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把RPG当真,正如没有人会把京阿尼的番剧当真,无论剧本写得多么缠绵悱恻。我们总归要向现实低头,在现实中变得卑微可笑,变得越来越狭隘无趣,然后回头嘲笑那些更有趣的人是“死肥宅”。Livehouse的饮酒狂欢,终究会变成在乏味的高档餐厅包厢里,喝更乏味的酱香白酒;午餐时间讨论的天下大事和二次元剧情,终究会变成对房子车子和孩子的互相炫耀。我当然知道这些,也乐意接受这些,因为这都是人生的不同阶段嘛。
可是到了三十七岁,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可以不变,男人可以一生是少年,正如女人可以至死是少女。其实我们不是天生要堕落、要变老的,那些最伟大、最有趣的人都既没有堕落,也没有变老。我意识到,十年二十年前玩的那些日系RPG的剧情,原来都是真的。
这个世界确实存在着进步与落后、光明与黑暗的永无休止的对决。正义的一方并不总是取胜,但如果它们能取胜,其原因并不在于实力对比,而在于少年的生机勃勃。这个“少年”,与其说是生理年龄,不如说是精神状态。一个人可以在十五六岁就老气横秋、斤斤计较、未老先衰,也可以在八九十岁还意气风发、敢爱敢恨、勇往直前。喜爱他们的,称他们为“少年”;厌恶他们的,称他们为“死肥宅”——但丝毫不改变他们的夺目光彩,以及对人类不可替代的贡献。
当整个欧洲都匍匐在德国的铁蹄之下瑟瑟发抖,一边估计着自己只剩下三个月寿命,一边无畏地登上讲坛,大声疾呼“鲜血、眼泪和汗水”的丘吉尔,是少年。
当保王党的枪炮笼罩着整个土伦港,就连遥远的巴黎都人人自危时,与士兵们并肩站立在最危险的炮位上,亲手装进一发又一发炮弹的拿破仑,是少年。
像旋风一样离去,像王者一样归来,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颠覆了音乐播放器、手机和平板电脑行业,洞察人心却又不近人情的乔布斯,是少年。
披头士是少年。马斯克是少年。昆汀·塔伦蒂诺是少年。若泽·穆里尼奥是少年。米哈游、莉莉丝和鹰角的创始人是少年。我在西宁FIRST青年影展和平遥影展遇见的那些青年电影人是少年。此时此刻仍然敢于面向新的挑战的创业者是少年。他们的内心永远十七岁,他们的生命永远处于青春期,他们永不落幕的青春风暴席卷了整个世界。
这个世界确实是一部伟大的RPG。我们会认识志同道合之人,与他们携手前进,挑战古老的邪恶。我们会彼此相爱,付出牺牲,在山穷水尽之处寻找光明。在某些情况下,我们会获胜;而对于大无畏的挑战者而言,失败无非是下一次挑战的开始,就像那些在强大BOSS面前不停地按下“再来一次”的少年玩家那样。
只是这一切不会发生在我们的十七岁;或者说,不仅仅发生在十七岁。其实有什么差别呢?决定你是否十七岁的,并不是你身份证上的数字,而是你看待世界的方式。
十七岁的少年敢于歌唱,敢于受伤,敢于胜利。十七岁的少年眼中的太阳永远是新的。十七岁的少年会为别人的快乐而鼓掌,为别人的痛苦而流泪。十七岁的少年相信“心之怪盗团”能够让邪恶之人改心,月下跳舞的兔女郎学姐能够治好“青春期综合征”,以及一万次的从零开始总归能带来美好的结局。十七岁的少年还认为,自己会为一个孩子们不再哭泣的世界而战!
让那些老气横秋、活不了几年的人,骂我们是“死肥宅”吧。让那些满脑子工具理性、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骂我们不知天高地厚吧。他们很早就死了,只是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不,应该说他们从来没有活过,世界有没有他们都是一回事。
“我们不能改变任何事情。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这就是他们日常对我们进行的洗脑,按照时髦的话说,是PUA。
“你竟然妄想自己能改变世界?你个死肥宅。”这就是他们从自己的坟墓中发出的毫无力量、毫无意义的诅咒。
而我们,没有时间向他们解释,没有时间被他们的负面情绪所影响,更没有兴趣成为他们一样的人。因为我们永远是少年,永远记得自己十七岁时的样子。
Lord Almighty,
Hail thy kingdom,
Blesss our souls and save us.
Sanctify our prayers,
Lead us, reveal the way,
Dies irae,
Dies illa.
MENE, MENE,
TEKEL,
UPHALS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