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前几天调研一家企业，董事长带领团队接待。他非常感谢，因为我们成为他的前几大流通股东，对于一个市值不到40亿的小盘股，没有一个基金愿意配置，没有几个卖方研究员和买方研究员愿意调研推荐。不是因为管理团队不优秀，不是因为主业不清晰，不是因为公司赛道不好，也不是因为公司未来可预期的成长性不好，更不是因为估值贵。相反，根据我们一系列的调研，如果上面五个要素满分五分，至少可以打四分。不被市场关注的唯一原因——市值太小。
我调研的一家50亿市值的公司董事长说，他可以把公司每个产品型号，从材料、设备零部件，到产量，以及几个基地产线生产情况的每一个数据说出来。公司的经营数据在他脑海里是一张表，他每天都在想，这张表哪些环节还可以节省出来一点成本，哪些环节还有优化，他是个科学家型的企业家，他大多数时间泡在工厂产线，是过年最后一个离开工厂关灯的那个人。他把工厂当成自己的实验室，怀揣的是打败日韩台竞争对手的理想。跟我2018年见他时，今年的状态显然史无前例的好，他的脑海里已经形成了打败国际竞争对手的路线图，而且企业所在的是上百亿的市场。春节前几个交易日，晚上六点多（原本约了晚上5：30），我们有少量持仓的、市值40亿的上公司女董事长带团队到我们深圳公司路演，进门第一句话是我们做过核酸检测了，他们从北京来，北京那时候疫情每天都有新增。作为一个软件公司，产品做进了华为、宝马、上汽、联想、三一、中航工业、中国商飞等公司，公司的工程师常驻华为。从来都是华为的工程师常驻供应商，没听说几个公司的工程师常驻华为的。他们一行没有来得及吃晚饭，风尘仆仆坐定后，女董事长不解地问，为什么我们2019年几千万净利润是股价是50元，去年在疫情影响的情况下做到一亿以上，今年订单依然饱满的情况下，股价却不到30元？巨大的疑惑。这样的案例，在我调研的企业里不胜枚举。这三个真实的故事都发生在最近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第一位董事长有些不自信地问，你们为什么要买我们那么多股票？因为他的一个100亿规模的私募基金公司董事长朋友告诉他，他们只买800亿市值以上的公司。一家百亿私募的董事长曾带有调侃的语气说，这些小市值公司与我们百亿私募的逼格不符。我身边的很多基金经理，张口闭口不碰500亿市值以下的公司，市值成为界定投资价值的唯一标准。茅台的股价涨到2000元附近的时候，我发现身边的朋友，无论是个人投资者、私募，还是公募，绝大多数都重仓茅台。这是A股过去一年尤其从去年年底到今年1月份的真实场景。这或许是一种投资理念，但当散户、私募、公募，无论几千万规模产品、几个亿规模的产品、百亿规模的产品都或主动或被动的以此作为投资决策的时候，这其实变成了一种风险，一种傲慢。对中小创业公司和企业家价值的视而不见，是没有敬畏之心。对大市值公司的盲目信仰，是极大的风险。近几个月我常常开玩笑给周围朋友解释为啥不买茅台，500元以下没有买茅台股票，是我水平差；1000元以下没有买茅台，我水平差；2000元我若买茅台股票，别说说服不了自己，回家去都没脸见老婆。十年来，或作为观察者，或作为亲身实践者，笔者深刻体会到，不确定性和波动并不是投资最大的风险和障碍，傲慢才是。我们常常说敬畏心，什么是敬畏心？敬畏什么？粗浅的理解，敬畏心是对常识、规律的一种敬重与畏惧心理，有警戒与自省的作用，有助于规范与约束我们的行为。淡漠贪嗔痴欲，坚守内心的价值信仰。作为哲学家，康德一生中敬畏两件事：一是头顶浩瀚的星空，二是内心中的道德思想。作为投资者，我们的敬畏心又是什么呢？我们敬畏的东西很多，但最应该敬畏的是时代，是成长价值。因为相信，所以看见。因为只相信只有大市值公司才能躺赢，这种想法或主动或被动。就像白酒，有些人原本不相信白酒有特别大级别的机会，但是2017、2018、2019、2020这四年，除了2018年受系统性风险有回调外，大涨三年，以至于有机构对2021年白酒的投资报告就两个字“不卖”。很多投资者被迫相信，白酒就是价值投资，且没有穷尽。因为只信仰大市值，所以，小市值成长股不被看见。即使看见，也不愿相信。为什么会出现谈小盘股色变现象，2014年的那轮牛市信仰不是小盘股吗？愚以为，除了宏观经济层面的因素外，最大的因素与A股的时代背景有关：金融市场国际化+A股实施注册制。近两年，从投资者结构以及股市投资生态，都有利于大盘股，不利于小盘股。这两者在过去的A股是没有过的，对于绝大多数机构投资者，也是新生事物，包括我，我们只是粗暴地按照欧美或香港成熟市场简单比照。对于众多的小盘股而言，可见的不利包括：流动性越来越差、同一个行业大市值的业绩往往好于小市值、小市值追踪困难暴雷概率大等。过去两年A股如此，港股、美股更是如此。所以很多人可能说，对呀，的确如此，未来也会如此，所以只投资大市值公司，正是敬畏市场、敬畏时代的表现呐。我给2000元才“醒悟“买茅台股票的投资者起了个名字，叫趋势投机者。我们敬畏了时代投资的趋势，却忽略了人性贪婪、从众本性，忽略了短期趋势投机的风险，我们用长期主义之名行做短期趋势投机之实。对于非专业散户，从来如此，对于专业机构投资者，却是大忌。如何看待小盘股。我在公司研讨会上，一直的观点是，价值投资，不分大小市值。就像人的聪明与否，不分黄种人、白种人。大市值有垃圾股，小市值有好公司、好股票。我们现在所看的大市值公司，无一不是从小市值公司涨起来的，而且是短短的不到十年。我们敬畏这个时代，就应该看到，中国的制造业在参与全球供应链生产中，越走越深。对于投资而言，最大的弹性，最大的超额收益，最大的确定性是时代给予的。当前的中国在很多细分领域从0到1，在走向世界。材料、设备零部件、电子元器件、半导体、计算机等等，这些企业一方面在国产替代，一方面走向全球，他们中有相当一批未来的成长性远远大于那些已经比较成熟的大市值公司。这是中国中小企业，与欧美在细分领域全球市占率较高的中小企业的本质区别，我们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有更强的基本面韧性。我们敬畏市场，最值得敬畏的是成长价值，而不是唯市值论英雄。中国产业的全球竞赛，还在少年，还有很长的路很广阔的空间。我相信，十年后、二十年后，A股有的前100市值的公司一定会沧海桑田，而其中有的可能现在还在创业的路上，一些可能是不起眼的小盘股。电子行业的立讯精密从不到100亿市值到4000多亿市值，用了不到10年；医药领域爱尔眼科从几十亿市值到最高3000多亿市值，也没有超过十年；光伏领域的隆基股份，从几十亿市值到4000亿市值，没有超过十年；汇川技术从几十亿到最高接近2000亿市值，没有超过十年；类似的还有恒立液压也是从30多亿市值涨起，不到十年最高市值超过1700亿。不胜枚举。这就是市场的力量，是时代的力量。有人或许会说，小盘股流动性差。其实，我没见过一个主业清晰、治理结构好、连续高速增长好多年的小盘股因为流动性而被市场淘汰，尤其在A股。我们投资的一些小盘股，刚开始关注少，每天成交额几千万，随着成长性越来越好，成交额过亿，过去十年比比皆是。在A股，不存在研究不充分而使得很多小盘股被长期错杀的情况。据统计2020年券商分析师共3475人，A股的标的，人均也就1.25个，公募基金还有几千人的研究员、基金经理队伍，阳光私募基金公司研究员、基金经理整体数量更大。A股的研究是过剩的，这就像我们很多行业过剩一样。我们敬畏市场，需要敬畏中小企业创业家们。笔者经常在调研一些中小企业后非常感慨，如果有他们那样勤奋，我的产品业绩会更好。我们欣喜地看到，我们的很多中小企业家的结构在发生变化。我们原来的中小企业家很多是草根出身，经常会看到一些场景，诸如创始人从体制内下海、背负很多债务买了一台设备开启创业之路、一路逆袭等等。然而，今非昔比。我们现在很多小盘股的创业团队本身就是一帮科学家，或是一帮全球一流企业的工程师，艾默生、ABB、西门子、华为、辉瑞等等。类似的还有很多。身在深圳这块神奇的土地上，笔者调研的企业一样神奇。此后有机会，再好好展开详叙。在投资的路上，我们是幸运的。因为巨大的时代机遇，因为那些兢兢业业胸怀世界的企业家。常怀敬畏之心，回归投资的本质，未来不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