽狂澜、绝处逢生是他的强项。可这次，面对他一手导演的绝境，他也无能为力了。2019年10月15日，股价长期跌破1元的雏鹰农牧被摘了牌，正式退市。

就在它退市以后，2020年，因为非洲猪瘟的影响，国内生猪产能紧缺，猪肉价格连连上涨，这一年，被称为是生猪养殖业的“钻石年”。只不过，这钻石，已经没有雏鹰农牧什么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