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何己派 编辑/ 江一苇
“免试入学”、“两年拿证”、“不过就退”，职业教育机构的猫腻，藏在这些诱人的宣传词里。
去年11月，刘耀偶然刷到尚德机构的广告，有些心动。37岁，本科学历，他一直有提升学历的念头，决定报课试试。
一位尚德的“班主任”很快联系上他，得知刘耀目前在职，平时工作忙，极力推荐“同等学力申硕”的形式拿硕士学位。其特点是免试入学，学员先参加完课程学习再进行考试，属于受国家承认的学位教育。与全日制研究生不同的是，“同等学力申硕”者只能获得学位证书，无硕士学历毕业证。
犹豫了两天，刘耀决定报名，目标锁定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的管理学，并再三确认只报考该学校该专业。班主任信誓旦旦地表示，绝对能报上，并且资料提交成功后不到一个月内，就会收到录取通知。
高达45800元的学费，对刘耀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在尚德人员的劝说下，他采用了12期的分期贷款方式支付学费，让他稍感安慰的是，贷款是免息的。
事情变得有些古怪。等待了近2个月，刘耀接到班主任发来的一则院校录取消息，他已被西北师范大学的工商管理专业录取。这既不是刘耀指定的学校，也没有人在录取前与他做过任何相关沟通。
刘耀决定退款。没想到，几次沟通下来，尚德都给出“已录取学校”的结论，拒不退还费用。协商未果，他寻找各种渠道投诉，并有了新发现，尚德总部在北京，合同却签在武汉，申诉只能找武汉相关部门，大大增加了维权难度。
“到现在维权快一个月了，投诉无门，被迫背了一身的债，身心疲惫。”刘耀向《21CBR》记者表示，当他打电话给西北师范大学求证是否录取时，对方工作人员表示，与尚德不存在合作关系，也根本不存在录取或入学这回事。
说辞多，套路深
和刘耀一样，王舒亿报名尚德的同等学力申硕，明确要求申请一所北京高校，最终却被西北师范大学工商管理专业录取，并且同样采用了网络借贷分期的方式，缴纳的学费一共39800元。
维权如同入深坑，她还记得销售当初说过，没申上学校就全额退款。但尚德方面却说，按合同约定，90天内她已被学校录取，“不符合全额退费条件”。
自己何时签过合同？什么时候有过90天的协议规定？王舒亿傻眼了。在销售的提示下，她翻找尚德的App，点击了4次才找到隐藏颇深的合同，但文件里没有她的签名，只有打印的名字。
王舒亿坚决要退费，销售人员的态度逐渐变得强硬。“对方说她和尚德签的是外派合同，即使打官司，公司也不认。而且尚德是大机构，有一堆法律顾问，我是斗不过他们的。”王舒亿告诉记者。
维权路上，慢慢展现更多诡异的细节。比如，退费售后只能通过尚德机构App的窗口留言，销售、班主任和售后服务的角色划分明确，甚至售后工作也有进一步细分，负责售后对接的，不承担售后服务的业务。沟通过程中，则依照学员的态度变换对接的人，对退费不满意，有人出面负责沟通意向，对院校不满意，换人负责游说换班。
多位接受《21CBR》记者采访的尚德学员表示，销售事先承诺了若报考学校或参加考试不过，则全额或部分退款，但说辞在学员提出退款后就改变。
一位购买了尚德机构管理类联考名校笔试特招班的学员，全款交费9800元，销售承诺，考研不过可以退还一半的培训费，并向他展示了合同。之后这位学员考研未通过，提出退款申请时，却发现合同里退一半费用部分的内容遭到篡改。
明路子，暗生意
根据黑猫投诉平台近期发布的统计数据，2020年教育培训行业的有效投诉8.1万余单，占黑猫投诉平台整年度有效投诉单的比例为3.4%。其中投诉过千的企业共15家，尚德机构投诉量最高，是投诉量排名第二的潭州教育的近3倍。
教培行业退费难，暗地里滋生出新的生意，有人做起了专业代退学费业务，专门处理退款流程。
《21CBR》记者联系了几位“专业人士”，有的声称，“只要没过协议期，能保证百分百收到退款。”梳理了一遍其使用的办法，大概分为三类：
1、市长热线、12315、市场监督管理局等公开平台，该路线收费最便宜，在几百元水平；
2、登陆学员的账号，直接与机构进行沟通协商，收费是几千元的中等水平；
3、律师诉讼处理，替学员出面跟机构谈妥退款费用，出具专门方案，该路线最昂贵，按最终退费金额10%-20%的比例收取费用，另外还有几千元的咨询费。
以上三种路线的专业代退，都需要学员提供实际订单，按机构的服务天数计算最终退费金额。有尝试过三种路线的学员告诉《21CBR》，不同的对接人，算出的退费金额基本一致。
他很疑惑，也有点怀疑，“为什么消费者自己退费就退不了，他们能做到那么高的成功率，难道和机构有这方面的合作业务？”
不过，也有难住专业团队的时候。有学员表示，“尚德退费没成功，很痛快就把服务费退给我了，还帮我介绍了认识的其他渠道。在讲信用这件事上，他们比尚德做得好。”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刘耀、王舒亿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