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克希尔股东大会问答/201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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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克希尔股东大会问答/2019年

投资就是现在把资金投出去,从而在将来获得更多资金。在投资的时候,我们计算未来获得资金的概率、时间、投资期间的利率。所有的投资,都一样,都是这些计算,无论是以 70% 的净资产买入银行股,还是以非常高的市盈率买入亚马逊的股票。——巴菲特[牛]

1、我想问一个关于伯克希尔的股票回购的问题。去年第三季度,您投入了 10 亿美元,以每股 207 美元的平均价回购伯克希尔 B 股。然而,从去年 12 月 26 日到今年 4 月 11 日,这四个月里,伯克希尔的 B 股股价一直在 207 美元以下徘徊,您却没怎么回购,伯克希尔的账上可是躺着 1120 亿美元的现金。我的问题是:您为什么不继续大量回购?是否是因为有潜在的大规模收购对象?

巴菲特:我们如何回购,与我们手里有多少现金无关,无论是我们有 1000 亿美元、2000 亿美元,还是 500 亿美元,都无关。过去,我们曾设定过一个触发回购的条件,把回购与净资产挂钩。后来,这个条件不符合实际了。

回购的根本原则是,只有在回购价格合适,与回购之前相比,留下来的股东的股份价值能够得到提升的情况下,才进行回购。例如,一个私人合伙公司,有三个合伙人,公司价值 300 万美元。一个合伙人说:“我把我的股份卖给你们,我要 110 万美元。”另外两个合伙人说:“不行。”这个合伙人接着说:“100 万美元呢?”另外两个合伙人也许还不答应。但是,这个合伙人要是说“90 万美元”,另外两人就同意了。因为他退出后,公司现在的价值是 210 万美元,剩下的两个合伙人的股份价值从原来的各自 100 万美元,提升到了 105 万美元。很简单的计算。

大多数公司的回购计划只说自己要拿出多少资金用于回购,它们就是要花那么多钱,就是要买,不看价格。

我们保守地估算一只股票的内在价值,只在股价低于内在价值时买入。内在价值不是一个具体的数字,在我头脑中,伯克希尔的内在价值是个区间,或许高低值相差 10% 左右。在查理的头脑中,应该也有个区间,或许也是个 10% 左右的区间。我俩的估值不完全相同,但会很接近。他的估值可能比我的略高一些,也可能略低一些。

在真正回购的时候,我们必须保证,在我们回购之后,没有卖出股票、留下来的那些股东,他们的股份价值得到了提升。道理很简单。在后续披露的数据中,各位股东可以看到,在今年第一季度,我们用了超过 10 亿美元回购。这个规模很小,我愿意进行规模更宏大的回购。显然,以这个价格回购,我们觉得一般般,没到让我们流口水的程度。

我认为,我们在第一个季度的回购操作符合我们的原则,留下来的股东持有的股份价值得到了提升,但不是特别显著的提升。当我们的股价低于价值 25% 或 30% 的时候,而且我们没有更好的机会,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投入大量资金回购。

我们考虑的是能否提升股东拥有的价值,而不是一定要在某个季度投入多少资金用于回购。查理,你说呢?

芒格:我预计,在回购方面,我们会比以前出手更多一些。(笑)

2、我的问题也是关于回购的。沃伦,在最近接受《Financial Times》采访时,您表示将来伯克希尔有可能动用 1000 亿美元回购自己的股票。1000 亿美元相当于伯克希尔当前市值的 20%。您是怎么得出 1000 亿美元这个数字的?您认为在多久的将来可能采取这一行动?

巴菲特:我差不多只想了三秒钟,就说出了 1000 亿美元这个数字。(笑)这是个整数,而且我们能做到,也愿意去做。我们有足够的资金,有能力动用 1000 亿美元回购股票。设想一下,真需要我们动用 1000 亿美元回购股票的时候,伯克希尔的市值应该不到 5000 亿美元,所以说,我们回购的比例可能远远超过 20%。我们愿意投入大量资金回购。在我们投资过的公司中,有的公司通过长期回购把股份减少了 70% 到 80%。我们愿意以打折的价格买入股票。

我们认为,股东是我们的合伙人,当股票很便宜、我们决定回购的时候,我们应当保证我们的股东已经掌握了充足的事实,可以对自己的股份的价值做出评估,就像我们真是一家私营合伙企业一样。假如一个合伙企业,有三个合伙人,其中两个排挤另一个,向他隐瞒重要的信息。我们不这么做。我每年写年报,想象的是写给我的姐姐和妹妹。我们一定要保证,我们向包括我的姐姐妹妹在内的众多股东,披露同样的信息。我真的觉得,我们的股东如果决定卖出自己的股份,我们应该做到已经向他们提供了重要的信息,也就是,如果查理和我是其他股东,我们需要了解的信息。做到了这一点,只要股票价格相对内在价值很便宜,我们不会犹豫。

我估计,在比较短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可能买不到太多的股票。但是,我们确实愿意拿出 1000 亿美元回购。查理,请补充。

芒格:要我说,一旦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我们能干得非常漂亮。(笑)

巴菲特:没错,我们能干得非常漂亮。该出手的时候,我们会很果断。我们不是经常表态,但是一旦情况很明显,举个例子,你和我是合伙人,我们的合伙公司值 100 万美元,你要把你的一半股份以 30 万美元卖给我,你很快会拿到这 30 万美元。

3、请问,在伯克希尔哈撒韦之外,在你们的个人投资中,哪笔投资是你们觉得最有意思的、最开心的?

巴菲特:赚了大钱的投资,都是很开心的。(笑)有一次,我买了 Atled 公司的一股股份。Atled 一共有 98 股,我买了其中一股。这就是你们说的没有流动性的股票。(笑)Atled 这个名字是由 Delta 一词反着拼写得来的。圣路易斯有 100 个人,有出 50 美元的、有出 100 美元的,在路易斯安纳成立了一个猎鸭俱乐部,买了一块地。其中,有两个人退出了,没出钱,所以最后是 98 股。他们去路易斯安纳打野鸭,应该是有人朝地面开枪,结果石油喷出来了。现在,Delta 猎鸭俱乐部油田应该还在产油。40 年前,我花了 29200 美元买了 Atled 公司的一股股份。当时,公司账面上的现金就有这么多,而且还在出产大量石油。Delta 猎鸭俱乐部后来把这片油田卖了,如果留到现在,一股应该值两三百万美元。他们把这片油田卖给了一家石油公司。我觉得这笔投资很有意思。

在做这笔投资的时候,我手里没现金。我去银行贷款,银行的工作人员问我,需不需要再多贷点钱买把猎枪。查理,讲讲你错过的那笔投资。

(注:Atled 这个投资故事,巴菲特讲得比较少。在 1995 年的股东会上,奥马哈先知讲过 Delta 猎鸭俱乐部,说这是他捡过的一个烟蒂。巴菲特说,这笔投资可以说明市场中存在缺陷,他利用市场的缺陷赚了很多钱。“这个例子可以用来反驳有效市场理论。有人联系我,要以 29,000 美元的价格,卖给我一股股份,这一股背后有 20,000 美元的现金,还有每年 11,000 美元的采矿权收入。这样的市场能算有效吗?”)

芒格:我想到了两笔投资。第一笔投资,我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我花了 1000 美元买了一份油田开采权,在那以后许多年,我每年都能获得 100,000 美元的开采权使用费。可惜,这样的投资,我一生只遇到了一次。

第二笔投资,我买入了一些埃尔德里奇石油 的股份,很快就涨了 30倍。可惜,我买入第一批股票后,别人想卖给我更多,数量是第一批的五倍,我拒绝了。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蠢的决定。在座的各位,谁如果做了愚蠢的决定,请看看台上的我,你会感觉好很多。(笑)

4、在公开市场回购股票,需要买卖双方自愿。伯克希尔有两类股票,回购时有更多选择。伯克希尔的 A 类股和 B 类股在流动性方面差异很大。在过去五年时间里,A 类股平均每天成交 313 股,成交额 7700 万美元;B 类股平均每天成交 370 万股,成交额 6.22 亿美元左右。在回购时,伯克希尔从 B 类股中回购的机会比较多。根据我们的观察,在去年下半年和 2019 年第一季度,伯克希尔确实是这么做的。……在今后的回购中,您是不是也会回购更多的 B 股?

巴菲特:在回购时,在我们投入大量资金回购的时候,我们将投入更多资金从 B 股中回购,因为 B 股的成交额远远高于 A 股。……在回购这方面,我们没什么既定计划,价格合适的时候,我们就大笔回购。刚才我也说了,B 股的成交额远远高于 A 股。查理,请补充。

芒格:我们不在乎回购的是 A 还是 B。

巴菲特:没错。我们的股票,在最理想的情况下,如果我们规模很小,我希望我们每年选一个时间,计算一个公允的价格,就像私营企业一样,有希望退出的股东可以退出,可以把股份卖给别人,也可以卖给公司。

可惜,伯克希尔不可能这样。但是,我们确实不愿看到我们的股票明显低估或明显高估。很少有人像我们这样,甚至不愿看到自己的股票高估。我们不想让自己的股票高估,不想让伯克希尔的价格高达价值的两倍,不想有人失望。我们做不到。股票的价格太高,谁都没办法把价值给拉上去,达到那么高的水平。

单纯从商业角度讲,如果我们的股价特别便宜,我们没办法不看好,只能回购。最理想的情况,还是希望我们的股价接近内在价值或公司价值。我们不吹捧自己的股票,也不为了低价回购而打压自己的股票。然而,市场的本质决定了,股票有时低估,有时高估。股票低估了,我们将买入赚钱。

5、……我们都知道,5G 时代即将到来。据说,在 5G 时代,所有的行业都将面临挑战。请问,我们需要掌握怎样的核心能力,才能抓住 5G 时代最好的投资机会?谢谢。

巴菲特:伯克希尔的最高管理层没有这个核心能力。(笑)我们的子公司的业务会受到 5G 发展的影响,也会受到世界上其他各种变化的影响,例如,在铁路行业应用液化天然气,这些问题,我们的子公司的经理人非常了解,比我们了解得多。我们相信我们的经理人,他们能为应对所在行业即将发生的变化做好准备。

……我们希望我们的经理人,我们的所有经理人,都能站在他们所在行业的最前沿。无论是 BNSF、伯克希尔哈撒韦能源、还是 Lubrizol,他们都非常清楚各自所在行业的情况。我们的经理人很懂他们的行业,他们知道将来可能发生哪些变化。

……将来,世界一定会发生巨大变化。就说在伯克希尔这过去 54 年里,世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在有些变化中,我们受到了冲击:我们的纺织厂受到了冲击;我们的制鞋厂受到了冲击;我们的百货公司受到了冲击;我们的印花票公司收到了冲击。今天的伯克希尔是在这些受到了冲击的生意之上建立起来的。我们善于求变。今时今日,伯克希尔旗下已汇聚起一大批好生意。随着世界的变化,我们现有的一些生意必将不复存在。我是坚定虔诚的资本主义者。我支持优胜劣汰,也相信因时而变。

1800 年,美国 80% 的人口在种地。如果没有世界的变化,美国现在 80% 的人口仍在生产粮食和棉花,我们的社会必然是另一番景象。因此,我们拥抱变化。我们希望我们的经理人能够预知并适应变化。哪个生意没能妥善应对变化,哪个生意就会衰亡。我们最好的选择是把资金用在别的地方。

6、最近有许多关于卡夫亨氏减值的报道。您在接受采访时说,伯克希尔收购卡夫亨氏,出的价格高了……像卡夫亨氏这样的传统消费品品牌将来还能拥有护城河吗?随着消费品市场产业链的变化,您仍然看好卡夫亨氏的长期竞争力吗?

巴菲特:其实,我的原话说的是我们买入卡夫的价格高了。在整个交易中,亨氏那部分没问题。我们最开始拥有亨氏一半的股权,我们支付的价格很合理,收益也不错。我们为卡夫支付的价格高了。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我们的参与,导致了卡夫的价格被拉高了。

卡夫亨氏,粗略地讲,70 亿美元的有形资产,能赚 60 亿美元的税前净利润,实在是了不起的公司。但是,公司再好,也可能买贵了。当年我们买入喜诗糖果。后来,事实证明,我们买得很值。要是我们当初买的价格太高,那就不行了。即使是喜诗这么优秀的公司,买入的价格太高,也赚不到钱。你出了多少钱买入,公司可不知道。公司能赚多少钱是由它的基本面决定的,它能赚多少,还是赚多少。

卡夫亨氏整个交易中,我们买入卡夫那部分的价格太高了。实际上,与过去相比,卡夫亨氏的经营情况得到了改善,只是我们买贵了。……假设我们出 500 亿美元的大价钱买下卡夫亨氏,它本身该赚多少还是多少。好公司,买得太贵,能变成烂投资;烂公司,买得很便宜,未必能变成好投资。我刚开始做投资的时候,是以很便宜的价格捡烟头,买那些走下坡路的烂公司。我们早不这么干了。我们现在是以好价格买好公司。

卡夫亨氏这笔交易中,卡夫那部分,我们买贵了。查理,请补充。

芒格:两笔交易,其中一笔很赚钱,另一笔没那么赚钱,我觉得还好,很正常。

7、我知道,伯克希尔买入亚马逊这笔投资不是沃伦做的,而且这笔投资对伯克希尔来说规模很小,但是这笔投资还是让我感到很意外。我在想,20 年后的伯克希尔是否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伯克希尔的投资哲学是否会变,是否会背离当前管理层践行了 70 年的价值投资原则?亚马逊是个伟大的公司,但是它的股价高高在上,已经走了 10 年的大牛行情,买入亚马逊,似乎与“在他人贪婪时恐惧”的理念相反。除了买入亚马逊,伯克希尔最近还投资了 StoneCo 公司,伯克希尔在将来做投资时不会不考虑价格和价值了吧?

巴菲特:问题中提到了“价值投资”这个词。我们有两位管理投资的经理人,其中一位在第一季度买入了亚马逊的股票,我可以向所有股东保证,他们两人都是价值投资者。

有人认为,价值与净资产、低市盈率等指标相关。查理说过,所有投资都是价值投资。投资就是现在把资金投出去,从而在将来获得更多资金。在投资的时候,我们计算未来获得资金的概率、时间、投资期间的利率。所有的投资,都一样,都是这些计算,无论是以 70% 的净资产买入银行股,还是以非常高的市盈率买入亚马逊的股票。几十年前,我寻找低于营运资金的股票,我这是价值投资。现在,我们这位经理人投资了亚马逊的股票,他和我完全一样,也是纯粹的价值投资。投资的基本原理没有变。

我们管理投资的两位经理人可以从几千只股票中寻找机会,他们可以看的机会更多,因为他们管理的资金规模比我的小,他们的投资范围更大。但是,他们寻找的投资机会是他们能看懂的。他们看的是一家公司从投资时起到世界末日能创造多少现金。他们不是只看营业收入。现在的营业收入、现在的毛利率、有形资产、多余的现金、过度的负债,所有这些因素,在考虑是买入 A、B,还是 C 时,都要计算在内。

两位经理人都绝对遵循了价值投资的原则。他们两位之间的观点可能不同,他们两位与我的观点也可能不同,但是他们都是非常明智的投资者。他们都致力于服务伯克希尔。最重要的是,他们俩都拥有优良的品德。我从来不猜疑他们。查理和我共事 60 年,他从来没在任何一笔投资中猜疑过我。买入亚马逊的推理过程,与买入低市净率、低市盈率的银行股,是完全一致的。

公元前 600 年,伊索讲的一则寓言故事揭示了投资的真谛。他说,手中一鸟可换林中两鸟。在买入亚马逊时,我们的经理人考虑的是今后能换来林中的三只鸟、四只鸟、还是五只鸟,何时能换来,能换来的确定性多大,是否可能有人来林中抢鸟。我们的投资过程是一样的。

尽管商学院里讲了很多公式,投资的基本公式只有一个,就是伊索说的。投资做得如何,主要看你有没有把这些问题搞清楚:林子有鸟的确定性如何、需要等多久能得到林子中的鸟、最差的情况可能是什么,只有一只鸟的概率如何、有 4 只、5 只、10 只、20 只的概率如何。这是我做投资遵循的原则,也是我的接班人做投资遵循的原则。我相信,他们做对的时候多,出错的时候少。查理,请补充。

芒格:沃伦和我的年纪,比在场的很多人都大。

巴菲特:没几个像我们年纪这么大的。

芒格:我们不敢说自己多灵活。像互联网浪潮席卷而来,我们没赶上,别人就把我们甩在了后面。没有更早地抓住亚马逊这个机会,我不后悔。贝索斯是个奇才,少有的人物。错过亚马逊,我不自责。但是,没抓住 Google 这个机会,我肠子都悔青了。沃伦应该和我一样的感觉。

巴菲特:是的。查理的意思是,我们让这个机会溜走了。对于 Google 这个机会,我们有一定的了解。GEICO 当时通过 Google 投放广告。我们能看到广告投放的效果,我们知道自己为每次点击支付 10 美元左右的费用,但是用户多点击一次,Google 的边际成本几乎为零。我们看到了广告效果。

芒格:我们能看到,我们在 Google 投放的广告,转化成了我们的业务量。Google 广告的效果非常好。我们却只是呆坐在那咬手指头。我们很自责。我们要赎罪。Apple 算不算我们的自我救赎呢?

巴菲特:刚才他说到“咬手指头”的时候,我松了口气,幸亏他没用别的表达方式。(笑)

8、沃伦、查理,你们好。我叫 Neil Nerrono,今年 13 岁,来自旧金山。我经常在我家的客厅里见到你们俩。我爸爸经常播放你们开股东大会的视频。他给我讲了你们讲的许多道理。在这些道理中,很多都需要延迟满足的技能。(笑)请问,作为青少年,怎么才能培养自己延迟满足的本领?(笑)

芒格:这个问题我来答,因为我是延迟满足方面的专家。我一生不知用了多少时间延迟满足。(笑)我的答案是:延迟满足这东西基本上是天生的,我相信,人身上的很多性格特点都是天生的。我从来没能改变过任何人。我们只看你是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们没办法教会你。

巴菲特:查理有养育八个子女的经验,他越来越相信很多东西是天生的,不是后天培养的。

芒格:你可能会看到一位 95 岁的慈祥的老奶奶,她穿的衣服很破旧,但是她持有 4000 股 A 股,她践行延迟满足,直到生命的尽头。(笑)出手阔绰买珠宝的那些人,都是第二代和第三代。

巴菲特:这个问题值得探讨,我们多讲几句。假设你买了一只 30 年期的政府债券,利率是 3%,你收到的 3% 的利息收入中有一部分要交税。恰好美联储表示将维持每年 2% 的通胀率。你持有这只长期政府债券,坚持延迟满足,结果这笔钱,你现在拿它去迪斯尼乐园能玩几次过山车,30 年后,仍然只能玩同样的次数。

几十年前,我年轻的时候,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向我的妻子和孩子们讲,向我身边的人讲,今天只能买个汉堡的钱,省下来投资,将来能变成买牛排的钱。然而,在低利率的环境中,进行固定收益投资的人不可能把汉堡变成牛排。

所以说,我并不认为,对于所有家庭、在任何情况下,储蓄都是生活中最好的选择。在教育孩子的时候,你和他们讲,我们不去看电影、我们不去迪斯尼乐园、我们省、省、省,把钱攒下来,现在只能玩两天,30 年之后,能玩一个星期。

我相信,不应该吝啬地攒下每一分钱,甚至放弃让自己和家人享受快乐。并不是在所有情况下,延迟满足都是绝对正确的选择。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我每赚 1 块钱,从中拿出两三分钱花,其余的存起来,很合理嘛。(笑)

其实,我真是什么都不缺,想有的我都有。有个道理,大家都该明白。一个人身上有 5 万块钱或 10 万块钱的时候,他不觉得幸福,等他有了 5000 万、1 亿的时候,他还是不会觉得幸福。

一定数量的钱,确实可以提升自己和家人的幸福程度,包括因为更有安全感而觉得幸福。但是,钱太多了呢,我接触过许多富人,根据我的观察,巨额金钱本身不能让富人感到幸福,不为金钱所累才能让富人幸福。超过一定限度,并不是钱越多越幸福。所以,别过分热衷于延迟满足。(掌声)

9、芒格:顺便向各位报告一个消息,你们的董事会副主席的社会声誉得到了晋升。在股东大会召开之际,我获得了比特币人士的邀请,请我出席他们的酒会。(笑)我就琢磨,搞比特币的开酒会能干什么呢,最后我弄明白了,他们赞美和颂扬犹大。(笑)

巴菲特:提起比特币,我想起了 1952 年,我妻子 19 岁,我 21 岁,我们在度蜜月的旅程中在拉斯维加斯逗留。我们开着车一路向西。在 Flamingo 游玩时,我看到许多西装革履的人,那个年代,人们着装比现在正式。他们从千里之外来到这里,那时候交通不便,还没有喷气式飞机。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自己来做的事,从数学上讲很蠢,但还是照来不误。我对苏茜说:“我们以后一定能赚大钱。”

你想想,这些人,他们在包含 0 和 00 的轮盘赌上下注,虽然他们知道概率是多少。明知会输,还是去赌。我不得不说,比特币唤起了我当年的那种感觉。(笑)

10、我叫 Jeff Malloy,来自旧金山,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股东大会。巴菲特先生、芒格先生,我今年 27 岁,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像你们一样伟大的资产管理者。我在考虑成立自己的基金,但是我也清楚自己很年轻,有很多东西要学。我想向两位请教,当年你们开始管理别人的资金时,你们怎么知道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能否指点一下像我这样的新人?

巴菲特:你的问题,是我当年同样面临的问题。在给别人管钱之前,我做过一段股票经纪人的工作,1956 年 5 月,从纽约回来之后,我的家人让我帮着打理股票投资。我对他们说,我不想再做股票经纪人的工作了,我喜欢的是投资。

经过一番研究,我选择了合伙人的形式。我特别确信,自己绝对没有任何亏钱的可能,否则我不会答应给别人管钱。我担心的不是自己做的如何,而是合伙人的表现,我需要我的合伙人与我同心同德。1956 年 5 月,我们坐到了一起,有七个合伙人,都是我的亲戚和朋友,其中一个是我的大学室友,还有他的母亲。我给他们发了一份合伙协议,我说:“这东西你们不用细看,我不可能在这个合同里藏着掖着什么,你们不用找律师看这东西。但是,我写了我们合伙的基本原则,其中说明了我觉得自己能做到什么,你们评判我的标准是什么。如果你们同意这些基本原则,我愿意给你们管钱。因为你们同意的话,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你们不会在市场下跌时恐慌,也不会听信别人的言辞。所以说,我们必须同心同德。你们和我同心同德,我可以放心地给你们管钱。你们和我不同心同德,我不能给你们管钱。假如我们没达成共识,在我觉得更值得投资的时候,你们却可能感到很不满意。”

所以说,在给别人管理资金之前,一定要通过一套方式,把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吸引过来。你要有自己的基本原则,告诉别人你的预期是什么、什么时候你应该得到鲜花,什么时候应该得到鸡蛋。

芒格:你姑姑特别信任你。

巴菲特:没错。我岳父把他的所有积蓄都拿了出来,让我管。他把所有钱都给我管,我也敢管,只要他跟着我,别看到什么新闻就慌了。

特别重要的一点是,如果对方的期望太高,你达不到,不能让他加入进来。因此,你会拒绝很多人。因此,你开始时的规模会很小。再有就是,一开始就把业绩拿去审计,做出一份经过审计的业绩。

假如你的父母能放心地把他们的所有钱交给你,让你管,你也敢去管,这时候你就已经对自己有信心了,你能有底气地说出来:“我也许无法取得最漂亮的业绩,但是我的长期收益不会比别人差。”这时候,你就可以开始了。

芒格:我给你讲个小故事。经常有年轻的律师问我“我不想当律师了,想成为亿万富翁,该怎么办?”,我总是给他们讲这个故事。

这是个关于莫扎特的故事。一位年轻人去拜访莫扎特。他说:“莫扎特,我想写交响乐,想向你请教一下。”莫扎特说:“你多大了?”年轻人说:“我 22。”莫扎特说:“你太年轻了,写不了交响乐。”年轻人说:“可是,莫扎特,你 10 岁的时候就开始写交响乐了啊。”莫扎特说:“没错,但我那时候没四处问别人该怎么写。”

巴菲特:我们祝你成功。(笑)我们真心祝你成功。你能这样的问题,可以看出你有正确的态度。

芒格:成为伟大的投资者没那么容易。我以前没想过我们能成。

11、早上好。我叫 JC,今年 11 岁,来自中国。这是我第二次参加股东大会。芒格先生,很荣幸,在二月份的 Daily Journal 股东会之后,能再次见到您。巴菲特先生,您说过,年纪越大,您对人性的理解越深刻。请您展开讲一讲,您对人性有了哪些更深刻的理解?您如何通过人性的差异来更好地投资?我也恳请芒格先生做出回答。谢谢!(掌声)

巴菲特:一会儿,你要认真听查理的回答,他比我年纪大,对于年纪增长带来的深刻理解,他比我更有发言权。无论用什么标准来衡量,我现在都已经进入了迟暮之年。现在让我去参加高考,我考出来的分数,肯定没法看,不可能和自己 20 出头时同日而语。查理和我可以举出许多具体的例子,告诉你人在变老的过程中方方面面的衰退,有些例子我们不会和你讲。

我想说,随着年龄的增长,你能够也应该对人的行为有更深刻的理解。随着年龄的增长,你接触的人类行为越来越多,阅历越来越丰富。只要是我们感兴趣的领域,查理和我会读遍这个领域中所有相关的书籍。在我们还年轻的时候,我们就通过研究别人的生活,学到了许多东西。

但是,只是通过书本上的知识,即使你智商再高,即使你有高人指点,也仍然根本不可能获得对人类行为的深刻理解。有时候,没别的办法,只能靠自己多经历几次,才能对人类的行为有些深入的理解。

我觉得,现在的我,虽然有很多方面已经衰退了,我心算的能力没过去那么快了,阅读的速度没过去那么快了,但是与 25 岁、30 岁时的自己相比,我对人类行为的理解确实更深刻了。

芒格:我告诉你一个简单的理论。这是不久前逝世的一位华人讲的。新加坡国父李光耀,他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开国元首之一。他一生之中反复讲:“行得通吗?行得通,就做啊。”(Figure out what works and do it.) 这个简单的哲学理论是与你同宗同源的华人讲的,在生活中遵守这个简单的哲学,你一定能获益良多。“行得通吗?行得通,就做啊。”

巴菲特:问自己“行得通吗”,意思是研究别人是怎么做的。查理和我亲眼见到了人类的种种极端行为,若非亲眼所见,我们根本无法想象。

芒格:现在每天晚上不都看得见吗,人类的极端行为。只要打开电视,就可以看到。

巴菲特:幸好你没用别的、太出格的例子。(笑)

(译注:“我不让哲学或理论牵着鼻子走。我只追求把事情做成,只想找出成功的解决办法,至于背后的理论是什么,让别人总结去吧。我自己不搞理论。我只是问:怎么才能解决问题。……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苏格拉底,我不是被他们的理论牵着鼻子走,我只想知道怎么办行得通。……在面对一系列问题或难以解决的困境时,如果我的方法行不通,我会想自己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并从中选择成功概率最高的方法,就算这个方法失败了,还有其他路可走,永远不会进入死胡同。” 节选自《李光耀——论中国与世界》)

12、巴菲特先生,您说过,您经常与 Ajit 先生讨论非常规的保险合约,你们讨论的是概率很小,但赔付额极高的合约。请问你们是如何思考的,如何给出安全的价格?你们是怎么分析的,思维过程是什么,怎么才能保证伯克希尔能够盈利,而不承受巨大风险带来的损失?

巴菲特:我们把麦克风给 Ajit。Ajit 在这儿。Ajit,你先回答吧?

AJIT JAIN:好。有些情况,根本没有足够的数据可以参照,与其说是科学,不如说是艺术。首先,我们还是尽可能从科学的角度开始,寻找与一个风险相关的历史数据,或者类似风险的历史数据。然后,如果没有足够的历史数据可供参考,我们只能自行判断,该风险发生的概率是多少。在没有历史数据的情况下,我们坚决控制我们承受风险的上限。我们必须要清楚地知道,一旦风险发生,或我们计算失误,我们能亏多少钱,能否承受得起,能否不影响伯克希尔的利润表或资产负债表。

至于艺术的角度,很难说。在很多情况下,无法做出明确的判断,我们选择放弃。有时候,一个风险,我们认为根据自己主观判断的概率,可以给出一个存在显著安全边际的价格。这时候,我们觉得这个风险值得承担。当然,最有效的检测方法,还是拿起电话,找沃伦。“沃伦,情况是这样的,你觉得呢?”沃伦,该你了。

巴菲特:嗯。这个工作只有 Ajit 做我才放心。……伯克希尔的股东非常幸运能有 Ajit。Ajit 这样的人是开多高的薪水都请不来的。他是不世出的人才。查理,你说呢?

芒格:我们没帮上 Ajit 什么。太难了。

巴菲特:请勿自行模仿。

芒格:对,太不容易了。

巴菲特:不容易,基本是教不会的东西。

芒格:教不会,你说得对,教不会。

巴菲特:真不是伯克希尔有什么秘籍不外传,其实是 Ajit 拥有罕见的天赋。

芒格:不是我们瞒着不告诉别人。太难了。

13、沃伦、查理,你们好。我叫 Rob Lee,来自加拿大温哥华。我想请教你们二位,在你们人生当前的阶段,你们最看重的是什么?谢谢。

芒格:我希望能再多活几年。(笑、掌声)

巴菲特:有两样东西,是钱买不来的:时间和爱。这两样东西,我一直非常看重。我这一生,非常、非常幸运,因为我拥有极大的自由,自己的时间,能完全由自己掌控。查理和我一样,也始终特别看重时间。

正因为看重掌控自己时间的自由,我们努力追求金钱。有了钱,我们基本上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我们不想拥有很多别墅、游艇等这些东西。查理是有一艘游艇。但是,我们真不觉得这些东西有多好。

对我们来说,真正宝贵的是时间。我们非常幸运,我们所从事的工作,不需要比拼体力。我们仍能胜任这份工作,虽然我们的身体在衰老。我们每天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以说,只要是钱能买来的东西,我都可以得到。我却更喜欢自己现在的工作,别的都不想要。

查理和我不太一样,他设计大学宿舍楼,他的生活过得很丰富、也很投入。他还是在阅读,他一个星期读的书比我一个月读的都多。他读过的东西,也记得住。我们活得很好,可惜,我们的时间有限。只要是能省下来的时间,我们一定会省下来,把最多的时间腾出来,做自己喜欢的事。

芒格:一个人,能有时间做自己真心喜欢的事,那是最大的运气。

巴菲特:我们这一辈子的运气,真是好的不得了。最大的运气是出生在美国。生在加拿大也不错。我不想得罪人。(笑)

14、过去,您投资了世界级的品牌,例如可口可乐美国运通、喜诗糖果,以及传媒公司,如 Cap Cities、ABC、华盛顿邮报。……今天,在我们的世界中,最强大的公司似乎都是科技公司。美国的亚马逊、Google、Facebook微软,中国的阿里巴巴、腾讯,都是强大的平台型公司,它们都拥有宽广的护城河、强大的品牌、优秀的企业家。……我的问题是:伯克希尔的传统是投资拥有宽广的护城河和强大品牌的公司,特别是资本收益率高的公司,您认为伯克希尔是否应当扩大投资范围,将领先的大型平台型科技公司包含在内?您是否应当应用您已有的投资理念拥抱科技公司,而不是远离科技公司?

巴菲特: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喜欢护城河,过去,在一座城市中唯一的报业公司中,在一家具备垄断优势的广播电视公司中,在一家产品有提价潜力的糖果公司中,我们看到了护城河。我也在一些品牌中看到了护城河。

确实,在高科技企业中,真能建立起一条护城河,那价值是难以估量的。我始终对自己缺乏信心,我觉得,在高科技方面,我不可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我能看出来在某一阶段哪家公司胜出了,也能看明白各家公司的生意是怎么做的。但是在这个领域,比我强的人太多了。我们不懂的东西,我们不去做。伯克希尔现在有 Ted 和 Todd,他们在某些领域比我更在行,查理在某些领域也比我更在行。

我们的基本原则没变。你说得对,过去的一些公司已经失去了护城河。你说得对,将来会有一些公司建立起新的护城河,并创造非凡的价值。我希望我们偶尔能找出一两个来。但是,我们将始终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活动。即使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活动,我们也可能犯错。

我不会做的是,让别人告诉我们什么东西好,我们就去投资。你们把钱交给我们管理,我们不会外包出去,让别人做主如何投资。你可以把自己的钱拿出去,让别人帮你管。我们从来不认为,聘请某一领域的十个专家就能获得优秀的投资收益。我们不想聘请专家投资,让别人帮着判断,把大笔的钱白白亏掉。

我们在伯克希尔里管投资的人都会努力扩大自己的能力圈,尽量不错过太多机会。我们再努力,将来仍然会错过许多机会。我们过去已经错过了许多。关键是找到我们的成功率很高的机会去投资。哪怕错过了最赚钱的机会,我们也不在意,只要我们把自己有把握的机会做好就行了。

15、我叫 Feroz Qayyum,来自加拿大。我的问题是:您成功地建立起了自己的能力圈,我们怎么才能像您一样,也建立起自己的能力圈?与您当年开始投资时相比,在今天的投资环境中,竞争远远更加激烈。如何在今天的环境中建立自己的能力圈?如果是您,您会怎么做?您会选择建立非常宽泛、覆盖面很广的能力圈吗?还是会选择构建更狭窄、但更有深度的能力圈,专注于某个行业、市场或国家?谢谢。

巴菲特:是的,与我开始投资时的那个年代相比,在今天的投资环境中,竞争更加激烈。我当年开始做投资时,只是抱着《穆迪工业公司手册》、《穆迪银行业和金融业公司手册》,一页一页地翻,至少每家公司都扫上几眼,从中寻找值得进一步研究的。当年,我只是埋头大量阅读,看大量的公司,做大量的研究。我努力地寻找,我要找的是那种我确实具备独到而重要的知识和理解的公司,而绝大多数竞争对手看不懂。我也要通过研究得出结论,哪些公司是我自己看不懂的。一方面,我尽可能扩大自己的能力圈,另一方面,我也尽可能客观地认清自己的能力圈的边界。

1951 年 1 月,在我见到洛里默·戴维森 (Lorimer Davidson) 之后,我知道了,自己能看懂保险生意。那天是星期六,他花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给我讲保险行业,我觉得特别有收获。所以,回去以后,我接着深入研究。保险生意是我能看懂的,我的脑子在保险行业转得很快。

对零售业,我就不一样了,提不起来什么兴趣。查理和我都在同一个杂货店打过工,我们都没学到多少关于零售业的知识,不喜欢那么累的活。

(你要建立自己的能力圈,)你也要像我这么做。你们现在面临的竞争更激烈。但是,你哪怕只在一个很狭小的领域比其他人都懂得更多,而且你能管住那种总要做些什么的冲动感觉,只是耐心地等待概率完全站在你这一边,投资仍然很好玩,只是比过去要难。查理,你说呢?

芒格:我认为,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最好的策略是掌握专长。一个医生,既是肛肠科的、又是口腔科的,谁敢找他看病?(笑)

通往成功的常规路径是掌握一门专长。沃伦和我走的不是这条路,因为我们更喜欢我们走那条路。我们走的这条路不适合大多数人。

巴菲特:我们当年寻宝更容易,找到好东西更容易。

芒格:我们是成功了,但运气占很大因素。

巴菲特:是的。

芒格:我们走的这条路不适合大多数人走。

巴菲特:我刚开始投资的时候,自己最了解的生意是保险业。那时候,我几乎没什么竞争对手。我去过宾州哈里斯堡的保险监管部门。我记得,有一次,我开车去那查找一家宾州保险公司的相关信息。那时候不像现在,所有信息都可以从互联网上找到。我到了那儿,我说我想了解某某公司,他说“你是第一个来了解这家公司的人。”那时候,竞争很少。

我还记得,我去过大概位于休斯顿街的标普图书馆。我去那家图书馆,索取各种无人问津的资料。图书馆里有桌子,可以坐在那查资料,但是除了我,空无一人。我那时候的竞争对手比现在少多了。

即使你只把一个小领域了解得很透彻,早晚有一天,你也能取得领先别人的优势。这正是 IBM 的老托马斯·沃森所说的:“我不是天才,我只是在某些点很聪明,而且只在这些点附近活动。”查理和我是这么做的,也许你也可以像我们这么做。

芒格:我们做投资,可是涉及了好几个领域,难度很大。

巴菲特:是,也有好几次,我们栽了跟头。

16、过去几年,在伯克希尔的股东信中,关于下属企业的运营情况和财务状况的信息,提供的越来越少。例如,股东信中不再提供金融和金融产品分部的具体信息,不再提供制造业和零售分部的资产负债表,不再单独提供各个保险公司的浮存金情况。伯克希尔是一家业务广泛的大公司,为什么向投资者提供的信息比以前少了?

巴菲特:我不认为我们提供的信息减少了。我们每一年提供信息的形式并不完全相同。以今年为例,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仍然像往年一样,一提笔开头,我想到的是写给我的姐姐和妹妹。她们和许多其他大部分资产都在伯克希尔的投资者一样,他们都是很聪明的人,但他们不了解我们各个公司的行业术语。他们都投了大量资金在伯克希尔,都会读每年篇幅很长的股东信。我希望自己能把该讲的讲清楚,用他们能看懂的话和他们讲,让他们都能读得懂。

我们有数量众多的股东,他们对会计、对公司的了解程度差异很大。我换位思考,考虑如果自己是股东,会希望了解哪些信息。我们的家具公司的竞争对手,他们可能想从伯克希尔的报告中了解到我们的家具公司的经营业绩。伯克希尔是一家市值 5000 亿美元的公司,家具公司的经营业绩在其中占比无足轻重。重要的是,看懂我们的保险业务。我用三到四页的篇幅,给股东们勾勒出一个大的轮廓。其实,SEC 要求我们提交许多文件,例如,准备金的相关情况。有时候,一份 300 页的报告,其中包含的信息,可能还不如一份 50 页的报告。报告篇幅太长,很多人读不下去。

所以说,我写股东信时,脑子里想的是写给我的姐姐和妹妹。就像我们的公司是一个私营企业一样,我姐姐和妹妹各占三分之一股份,我占三分之一股份。我每年向她们报告一次情况。她们不知道综合比率是什么,这是保险业里约定俗成的一个术语,还不如说毛利率更明白。

她们不知道营业比率是什么,这是铁路行业的一个约定俗成的术语,也不如说毛利率更清楚。我们的股东信不是写给分析师看的。我们是写给股东看的。我们希望读完之后,股东们对公司能有更多了解。他们能了解公司拥有什么,我们对公司经营情况的分析,我们的长期目标。我们希望每年都能把这封信写好。

对细枝末节特别执迷的人,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举个例子,1965 年,你可以掌握我们的纺织公司的每个细节。我们可以提供详细的信息,告诉你生产内衬赚了多少钱、生产围巾赚了多少钱。只看这些,就看错了。应该看的是,我们的资本配置工作做得如何,我们的长期前景如何。

只看那些细节,可能得出严重错误的结论。再比如,1980 年、1985 年,你读我们的股东信,只盯着那些细枝末节,关注喜诗糖果向东部发展的情况,我们可以告诉你,喜诗糖果开拓市场的行动失败了。

分析师可能对许多细节特别关注。股东们不一样,他们需要关注的是:谁在管理资金,管理得怎么样,过去业绩如何,将来的目标如何,业绩衡量标准是什么。股东们需要在此基础上做出投资决定。再重复一遍,我们的信是写给每位投资者个人的。查理,请补充。

芒格:我觉得我似乎应该把每个小公司的每一分钱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我没那么做。我不想要那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我们的竞争对手倒是很希望我们能披露,这对我们的股东没好处。所以呢,我们过去怎么报告的,将来应该还是怎么报告。

巴菲特:我们有多灵活,你们懂的。(笑)

17、你们好。我叫 Jacob,我是来自中国的股东,也是哥伦比亚商学院的毕业生。我的问题是:世界在变化,与 40 年前相比,当今世界变化的速度要快得多,以后变化的速度会更快。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们每个人是应该持续不断地拓展自己的能力圈,还是应该坚守自己固有的能力圈,即使坚守固有能力圈可能导致投资机会变少,也仍然坚守?谢谢。

巴菲特:显而易见,无论在什么环境中,投资者都应该拓展自己的能力圈。

芒格:如果有这个本事的话。

巴菲特:对,如果有这个本事的话。日积月累,我将自己的能力圈略微拓展了一些。

芒格:没这个本事的话,最好别轻举妄动。

巴菲特:是的,不能强求,比如说,我非要当物理学家。

芒格:当芭蕾舞团的领舞演员,这么说,沃伦,那画面!(笑)

巴菲特:那是你想的,我可没那么想。(笑)没错,类似的想法太离谱。话说回来,能力圈并不是不能拓展的。在我投资的过程中,我确实对几个行业有了了解,学到了一些东西。有些时候,我学到的是我没那个能力。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是好事,这样可以把这个机会筛出去。

世界会变,始终在变,每天都在变。投资因此才有乐趣。在世界变化的过程中,如果变化发生在你现有的能力圈范围内,你应该是最早、最清楚地看到变化的人,否则这不算是你的能力圈。

有机会拓展自己的能力圈,就应该去拓展。在与 Walter 和 Greg 共事的过程中,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对能源行业有了更多的了解。与他们两人在能源行业的能力圈相比,我差远了。但是,与过去的自己相比,我知道得更多了。能力圈是可以慢慢拓展的。

根据我的观察,一个人的核心能力基本上和他的头脑相匹配。有的人天生有经济头脑,在赚钱方面,他们天生有那个能力,和智商没关系。人的头脑很神奇。有的人天生擅长下国际象棋、有的人天生擅长打桥牌。不一样的人,有不一样的能力。有的人,在一个领域里简直无所不能,在别的领域却愚蠢无比。

总之,你要持之以恒地提升自己的能力。只是别勉强,别逼自己,非想要更高的能力,甚至脱离客观现实。查理,有什么补充的吗?

芒格:没有。

18、我叫 John Dorso,来自纽约。巴菲特先生,您说过,您管理 100 万美元的投资组合,每年可以获得 50% 的收益率。管理 100 万美元,您会采取什么投资策略?是捡烟蒂吗?以特别低廉的价格买入质地一般的公司?还是做套利?谢谢。

巴菲特:我很可能采取套利策略,但我管理 100 万美元做的很多套利,应该与常规的套利有很大不同。不管怎样,如果管理 100 万美元,无论是我,还是查理,我敢保证,我们都能找到办法赚那么多,而且基本上不承担风险、不用很高的杠杆。但是,把 100 万美元换成 1 亿美元,这 50% 的收益率将垂直下落。

在市场中的犄角旮旯里,在人们没看到的地方,有一些规模很小的市场无效的机会。我说的这样的机会,在一定的时候,你确实能在市场中找到。可惜,这样的机会对现在的伯克希尔来说没什么用。查理,请补充。

芒格:我完全同意。你说过,大量的资金本身将拉低收益率。资金量越大,难度越高。我看到很多天赋异禀的投资者取得了辉煌的业绩,很快管理的资金规模上升到 300 亿美元,手下雇佣了两个楼层的年轻才俊,漂亮的业绩也成为过去。现实就是如此。

巴菲特:查理年轻时是一位律师,在他事业的起步期,他开发了几个楼盘。一个人真想赚到 100 万美元,或者实现 100 万美元、每年 50% 的收益率,只要愿意付出努力,是有可能做到的。管理大资金,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根本不可能。我倒是希望能做到,可根本做不到。

芒格:李录上大学时拿全额奖学金,他单靠把助学贷款拿去投资,毕业没多久就赚到了 100 万美元。他只是找到了少数几个机会,然后投资这几个机会。

19、为什么喜诗糖果的规模没有做到像玛氏或好时那么大?

芒格:有一次,在一个宴会上,我遇到了一位著名作家,他写了一本特别棒的书。我对他说:“你再也写不出这么好的书了。”他听了很不高兴。后来,我看了他后续出的四本书,我说的一点没错。(笑)一生之中,能写出一本好书已经很难了。不是不想再往好了写,是真写不出来,太难了。

巴菲特:是的。第一个好机会出现的时候,就一定要牢牢地把握住。我们运气好。我差点让喜诗糖果这个机会溜走。查理劝我别太抠,我们才买下来了。通过喜诗糖果,我们学到了很多。

芒格:是,没想到我们这些年来能新学那么多东西。如果我们没有继续学习,我们的业绩记录肯定远远不如现在。在每一个阶段,我们已知的东西都不足以将我们提升到下一阶段。难就难在这里。不信你想想看,有多少人希望能再进一步,结果却摔下了悬崖

巴菲特:在这令人愉悦的言语中(笑),我们的会议到此结束。(掌声和欢呼)

谢谢。谢谢。谢谢,请给明年留些掌声。

我们希望明年继续听到掌声,希望在今后继续听到你们的掌声,谢谢。

部分摘录(完)

感谢译者:RanRan[献花花]

全部讨论

闲钱投资_长期投资2023-06-17 19:00

2019伯克希尔股东大会。

姜-鹏2020-03-06 10:24

我努力地寻找,我要找的是那种我确实具备独到而重要的知识和理解的公司,而绝大多数竞争对手看不懂。我也要通过研究得出结论,哪些公司是我自己看不懂的。一方面,我尽可能扩大自己的能力圈,另一方面,我也尽可能客观地认清自己的能力圈的边界。

姜-鹏2020-03-06 09:57

好公司,买得太贵,能变成烂投资;烂公司,买得很便宜,未必能变成好投资。我刚开始做投资的时候,是以很便宜的价格捡烟头,买那些走下坡路的烂公司。我们早不这么干了。我们现在是以好价格买好公司。

相识陌路2019-11-05 09:58

已经收藏了,很实用

易娟2019-10-31 01:10

谢谢分享!收藏了

本是池中物2019-10-23 23:21

睿智幽默善良的两位西人。

Mr_12019-10-23 17:36

2019

toto_lee2019-10-23 08:45

好文

三生行2019-10-23 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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