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格:1990 年西科金融股东会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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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主义制度不是万能的。

资本主义不是万能的。资本主义制度是一套理想的制度,但它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有时候需要采用少许的社会主义。

以保险业中的财产保险公司为例,州立农业保险公司 (State Farm) 是公认的行业翘楚,它就是一家互助性质的公司,不归股东所有。

可惜,在储贷行业采取互助的组织形式,限制银行和储贷机构向储户支付的存款利率,这样的主张有悖于里根和撒切尔时代的主旋律,得不到多数人的支持,必然不会成为现实。 只顾短期业绩,无异于饮鸩止渴。

依我之见,不可能一方面由政府提供信用背书,另一方面又不限制存款利率。这样的制度难以长久,因为它会驱使银行和储贷机构去冒险。

把贷款发放出去,获得漂亮的短期业绩,这谁都做得到。有个故事,说两个人各持利刃,决一死战。一个人劈了一刀出去。另一人说:“你没砍着我。”出刀的人答道:“晃晃你的脑袋试试。” 发放贷款时只考虑短期业绩,无异于饮鸩止渴。为了争抢储户,各家机构纷纷提高存款利率,导致成本增加。所有储贷机构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毕竟赚不到足够的钱,就没办法满足资本充足率的要求,没办法覆盖成本。重压之下,它们很容易铤而走险,追求不切实际的高收益投资。最终的结局,必然是整个行业分崩离析。

当前的会计政策有所改善,但仍然存在漏洞。

无论是在银行体系,还是在储贷机构体系,目前的会计政策仍然存在巨大的漏洞,容易造成极大的危害。最近,由于监管机构和会计行业的努力,储蓄行业的会计政策有所改进,但是仍然存在严重的漏洞。

例如,在现行会计政策下,储蓄行业仍然可以将某些贷款收入提前计入利润。如果让我来制定会计政策,我会规定,在发放浮动利率贷款时收取的手续费,只有在贷款收回后,才能记录为利润。我绝不允许任何提前将手续费记为利润的行为。现在的会计政策比以前严了,但是储蓄行业仍然可以钻空子,发放高利率、高风险的贷款,它们还是可以提前把一部分收入当作利润。按照现行会计政策,会计师无法阻止储蓄机构把收到的利息全部算作利润,我们没办法提前发现问题,防患于未然。

冒险如吸毒,走上不归路。

储贷机构之所以承受巨大的压力,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储贷机构享受政府的信用背书;第二,储贷机构的存款利率不受限制。

迫于压力,储贷机构铤而走险,主要有两种做法:第一种是买入高风险的资产,追求远远高于正常水平的利润或收益率;第二种是寅吃卯粮,把未来的收入提前入账。到了第二年,为了让利润继续增长,为了让总裁和董事长的薪酬继续提高,就要继续冒险, 把更多的收入提前入账。于是,储贷机构像染上了毒瘾一样,只能不断地吸食海洛因, 根本顾不上考虑成本。

简单是一种美德,复杂则蕴含风险。

早期的储贷行业很稳健,主要是那时候的制度好,把人为因素造成的破坏给限制住了。制度不允许从业者乱来。行业的使命是为诚实守信的公民提供第一套住房抵押贷款。一旦开始尝试高难度动作,背后还有政府做信用担保,那就坏了。

目前,监管部门已经关注了这个问题,并且正在修改规则,限制此类行为。

储贷行业的生意难做了。这戏还没完,只是我不知道将如何收场。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会发现, 储贷行业的生意太难做了。

现在,很多业内人士已经感受到了艰难。有的储贷机构曾经不缺钱,现在却陷入窘境,被迫融资;有的储贷机构本来很重视资产质量,现在却因为业绩太低,而不得不做出妥协。

见惯了骗子,看谁都像骗子。

谁让现在的形势这么紧迫呢?不赶快采取措施,不行啊。监管机构已经在努力了。我们的大多数监管人员都是聪明正直的人。问题在于,他们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了。

我想起了很久以前遇到的一位国税局审计员。他是来蓝筹印花公司 (Blue Chip Stamps) 做审计的。这位审计员在国税局工作了 18 年,专门负责调查税务欺诈案件。

他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是骗子,一张嘴就说谎。

干这行 18 年了,无论看谁,他眼睛里都带着凶光,那眼神就像一只疯狗一样。这个人非常不好相处。我很理解他。看到了太多的丑恶,很容易对周围的世界充满敌意。

让我去审计一家声名狼藉的储贷机构,看高管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肯定受不了。每天都要面对人渣,怎么能不崩溃? 骗子见多了,有的监管人员会觉得所有人都像骗子。工作久了,有的监管人员不愿太较真了,实在是心力憔悴了,于是,他们选择得过且过。

本·格雷厄姆教我们的重要一课。

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书时,无论是物理、数学,还是音乐、文学,本·格雷厄姆 (Ben Graham) 每个科目都名列前茅。他能很流利地讲希腊语和拉丁语,用拉丁语创作诗歌。

格雷厄姆知识渊博、天赋过人。

在格雷厄姆的学生里,有些人关系很要好,他们定期组织活动,把大家聚到一起。

有一次,大家把格雷厄姆也请来了。在这次聚会上,格雷厄姆把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小测验拿了出来,考大家。出席那次聚会的人,平均智商怎么也得在 150 以上。

格雷厄姆准备的小测验很简单,都是是非题,只要打钩打叉就行。虽然都是是非题,在参加那次聚会的所有人之中,包括本人和沃伦·巴菲特,只有一个人答对了超过半数的题目。

怎么会这样呢?因为格雷厄姆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在题目中故意设置了陷阱,让我们都中计了。答对最多的那个人,真会做的只有三道,其它的都是蒙的。连蒙带猜, 才勉强答对了一半多点。

格雷厄姆始终没告诉我们,他给我们上这一课,是想让我们明白什么道理。我觉得,他是想让我们知道:如果比你聪明很多的人要骗你,你再怎么判断和分析,也很难不受 骗。

反正格雷厄姆设置陷阱,让我和沃伦·巴菲特上当,我们是没逃过去。

如何不被更聪明的人欺骗。

好在本·格雷厄姆是个天才,在我们遇到的人中,很少有像他那么聪明的。另外,我们很清楚自己的不足,很清楚有很多事我们做不到,所以我们谨小慎微地留在我们的 “能力圈”之中。“能力圈”是沃伦提出的概念。沃伦和我都认为,我们的“能力圈” 是一个非常小的圆圈。

我年轻时,有个朋友说:“芒格只研究自己生意里的那点事,和他的生意无关的事, 他一概不知。”在自己的已知与未知之间,我们画出明确的界线,我们只在已知的圆圈内活动。

风险套利如同发放贷款。

我们做的风险套利是跟本·格雷厄姆学的。当机会出现的时候,我们会做风险套利这种投资。风险套利的机会出现的很少,发现风险套利的机会,西科还是会做的。举个例子,一家公司发布公告,宣布将以现金或其它形式出售公司,交易将在 60 天后达成。

交易达成,则股东将得到 90 美元。有时候,我们有机会在市场上以 85 美元左右的价格买入股票。

这样的操作和发放贷款差不多。发放贷款要判断信用风险,做这种风险套利要判断交易达成的可能性。风险套利本质上和发放贷款类似。风险套利这种投资方法是本·格雷厄姆研究出来的。在我们做风险套利之前,本·格雷厄姆已经做了 30 多年了。

格雷厄姆是犹太人,他把风险套利称为“犹太人的短期国债”。历史上,犹太人流离失所、四处漂泊,他们别无选择,只能从事银行业。久而久之,犹太人成了精通银行业的民族。他们进入金融市场,把银行业发放贷款的做法也带到了这里,这就是风险套利。

把格雷厄姆和巴菲特的投资经历加起来,在风险套利方面,我们已经积累了 60 多年的经验。长期以来,我们做风险套利实现了良好的收益。我们做风险套利还没遭遇过重大损失。将来,我们一定会有失手的时候,这个我可以向大家保证。风险套利这种投资不是万无一失的。

风险套利是发放贷款的另一种形式。从我们的性格和经验方面来说,我们适合做这种投资。

最重要的知识,商学院没教。

在商学院,能学到很多知识。商学院教了很多有用的东西。但是,有一项重要的知识,商学院没教。商学院没教学生如何分辨好生意、一般的生意和烂生意。

现在的商学院总是教学生从经理人的角度看公司,研究一家公司如何管理。商学院应该多教学生从证券分析师的角度看公司,研究一家公司是否值得买入。学会了从这个角度分析,经理人会发现,很多管理问题都迎刃而解,他们能更好地管理公司。

当年,沃伦·巴菲特在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读书,师从本·格雷厄姆。格雷厄姆绝对是名师大家,而巴菲特则是他的得意弟子。格雷厄姆把投资技艺传授给了巴菲特,但却从来没教他如何区分好生意和烂生意。就连我们最顶尖的教育机构,也存在盲点。

商学院善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商学院需要大公司的捐赠,商学院的毕业生需要到大公司就业。所以说,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商学院不可能谴责大公司的不良行为,除非一家大公司已经遭到全社会的谴责,那商学院倒是可以跟着进行批判。即使是在商学院的象牙塔中,受利益驱使,也不能完全保持客观公正。

本·富兰克林 (Ben Franklin) 说过:“结婚之前,擦亮双眼。结婚之后,睁一只眼 闭一只眼。”商学院就是这么做的。它们已经嫁给了大公司,有些事情,只能睁一只眼 闭一只眼。

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

大家可能记得,伯克希尔曾经大量买入华盛顿公共电力供应系统 (WHPPS) 的免税债券。我们做这笔投资的时候,市场气氛风声鹤唳,关于这家市政公司即将破产的新闻铺天盖地。我觉得,在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发掘投资机会,是一种很好的投资方式。

我不是说,垃圾债市场中遍地黄金,谁都能在垃圾债市场中捡钱。但是,在垃圾债市场中,好机会肯定是有,我们也会去找。

本·格雷厄姆讲过,高等级公司债往往不值得投资。高等级公司债的收益率只比国债收益率略高一些,向上的潜力丝毫没有,向下的风险却特别大。

在过去,大公司刚发行的债券都是高等级的,等到后来出现了违约,信用状况则一落千丈。这时候,本·格雷厄姆可能从中发现一些机会,他会说,“现在这个债券值得买了:一方面,向上的潜力很大;另一方面,有大量资产价值做缓冲,向下的保护很充足。加权计算上涨和下跌的概率,得出的净期望值很高,值得投资。” 在座的许多人都觉得,现在很难找到好的投资机会。不妨去垃圾债市场翻一翻,也许能找到一些机会。

投资镜中花、水中月——纯属胡扯。

我们观察到了一个巨大的风险,特别要提醒在场的储蓄行业监管人员,这个风险或许应该引起重视。过去,储蓄监管法律明确规定,储蓄机构只能投资第一级的抵押贷款。 1930年代,市场下跌幅度超过了 50%,第二级和第三级的抵押贷款全部灰飞烟灭。96% 到 99% 的第二、三级抵押贷款蒸发了。有鉴于此,监管机构明令禁止投资次级抵押贷 款。

近年来,垃圾债疯狂吸纳资金。投行把债务分成了很多级,一级、二级、三级、四级,最低能到六级。

过去,大多数债务只有第一级,少数情况下,有第二级。现在,垃圾债搞得层层叠叠的。冷眼看,都是镜花水月。市场真大跌了,这些垃圾债,60%、70%、80%,甚至 90%, 都会变成废纸。

迈克·米尔肯 (Mike Milken) 那帮人,四处兜售他们的理论,鼓吹第六级的债券很安全,更高的收益率平均下来可以抵御风险。如果公司发行的债券只有一个层级,那倒有可能。但像现在这样一层叠一层,只要稍微有个风吹草动,最底层的人就被横扫了。米尔肯的那一套纯属胡扯。

学术界的污点:为米尔肯摇旗呐喊。

有些社会地位很高的商学院教授,也出来撰写论文,为米尔肯的理论提供学术支持。

他们这是昧着良心说话。常言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 这些专家从金融理论中搬出一大堆公式唬人,其实根本经不起推敲。真正用金融理论严格地分析,可以很容易得出结论:最底层的第六级抵押贷款,市场稍一下跌,就可能出现 90% 的违约率。

被收买的专家学者们,好比是在通过分析一堆桔子的数据,来预测长颈鹿的预期寿命,纯属胡说八道。伽利略 (Galileo) 说过,数学是上帝的语言。商学院的教授们用公式说谎,他们玷污了“上帝的语言”。

一帮人胡说八道,学术界帮腔作势,成百上千亿美元的低层级垃圾债满天飞,储蓄监管机构有麻烦了。

第六级垃圾债不同于汽车贷款。

如果你打算投资垃圾债,那可要小心了。买入优先级非常低的垃圾债,在市场全面下跌时,风险非常大。即使是高度分散的第六级垃圾债,也能让你亏损 95%。这和汽车贷款不一样。做汽车贷款,偶尔可能出现损失一辆车的情况,例如,有人用这辆车贩毒,车被没收了。从统计上看,这种情况造成的损失是可以承受的。第六级垃圾债与汽车贷款不同。如果把第六级垃圾债比作车贷,可以说,在第六级垃圾债中,存在所有车辆都被没收的风险。

西科已经用脚投票了。

西科旗下有一家业务规模比较大的保险公司,现在它承销的保险业务量很低。我们已经暂时选择了用脚投票。

我们有充足的安全边际,我们不会是第一个倒下的。

无论是在我们的储贷业务,还是圣巴巴拉市的房地产业务,我们都留有充裕的安全边际。想让我们出现巨大亏损,没那么容易。除非整个社会都遭了大灾,人们都活不下去了,那我们才会陷入困境。

有一次,有人向哈佛大学的校长德里克·博克 (DerekBok) 提出了同样的问题。那时候,哈佛大学的捐赠基金规模最大,哈佛大学的学术声誉和社会影响力都处于巅峰时期。有人问博克教授,如果政府持续削减投向高校的教育经费,哈佛大学会受到怎样的影响。博克沉吟了片刻,回答道:“我们不会是第一个倒下去的大学。” 我们发放贷款的时候就谨小慎微,留足了安全边际。我们发放的贷款占资产评估价值的比例较低。我们发放贷款的信用标准设置得很高。我们持有的长期贷款,99.999% 都是安全的。在我们持有的贷款中,很多属于房产价值高、贷款金额低的情况,例如,房产价值 40 万美元、贷款金额 2 万美元。

虽然我们已经很保守了,但还是会零星出现违约的情况,可能是借款人得了老年痴呆,或者到了酗酒晚期。几百笔贷款,做到了足够保守,有可能实现整体零亏损,但很难避免个别违约。有些借款人总是不能按时还款,这一部分贷款大概在我们的贷款总量中占 0.5% 左右,但是我们有足够的抵押物价值做担保。

与很多储贷机构不同,我们对贷款金额没限制,100 万美元的住房贷款,我们也能做。但是,在发放高额贷款时,我们会考虑具体是在什么地区。而且,我们会要求首付比例不低于 40%。

我们只在人口稠密、开发成熟的地区发放贷款。例如,奥马哈这样的地方,虽然有大片的玉米地,但是它有很多成熟的社区。在南加州的一些地方也可以。南加州有些地方依山傍水、气候宜人。在这样的地方,只要有 40% 以上的安全边际,即使发放 100 万 美元的贷款,也非常安全。 我们不在德州或俄克拉荷马州发放贷款。几年前,我们的一位员工,在人烟稀少的棕榈泉发放了贷款,造成了损失。棕榈泉位于炎热的沙漠之中,严重缺水,去酒店只能乘船,还有很多火山。所以,我们吸取了教训,再也不敢去环境恶劣的地方了。那样的地方,利率低、风险高,可能出现严重的损失。

出现严重贷款亏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西科是一家老派保守的公司。我们所有的董事坐在一起,传阅审查贷款文件。

我们的贷款业务规模不大,我们的业务员很少,我们不想随便把贷款的权力下放给许多人。我们把发放贷款的权力控制得很严。我们不设贷款任务指标,没有繁多的管理层级和复杂的官僚主义。在我们内部,发放贷款的权责很清晰。我们做出这样的安排,是为了竭力避免严重的贷款损失。

即便如此,我们将来还是会有出现损失的时候,但是,我们不至于出现严重的贷款损失,伤害股东的利益。这一点,我们敢和任何一家储贷机构比。

宁要模糊的正确,也不要精确的错误。

房地产贷款业务到底该怎么做?我想从加州的供水系统说起。当初,在设计供水系统时,参考的是很短一段时间内的气象记录。短期的记录很详尽,长期的记录没那么详尽,所以做设计的人只考虑了短期记录。如果把几百年前的情况都考虑在内,他们就会发现,他们设计的供水系统有缺陷,没办法应对严重的旱灾。

这种情况普遍存在。有些信息包含具体数字,一是一、二是二,有些信息没什么具体数字,比较模糊。于是,人们只看有具体数字的信息,只用这部分片面的信息做决定。 更重要的那部分信息,虽然对得出正确认知结论很重要,但因为比较模糊,没有准确数字,直接被扔到了一边。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在西科、在伯克希尔,我们对这种现象保持着高度警惕。

我们始终牢记凯恩斯 (Keynes) 勋爵的箴言,这也是沃伦经常引用的一句话:“宁要模糊的正确,也不要精确的错误。”对于至关重要的信息,没有准确数字,我们会尽力估算, 绝对不会只靠准确的部分信息做决定。

房地美不信任开发商是对的。

我们仍然看好房地美。只要房地美继续严防信用风险,将来不愁不赚钱。

我在年报中说了,房地美的生意是好生意,我们的生意和它没法比。没有大批监管人员对它进行审计,它用不着支付这项合规成本。它没有上一级的监管部门,不必缴纳存款保险金。只要房地美坚持做好自己,它将来能赚很多钱。 房地美的生意模式非常好,基本上能避免利率风险。房地美做的是好生意。

房地美健康发展,能赚很多钱,实现很高的资本收益率。唯一有一点,让我不满意的是,去年它没有增加派息。我觉得,作为一家金融机构,房地美要提高自己的声誉,应该每年都稳定地提升股息。如果我是房地美的管理者,我会每年都提升股息。

作为一家大型上市金融机构,每年都稳定地提升派息,可以在股东群体中形成良好的声誉,进而在整个社会中提升影响力。我认为,应当将派息比例维持在保守水平,但每年都提升股息。伯克希尔·哈撒韦不派息,但房地美和伯克希尔不一样。

伯克希尔不赚最后一个铜板。

在伯克希尔的不同时期,我们制定过管理闲置资金的各种规定。为了防范风险,我们制定的规矩,恰恰是不赚最后一个铜板。例如,我们会规定:参照高信用等级的标准收益率,如果某品种的收益率高出 0.125%,则禁止投资。一笔投资,利率超出了正常水平,我们绝对不碰。另外,对于发行人,我们也有限制条件,只投资符合条件的发行人的品种。

货币市场基金和当年的储贷机构没什么不同,要赚尽最后一个铜板,无非是想把业绩做得漂亮,虚增资产,管理层好从中分一杯羹。为了中饱私囊,管理层有美化业绩的冲动,自然想方设法把钱赚尽。太尽了,早晚有崩的一天,就像洛马普里塔 (Loma Prieta) 突然爆发了大地震。

天生丽质的公司,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世上不存在 100% 的确定性。很少有投资,能让我们称之为高确定性。华盛顿邮报 (The Washington Post) 和可口可乐 (Coca-Cola) 算是确定性最高的了,其它的投资都没法和它们比。

房地美可口可乐做的是高收益率的生意,我们间接持有它们的股份。像可口可乐这样的投资,最能经得起时间考验。

这几家公司都经营管理得很好。它们天生丽质,谁来经营都差不了。这种好公司的股份,我们会牢牢抓在手里。

西科不如伯克希尔。

我们在西科的年报中讲了,西科不是迷你版的伯克希尔。在防范亏损方面,西科和伯克希尔一样,丝毫不敢大意。在资产质量方面,在生意的质地方面,与伯克希尔相比, 西科望尘莫及。西科的底子很薄。

如果伯克希尔的股价大涨,西科的股价大跌,两者的股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你们抢着买西科,或许还有一定的道理。按现在的实际情况,换作是我,我才不会以为西科盘子小、潜力大,抢着买西科,不买伯克希尔。买西科、不买伯克希尔,是脑子糊涂了。

现在没“桶里射鱼”那么简单了。

做每一笔投资,我们都希望我们的预期收益率高于平均水平。最近几年,大的投资机会很少。70 年代早期,出现了很多机会,我们感觉就像“桶里射鱼”一样。现在可不行了。 现在我们手里持有大量资金,却找不到足够的机会,只能做一些预期收益率很一般的投资。

例如,最近我们买了一些可转换优先股,预期收益率就很一般,只是比市政债和国债强一些。买大公司的可转换优先股,买的时候,我们就没指望能赚什么大钱。

收购很潇洒。

现在要想买到好公司、价格还合适,非常难,用现金收购更难。如果自己公司的股票是高估的,用自己公司的股票收购同行,倒也不吃亏。至于像我们这样用现金收购的, 那就难了。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非常难。

现在人们热衷于收购。刷厕所、搬砖头,这些脏活累活没人干。收购多潇洒,大家都抢着干。管理层喜欢四处收购。再说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为了把收购做成,管理层总能编出很多理由。

管理层以所有者利益为重是股东的福分。

最新一期的《经济学人》(The Economist) 中有一篇文章,分析了管理层和股东之间的利益冲突问题。这篇文章长达 20 页。《经济学人》经常刊登精彩的长篇文章。

在文章中,作者引用了亚当·斯密 (Adam Smith) 的观点,提出了管理层和股东之间的利益冲突问题。在大公司中,股东是分散的,股东聘请的经理人控制着董事会,管理层不可能尽心尽力地为股东管理公司。

作者说,有两家公司用它们的实际行动表明了,经理人以公司所有者利益为重,才能造福股东。这两家公司一个是伯克希尔·哈撒韦,另一个是汉森工业 (Hanson Industries)。 作者还认为,经理人以公司所有者利益为重,也能提高效率、减少浪费,进而造福整个社会。

快进快出、唯利是图,不是伯克希尔的行事风格。

西科不会随意卖出子公司。伯克希尔不会因为旗下的子公司遇到了困境,就一卖了之。只有当子公司出现我们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时,我们才会卖出。一家子公司,管理层诚实正直,在行业中表现中规中矩,但盈利能力不让人满意。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就吸取教训,以后不做类似的投资了。但是,我们不会把它卖掉。我们不会像打牌一样, 抓一张、扔一张。

沃伦·巴菲特在伯克希尔的年报中讲过,随意卖出子公司,那不是我们的行事风格。

西科不打算出售它旗下的任何一家子公司。唯利是图、倒买倒卖,那不是我们的风格。我们也不绝对保证,永远不出售任何一家子公司。

最可能被我们卖出去的,也许是储贷业务。如果整个监管环境让我们无法生存下去, 我们会选择卖出。这样的情况,应该不至于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