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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初夏，我与某位体制内人士坐在沱江河边，望着两岸璀璨的灯火，如织的游客，聊了聊凤凰收取古城维护费的事情。
凤凰，这座湖南西部的边陲小城，自1999年开发旅游以来，游客数量逐年递增。据网络数据，2017年全年接待游客1510万人次，旅游收入141亿元，仅次于宁乡、浏阳、新化，位居湖南第四。
2013年4月，凤凰开始围城收费，游客需要购买148元的门票后才能进城观光游览。顿时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骂声一片，后于2016年4月取消。
2018年5月25日，凤凰突然重新收取所谓的古城维护费。旅行团的大巴下了高速以后，必须进入游客服务中心，每人缴纳50元的古城维护费后，方可换乘摆渡车进入古城。此次事件再次引发各大媒体关注，成为舆论焦点。
有旅行社相关从业人员对记者表示：凤凰古城收费是政策性的，是当地政府临时做的决定，50元由当地政府收，并不是我们收。有时候要收，有时候不要收。
在面对媒体的追问时，县旅文局局长却又语焉不详，似乎有难言之隐，仅回答说这是按照国家、省、州相关指示，对旅游市场不法行为采取的整治行动，政府并没有强制收费，这是不法旅行社的违法行为。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时候要收，什么时候又不要收呢？旅文局的甩锅让整个事件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大概是在事发半个月后，在沱江河边，我向该体制内人士详细了解了凤凰古城此次收取古城维护费的内情。
据他介绍，事情的起因是长沙、张家界的一些旅行社，事先在凤凰开设门店，再以免费赠送凤凰古城景点作为噱头，组织低价旅游团。旅游团抵达凤凰后，在古城内逛一圈，沈从文故居、熊希龄故居等需要门票的景点一概不进，然后就直接把游客带到自己的门店内购物。
这种行为让当地政府非常不爽。出钱出力好不容易把凤凰的旅游搞起来了，结果却是为他人作嫁裳，钱全部让旅行社赚走了，自己却是连个门票都卖掉。所以政府想出的招就是旅游团抵达凤凰后，必须先到游客服务中心查验行程单。如果行程单上包含9个收费的景点，放行。如果行程单中没有这9个景点，不好意思，每人收取50元古城维护费。
这也就解释了上述旅游从业人员所说的古城维护费有时候收有时候又不收的原因。也难怪旅文局局长面对媒体时支支吾吾，欲说还休。这种事，确实是只能做不能说。
听完该体制内人士的讲述，我恍然大悟。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
然而这次事件更深层次的意义是，它让我们看到了这个行业的盈利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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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军有句名言：羊毛出在猪身上。说的是小米的盈利模式。先用性价极高的手机吸引受众，建立起稳固的消费群体后，再通过增值服务来赚钱。卖手机不是公司的目的，在这里手机只是挂在驴子前面的那根胡萝卜，引诱驴子不停往前走。所以手机不需要有很高的利润，保持盈亏平衡即可，甚至略亏也是可以接受的，但是一定要足够便宜，足够吸引眼球，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足够多的人聚拢到一起。
那么为什么选择手机作为胡萝卜呢？是因为2009年，工信部提前发放3G牌照，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智能机开始全面替代功能机。小米公司成立时，刚好赶上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我经常开玩笑说，假如当时不是功能机日渐式微智能机开始人手一部，而是有人发明了会飞的扫帚，人人出行上下班都是像童话故事里的女巫一样骑着扫帚飞来飞去，那么小米一定是卖扫帚的公司，而不会去生产什么捞什子的手机。
这种经营模式的核心思想是在没有市场没有消费者的情况下，先采取一些手段建立起市场，培养出忠诚度非常大的消费者，再然后生意就很好做了。
小米并非这种经营模式的首创，也绝对不是只有小米采用这种模式——到底是谁发明的我忘了，也没兴趣浪费时间去查资料——乐视网也曾经尝试过采取相同的策略。
图01 （制图：境界投资）
2014年，乐视推出超级电视，以极低的价格进行销售，这直接导致了公司当年的营业收入大增，达到68.2亿元，较2013年上升188.79%。因为公司的目的并不是要靠卖电视赚钱，而只是希望通过性价比极高的电视吸引到足够多的消费群体，建立起用户黏性，所以这根本就是一笔赔本赚吆喝的买卖，卖得越多亏得越多。因此，营业收入虽然同比大增188.79%，但是营业利润却在2013年的基础上，反而大幅下降了79.78%，
现如今的网红经济，更是将这一销售模式发扬光大。先在微博、抖音、快手、以及各大直播平台上圈粉，具有一定的知名度之后，再通过开奶茶店或贩卖别的商品来赚粉丝们的钱。
太阳底下无新事。通过凤凰收取古城维护费这一事件，我们赫然发现，旅行社赚钱的方法，原来跟小米、乐视、网红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套路。
旅行社是关羊的地方，先把羊圈起来，再带到遍布国内外各大旅游景点的门店。门店才是屠宰场，在那里，磨得锋利的屠刀已经悄然举起，只等导游把羊群带过来。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近些年导游宰客事件频发的原因。旅行社的首要任务是把旅行团组织起来，至于旅行团赚不赚钱是无关紧要的，只要能够把旅行团组织起来，就算是成功了。而要组织旅行团，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利用贪便宜这一人性的弱点，以不可思议的超低价格招揽游客。
图02 （制图：境界投资）
某网站推出的四天三晚港澳游只需580元，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利用这种亏血本的低价策略，把游客组织起来。你只想占旅行社的便宜，到地了却死活不肯下车购物，这就砸了人家的饭碗，人家当然要跟你急。人一急就会失去理智，就是各种污言秽语，这不是很正常吗？
旅行社费老半天劲好不容易把羊聚拢起来了，带去别人开的屠宰场给别人宰，自己只拿一点回扣，这种为他人作嫁裳的事情太不值当了。最理想的结果当然是由头吃到尾，所以当然要自己开门店了。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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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股上市公司中，以旅行社作为主营业务的，主要有四家公司，分别是中国国旅、中青旅、众信旅游、腾邦国际。凯撒旅游虽然也有旅行社业务，但主要是经营铁路配餐和航空配餐，因此不列为考察对象。
先比较一下四家公司的营收情况。
图03 （制图：境界投资）
中国国旅除了2015年和2018年营业利润的增速低于营业收入的增速之外，其他各年份均呈现规模效应，也就是利润的增速高于营收的增速。
在增速的波动方面，除了2015年增速大幅下滑至个位数之外，其他年份均保持两位数以上的增长，是四家公司当中波动最小的、最稳定的。
图04 （制图：境界投资）
中表旅的业绩增速远没有中国国旅那么好看，只有2014、2016、2017年营业利润的增速高于营业收入的增速，其他各年，其他各年，利润的增速均低于营业收入的增速，这种情况叫做边际效应递减。
在业绩的稳定性方面，增长则是大起大落，2012年营业利润增长7.96%，2013年大幅下降38.74%，2014年又大幅增长49.75%，其他年份也差不多同样如此，简直像是坐山车让人头晕，远不如中国国旅平稳。
中青旅的业绩当中比较引人注目的是2014、2016、2017年，营业收入的增长分别是13.86%、-2.36%、6.70%，营业利润的增速则达到了49.75%、34.28%、48.68%，均远远高于营业收入的增速。
图05 （制图：境界投资）
从中青旅历年的利润表中，很容易发现造成这一巨大差异的原因。
2014年，中青旅营业收入增速13.86%，营业利润增速49.75%，主要得益于投资收益的大幅增长，为6136万元，而上一年度这一数值仅为193万元（图5中的①处）。
2016年营业收入增速-2.36%，营业利润增速34.28%，有两个原因，首先是营业税的大幅减少，为4460万元，上一年度这一数值为1.22亿元（图5中的②处），这显然是税收政策的优惠所致。其次是投资收益的增加，当8783万元，上一年度为1668万元（图5中的③处）。
2017年营业收入增速6.70%，营业利润增速48.68%，原因在于其他收益的大幅增加。为2.66亿元，上一年度这一数值为零（图5中的④处）。但是翻看中青旅2017年年报，财务报表附注当中并没有给出其他收益的详细说明，这笔2.66亿的巨款到底是什么性质的收益也就不得而知。
然而毫无疑问的是，这三年业绩的高速增长，都不是通过正常经营获得的。
图06 （制图：境界投资）
众信旅游于2014年1月23日上市，上市前后几年的业绩增速确实非常靓丽，2015年营业收入和营业利润的增速达到峰值，分别为98.48%、76.01%。2016年以后业绩出现变脸，一路大幅下滑。
2018年营业收入增速1.18%，营业利润-75.38%，从公司的利润表上看，主要是资产减值增加，从上一年度的2263万元猛增到1.14亿元。但是按理说，仅仅只是资产减值增加9000万元，也不至于就使得营业利润从2017年的3.49亿下降到2018年的8600万元。公司很可能还有其他的问题。
图07 （制图：境界投资）
腾邦国际从2010年至今，仅有2014的营业利润的增速大于营业收入的增速，其他各年，均处于边际效应递的状态。
在增速的波动方面，基本上是增长速度越来越快，从这一点来说，还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但是中间有两次增速的突然降低。一次是2014年营业收入增速由2013年的38.18%突然降到6.17%。一次是2018年由2017的175.70%降到38.43%，营业利润增速也同时从76.13%降至-38.40%。
图08 （制图：境界投资）
腾邦国际的业绩增速有两处异常的地方。一是2014年营业收入增长6.67%，营业利润却大幅增长42.37%，这主要是因为和中青旅的情况相同，都是通过投资收益实现的。2013年投资收益才不过区区81.08万元，2014年猛增至1105万元（图08中的①处）。公司在炒股还是投资了P2P平台？
其次是2018年芝收增长38.43%，营业利润却大幅下降-38.40%。原因有三：
营业成本从上一年度的28.05亿增加到了41.26亿,上升幅度达到47.10%，远超营业收入38.43%的增幅（图08中的②处）
。难道是因为拿不到低价折扣机票了（公司主营机票包销业务，后面会有详细论述）？
销售费用从2017年的5068万元上升到9264万元，升幅81.62%（图08中的③处）
。
财务费用连续多年持续上升。2011、2012、2013年公司财务费用一直为负值，2014年开始转正，之后一直保持较快的上升速度。到2018年，已经达到了惊人的2.05亿元（图08中的④处）。
我们知道，康美药业、康得新、保千里等一大批爆雷公司，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因为财务费用的持续大幅增加。所以凡是财务费用异常增加的公司我们都要引起足够的警惕。
并且，就在2019年6月，腾邦国际已经被曝出问题。
通过以上比较，我们很容易发现，四家公司当中，中青的增速很不稳定，众信旅游业绩从2016年开始持续下滑，腾邦国际已经爆雷，能够持续稳定增长的只有中国国旅一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