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科技迅速进步时,很多跨国企业原本赖以生存的竞争力基础就不再有竞争力了,新的科技完全可以替代既有的科技,使得跨国企业本身也要面临生死存亡的问题。以科技的发展为首的六方面因素正促使资本主义正迎来新的发展阶段——社会化资本主义,其他方面的影响因素还有:使先进科技不再稀缺的教育、互联网时代促成的更加便利的各种企业之间的协同合作、大规模的社会化协作所需要的很好的参照系——信用、能把所有这些因素贯穿起来的企业家、整个机制的润滑剂——风险投资。
以上这六方面的影响因素形成了一个新的经济生态:广泛协同的创新体系——联盟生态。以核心企业家为盟主形成的联盟化的协作体系,正在迅速击败很多传统的跨国企业。旧的经济形态以跨国企业为象征,新的经济形态以拥有先进科技且经验丰富的企业家为象征。这些新兴资本主义企业的生长方式是“积木式创新”,外部协作资源像积木一样即插即用,就好像乐高积木,不管最终的规模有多大,都是由一堆小积木组成。
新兴经济的第一个特点,就是企业成长速度非常快,就像有一个说法“指数级增长”,但潜台词是有可能衰落的速度也非常快,完成自己的单一科技产品的使命后有可能迅速衰落。也许你会说它不如百年老店好,但是在新的经济形态中,恰恰不再塑造百年老店。一个社会要健康发展也应该如此,不应该追求百年老店,而是应该追求任何一个企业完成了自己对社会的推动作用之后,社会能够给它足够的奖励和回报,企业家、投资人都能得到合理的回报。当它完成历史使命后就退出历史舞台,让其中的每个角色都能各得其所。
第二个特点是协同工作的程度会越来越深。未来的协作可能会涉及很多股权的方面,以实现长期的利益共享。LinkedIn创始人Reid Hoffman的书《联盟》(The Alliance)的价值被严重低估了,未来“联盟”是新经济形态的标准状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协作,不再有谁依附于谁的概念。因为在一个生态系统中,你需要协同生态里的合作伙伴一起完成任务,靠强硬的命令是做不到的。
例如,Facebook(现更名Meta公司)上市时,大概有3400名员工,那时服务于9亿多用户,因为用户是自维护的,可以说它有了9亿多协作者,每个人都是它的合作伙伴,都在Facebook上贡献价值,已经成为Facebook的生态协作者之一。这种广泛的协同会对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造成新的颠覆,很多人不再像过去那样追逐金钱,很多新的慈善资本家也出现了,这些人采取“裸捐”的方式,在世时就把自己的钱全都捐出去。这也许就应了中国那句老话“财聚人散、财散人聚”。
西方一些有责任感的社会精英人士往往将改造资本主义当做自己的一种信念,希望能打破跨国公司对资本主义政治和经济的垄断,提升个人的社会价值和地位,希望人类能够有更为美好的未来。因为有了互联网,有了全球协作的平台,越来越多的创新涌现出来。
作者强调创新是一个生态环境,并不是每个环节都需要创新,很多环节并不负责创新。按美国人的平均估计,一个实验室里出来的技术实现产品化的过程,需要5~8年的时间和上千万美元的投入。因为实验室里研发出的技术是单项冠军。比如通信技术,如果传输的速度快,这仅仅是单项冠军。其他因素,如能传输什么,配备多大电池和显示器,需要什么样的传感器、要不要GPS模块,这些问题才是产品化阶段需要面对的。将诸多单项功能整合到一起,形成完整的用户体验,这和前期的技术开发完全不同。
因此,现在国内鼓励科学家创业是绝对错误的。科学家从小被培养的技能是科研,就是如何跑成单项冠军。产品化阶段的核心主导者是产品化型企业家,他知道怎么做协同研发。下一阶段是开发国际市场,到了这个阶段,企业就需要更换CEO。新任CEO的特点是要懂得协调市场资源,懂得打广告做宣传,懂得扩大队伍,懂得批量生产,保证渠道供应。这个阶段再细分的话,还需要有人开发全球产品销售渠道,有人生产制造。
创新是一个完整的生态:从开始的科技实力到产品转化,到量产,再到全球化,在这几个环节里,像美国这样开放创新文化比较成熟的大国,往往也是三缺一的局面:先进的高科技在高校里,产品转化机制有《拜杜法案》作保证,还有很多企业家积极地与科学家合作,但要实现量产往往面临着劳动力短缺、成本偏高等等一系列问题,成为了全球化的阻碍。此时,全球范围内能提供开放性制造能力的只有中国。所以美国高科技“三缺一”局面缺的正是中国。
以色列是“一缺三”,虽然科研水平很高,但产品转化能力、全球市场开发能力和制造业都不强。如今越来越少的高科技能直接产品化,而是需要复合的协同研发能力。但是以色列的协同研发能力并不出色,所以它更多的是直接将创新技术和产品卖掉,而不是自己做大。
目前,中国人最擅长的就是制造。在大规模制造上,中国的优势是有全球价值的。积木式创新的特点是协作,以领先科技为基础,创新企业以开发协作的形式迅速拥有了大企业需要的所有能力和完善的生态系统,能够使业务繁荣,让企业获得成功。对于美国正在兴起的新浪潮——利用高校科技转化形成的创新,中国正好是完成闭环的最后一步,大规模生产能力,也包括庞大的市场,甚至还能提供资金,才能够保证这些创新企业真正站稳脚跟。
那么,中国人缺什么?美国的研发能力?作者认为技术研发与创新这个长板,全世界有很多国家和地区都不错,所以我们的选择余地也相对大一些。中国其实更应该学习美国的技术转化机制,然后用自己的制造能力和巨大的市场与别人对接。这就是所谓的积木式创新。
积木式创新要拼接的大规模制造这块积木仅中国独有,而这是整个积木式创新浪潮中最后一块且最重要的积木,看看马斯克和特斯拉就知道了,没有它前面的成果都不算成功。中国的机会在于能够在这块积木上和其他国家拼接得更加顺畅,也就融入到了全球积木式创新的浪潮中。
我们真正要解决的不是创新能力,而是和国际标准接口的问题。比如商业合作层面的保护知识产权问题。中国现在机会很好,毕竟经济发展起来后就有了足够的资本实力。但协作才是本质,这样我们才能和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结合,在整个创新生态环境里扮演最重要的那个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