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能是比20年前更好的投资时机
访谈主持 | 江涛乐趣投资创始人
对牛人比对牛股更感兴趣
访谈嘉宾 | 杨天南 北京金石致远投资管理公司CEO
江涛有话说：虽然很早就知道杨天南，但最初对他更多的认识并不是来自股市投资，而是他作为媒体的专栏作者、《一个投资家的二十年》的畅销书作者、以及《巴菲特之道》等经典图书的翻译者，集多重身份于一身。
真正结识杨天南，是因为今年我策划出版的一本新书《在苍茫中传灯》。作者姚斌（一只花蛤）是杨天南的好友，杨天南也慨然为本书作序。9月中旬，我在北京见到杨天南，彼时他刚刚结束了“天南的午餐”拍卖活动，16万的拍卖款已经用于支持滇西北支教公益项目。
前两天，杨天南发来一篇文章，那是他对10年以来的中国股市和自己所写的专栏及投资组合的总结有感而发。虽然10年以来上证指数还距离6124点遥不可及，但他在专栏上的投资组合却取得了10年半10倍的好业绩。不过，让他感触最大的，还是他认为投资是一件艰苦卓绝的事情，而最难的就是忍耐和等待。
遵循正确的投资道路取得10年半10倍的收益
江涛：乐趣投资下午茶，4点一起来喝茶。欢迎各位收看第152期乐趣投资下午茶节目。我是主持人江涛，我们请来的是北京金石致远投资公司CEO杨天南先生。您最近刚刚发的一篇文章名字叫《艰苦卓绝&硕果累累》，可以讲一下这篇文章的背景吗？为什么要来做纪念？
杨天南：我十一年前回国的时候，受到《钱经》杂志的邀请。这是朋友办的杂志，邀请我来写专栏。当时是想到每个月写一篇，跟大家一起传播理念。
现在这个专栏到今年10月底已经是126个月，也就是10年零6个月。在这期间，我们遇到了2008年金融危机，也遇到了2015年以来的大跌，包括熊市1.0、2.0到3.0，以及熔断。
更重要的是，这126个月以来，上证指数非但没有涨反而是下跌的，所以我们业内探讨的时候达成一致的共识：如果在过去10年选择以投资作为职业，可以用艰苦卓绝来形容，因为10年指数都没有涨。但是反过来，如果遵循正确的投资道路，我们用白纸黑字证明了当时的100万元在10年半后突破了1000万元。
江涛：您做到了10年半10倍啊！开这个专栏您不光是纸上论道，还有投资实践，而且净值的增长是实实在在通过一个真实的账户实现的，是吧？
杨天南：这个专栏本身并非一个真实账户。因为目前在人民币外汇管制情况下，没有任何一个账户可以横跨A股、港股和美股，所以我们在实践中，都是通过各自不同的基金来实现各自市场的投资收益。
投资当中最难的事情是忍耐和等待
江涛：您是2007年4月份开的专栏，正好2017年10月份也是6124点——这个到目前还是历史高点的位置，而上证指数现在还在半山腰徘徊，但是您的专栏账户净值已经创了10倍的新高。您认为怎样才能够取得这样的业绩呢？
杨天南：从投资的方法本身来讲，实际上就是物色好企业、好价格。但是执行起来比较难，因为大家对所谓的好企业和好价格看法都不一致。每个人都应根据自己的情况发展出一套自己的投资逻辑和哲学，才有可能成功。
而且即使有了方法之后，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忍耐和等待。因为绝大多数情况下，实际上投资可能并不赚钱。我们自己的统计是80%时间是不赚钱的，所有的收益都来源于剩下的20%的时间。可惜的是，事先你不知道哪些时候属于这个20%。
江涛：在80%不赚钱的时间里面，您会不会感到非常煎熬或者非常难过？
杨天南：随着年龄越来越增长，就越来越不煎熬了。在80%不赚钱的时间内，大家还要做正常的努力。就像人们看到竹子3天就长了3尺，但实际上在那3天之前，它有可能在地面底下盘综错节地发展了3、5年。投资基本上是同样的情况。
江涛：不要光看到竹子如雨后春笋一样往上长，实际上它自己在底下也是做了很多年的功课。您到现在有20多年的投资经验，又在美国、加拿大、香港等多个地方跨市场投资，算得上是全球投资者。您觉得在投资当中，最难的事情是什么？
杨天南：除了我们挑选到好的对象之外，最难的就是忍耐和等待。所以我在雪球5年前有篇采访的题目叫《投资就是在正确方向上的忍耐》。
江涛：问题是跌了怎么办？
杨天南：如果你忍，忍了还跌，那这个是很大的煎熬（笑）。
江涛：是不是在下跌的时候会怀疑自己什么是正确的道路，你认为正确的到后来反而是错误呢？
杨天南：对，这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因为往往身处其中的话，很可能并不确定，这个时候是最难的。所以我看冯仑在一篇文章中讲，人最难的时候，最迷茫的时候是因为不知道方向在哪里。
这可以解释为什么有人在齐腰深的水里会被淹死。因为在你的脸没入水中的时候，你不知道哪一面是向上，你使劲游，也可能会游往水更深的方向，但是你不知道，人就会被溺死。所以说最难的是没有方向。
价值投资可以做到和而不同
江涛：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走出来呢？
杨天南：加强基本面研究。这就是为什么最终世界上所有成功的投资大师基本上都是我们称之为的价值投资者。
价值投资现在争议比较大，描述也不同，但我可以把它称为是基本面投资。你要去了解你投资的对象是干什么的，干的怎么样，这样你的心里就会有底。大家最后为什么会投资失败，就是因为失败于心中没底。这个底就是对于你投资标的的理解和了解。
江涛：的确是每个做价值投资的人对价值投资的理解都不一样，而且方法也都不一样。我最近也看到姚斌在有篇文章中说，即使对于国外的价值投资者来说，有的就是买成长股，有的可能就是买低市盈率股。最近赵丹阳有一个演讲，说价值投资是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话说起来比较容易，听起来也是常识，但是要能做到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杨天南：这话当然没错，但问题是什么是正确的时间、什么是正确的事，难在这里。姚斌（一只花蛤）讲的也没有错，我给他的书《在苍茫中传灯》写序的时候，讲的就是君子和而不同，大家在各自的道路上交相辉映，殊途会同归。
我们并不是要追求成为价值投资者，而是要追求投资成功。只不过大家在追求的过程中，由于道路太曲折，以至于反而忘了初心。
江涛：不要给自己贴标签，而是你要有实实在在的战绩出来。
杨天南：你想想看，一个人说他是个价值投资者，但是搞了20年都在亏钱有什么意义呢？没什么意义啊。
投资成功有三个衡量标准
江涛：那您对投资成功怎么理解？
杨天南：我们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已经非常明确，投资成功就是三个衡量标准：在经历周期之后，第一跑赢大市，第二绝对盈利，第三解决问题。其他都不算。
江涛：能具体解释一下这三个标准吗？
杨天南：投资跑赢大市，这不用说了。
江涛：但我觉得还是需要有时间节点。
杨天南：前提是经过一个周期，比如2005年到2007年，大势涨了500%，如果你只赚了100%，这不算投资成功，因为你没跑赢大市。
反过来说，跑赢大市是不是就绝对盈利？不一定。因为指数10年前是6000点，到现在跌了百分之四五十，如果你只跌30%，是跑赢大市了，但是不盈利，所以这也不可以算投资成功。
这两条如果同时满足的话，全世界范围内，不会超过5%。但是，即使这两条都满足还是不行。为什么？一个人如果10年、20年赚了3万、5万元，它不解决问题。所以我们的第三个标准更重要，就是投资成功要解决问题。不要说你买了一个股票今天涨停板了，这没有什么用。
江涛：前两个标准比较好理解，第三个标准解决问题好像有点抽象。比如说解决什么样的问题？
杨天南：解决问题很简单，就是我们所谓的财务自由，分解成初级目标，就是财务健康。财务健康这个标准非常简单，如果你今天上班一个月可以赚1万元，当哪天不上班后一个月也有1万元的时候，基本上就达到财务健康的标准。
江涛：财务自由的标准呢？
杨天南：取决于每个人自己家庭的财务情况。有的人一年花10万就很好，有的人说一年花200万，这要取决于这个人的生活水平和要求。
江涛：您刚才说投资中最难的事情是忍耐和等待。但关于投资，大家也有不同的理解。有的人会认为投资是个非常简单的事情，还有的人认为投资当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您觉得投资是件简单的事情吗？
杨天南：这个很好判断。如果很多人都不成功，还能说很简单吗？你看中国也好外国也好，10个人炒股票有9个人不怎么赚钱，或者亏或者平。所以投资跨进去入门很容易，成功达到三个标准的人则凤毛麟角。
江涛：所以就像您说的，这不光是一个人的胜利，而是一代人的光荣。您怎么来理解一代人的光荣？
杨天南：我们从年轻时接触股市到现在，这一代基本都经历了20多年。而20年前，我们周围的人基本都不在股市了。
我们曾经研究过各种方法和理论，比如最早我也是喜欢研究技术分析，巴菲特讲他年轻时候也是。后来才发现，也许今天我们讲的价值投资才是最终的大道。
要得到这些有用的经验，第一你要由无知变成有知去学习，有知以后还要执行，就是知行合一。
20年前，我们看到的所有案例和书全部是美国的，偶尔有欧洲的、日本的，比如卡拉曼、巴菲特、格雷厄姆、林奇。今天站在中国的课堂上，终于可以给同学们讲讲中国人自己的案例了，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一个月月、一年年记录下来的。
决定一个人投资命运最主要的还看内因，而非“卵巢彩票”
江涛：跟巴菲特80岁、90岁比起来，我们还有很长的路。你刚刚说我们原来都是学国外的投资家，巴菲特自己也说他是中了美国的“卵巢彩票”，因为他在1930年出生在美国，所以成就了他成为一个伟大的投资家。回过头来看，对于您这一代人的光荣，会不会也有很多人觉得是中了中国的“卵巢彩票”？
杨天南：巴菲特讲过很多笑话，其中有“卵巢彩票”，还有就是他总结自己犯过很多的错误。我觉得这些都是巴菲特的自谦词。你看他的访谈或新闻，会发现他是一个幽默风趣、爱讲笑话的人。
虽然他谦虚，但不要蒙蔽了我们双眼。因为当年像他同时代的美国人也不止一个，为什么就出现一个巴菲特？就是人的问题。反过来像我也一样，如果我有幸活到80岁、90岁，也许那个时候的人总结我们的今天也一样。但问题是，像我们同时代的人有几千万、上亿人，为什么大家会走的不一样？
所以我们更应该思考，在同样的情况下，为什么基本上差不多的人，后来变成不一样？这个更有意义。
江涛：那以您的研究和观察来看，为什么在基本上同样的条件下，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呢？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差异？
杨天南：这是内因和外因的问题。刚才我们说国家、说时代，实际上都是外因。一个人最终的命运除了外因之外，更主要的是内因。
我觉得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最重要的的能力是学习能力。不知可以学，叫求知；知完了还要行，叫执行。要知行合一，然后要反省自己。通过反省和思考，阅读学习，普通人最终应该具备的能力，就是见微知著，由果推因，滴水可以见太阳，这个才是最主要的。
所以，是不是买同样的股票根本不重要，举一反三才重要。齐白石当年讲“学我者生，似我者死”，这才是我们真正说的形和神的问题。
所以，我觉得灵活地与时俱进，见机而行，这才是真正的精髓，也是最难学的。在投资中最难的事情，实际上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江涛：您认为是什么原因使很多人达不到投资成功的标准？
杨天南：自知者明，自胜者强。有的人既不自知、也不自胜，没有自律，最终没有自由。
江涛：您说的非常有哲理。
杨天南：二三十年前，我第一次看到冯仑文章的时候，他说：自由就是枷锁，选择就是放弃。也许他自己都想不起这些句子了，但我记得。我觉得是这样的，自律才有自由，但多少人不愿意自律啊，随心所欲多好，想干嘛就干嘛。
所以巴菲特能成功是个少数。我不认为投资是每个人都会成功的事情，因为你要自律，这是违反人性的。对不对？
有这8个字的人更能取得成功
江涛：您认为最终什么样的人能成功呢？
杨天南：我自己认为4个元素加起来一定可以，一共8个字，但是凑起来也不容易：第一，喜欢。年轻人就是要喜欢，喜欢就会上升到热爱。第二，擅长。虽然热爱了但老亏钱不行，要擅长。所以炒股票20年还没赚钱的人，虽然你就是喜欢投资，你不擅长也没用，还是不会成功。第三，专注。哪个我都喜欢，最后什么都不行。第四，忍耐。要时间来证明你。
热爱+擅长+专注+忍耐，这4个元素的良性循环，就可以到达成功的境界。我今天做了10年的专栏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有很好的效果，达到了良性循环。有很多人看到我的文章说我改变了他们的命运，我也很高兴。他们感谢我，就给了我更多的动力，使得我更加热爱和喜欢这个事情，而越磨炼就越擅长，就更加能够坚持。
如果我有幸再坚持写9年半，我的这个专栏就前后历时20年了。
江涛：这应该创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吧？
杨天南：我不知道是不是会创，但我觉得以后打破这个记录的可能性就非常小了。
今天我遇到你，遇到一只花蛤，遇到这么多很好的朋友，完全是靠我写出来的。我觉得这是上天对我的褒奖。
江涛：10年前您做这个事情的时候，您并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杨天南：完全没有想过，当初完全是忙朋友帮。这个事情反过来教育我们，最好的人生态度就是只管干活，莫管收成；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一切水到渠成、自然最好。
现在可能是比20年前更好的投资时机
江涛：所以您这也是在做一件传灯的事情，就像一只花蛤的书《在苍茫中传灯》一样。估计有很多人会羡慕您，觉得您生在一个大的时代里面，在股市刚起来的时候赚了第一桶金出了国，回来之后又开始做投资、写专栏。所以他们会觉得如果现在开始投资，是不是会比较晚？
杨天南：现在的情况实际上比我们20年前还好。我们在这10年、20年中，恰恰处于中国资本市场非常不利的时间段，是以熊市为主的阶段，所谓“熊长牛短”。你看，2年前是5000点，现在是3000点；10年前的2007年是6000点，现在3000点。
20年前是1997年，即将爆发东南亚金融危机，也很悲惨。每一轮熊市下来都会死很多人。现在看到只是幸存下来的人而已。所以，现在人的起点比我那个时候反而更好。
江涛：那现在是不是一个投资比较好的时机呢？
杨天南：我不敢说明天涨还是后天涨，综合而言，这可能是一个更好的时机。除了刚才说的点位和价格的问题，就说知识的获得已经变得很容易。
我们20年前如果遇到问题，普天之下找不到人问，全中国10多亿人没有人知道你问题的答案。
江涛：那时投资的人都不多。
杨天南：当时都不懂啊，那个时候都没有听过有巴菲特这个人。那时没有互联网，也没有智能手机，没有email。现在好多了，不但知识丰富，品种丰富，甚至价格都比那个时候低很多。
在中国股市过去的27年中，绝大多数人亏钱的主要原因，除了人性的劣根性之外，还有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国股市开始之初普遍估值给高了。1995年中国股市的估值，比今天3000点要高得多。资产普遍被高估，就导致绝大多数人不赚钱。
比如今天行业内很少有人提到日本有伟大投资家，为什么没有？很简单，因为27年前的日本股市40000点，折腾到现在还不足一半，怎么出伟大的投资家？这是一个大背景。
英雄靠时事这个必须承认，但是反过来，时事来了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英雄？这倒不一定。现在要辩证地看这个问题。在同样的背景下，我们能不能做得更好，这就是我们每个人今天的选择。
江涛：现在有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会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实际上你现在正当其时。从整个投资环境、估值看，都是可以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杨天南：大多数年轻人是青春资本多于金钱资本，所以年轻人是不是一定要干股票投资？倒不一定。
比如现在有机会未来三、五年翻一番，那么，1个亿就变成2个亿，1万变成2万。比例是一样的，但对于1万花5年变成2万的人，效率就远不如1个亿变成2个亿的人，因为它不会解决问题。
这就是我们要考虑的：大家都面临一样的历史环境，一样的行情，但是为什么结果还是不一样？一个解决问题，一个无法解决问题。
投资基本上就有两种结果：成功或失败。
如果失败了，不必干。现在问你如果成功，值不值得干？如果一件事成功了都不值得，是否还要干？
我们很少提这样残酷的问题，但是有句话叫现实很现实。
江涛：如果这样说的话，年轻人的青春资本会远远多于他的金钱资本，那对他来说，投资就不是一个非常值得做的事情？
杨天南：他可以了解，知道有这投资件事，知道有财产性收入的存在。今天25岁的年轻人等到35岁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从30岁开始到50岁，实际上这20年是赚钱的黄金时代。等他有了金钱资本的时候，更了解和专注股票投资可能更合适。
江涛：所以在25岁的时候还是投资自己的大脑，把自己充实起来。
杨天南：你今天看过去20年、30年上福布斯排行榜的人，很少有股票投资人，都是实业家，抓住一个机会做出一番事业。马化腾当年不搞腾讯公司就炒股票的话，绝对不会到今天这样。
所以，这就是我们要跟年轻人说的社会真相和历史真相，这个必须搞清楚。这个话我们不太愿意说出来，但实际上现实就是这样。
每个人要有自己的头脑，要能滴水见太阳。改革开放30年，为什么福布斯排行榜上很少有投资家出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反观你看美国也一样。
江涛：听起来还挺残酷的，但是的确也是现实。
杨天南：现实不残酷，现实很现实。人不分“穷人”和“富人”，只是分“成功的”和“暂时没成功的”。
江涛：（笑）那希望大家都是暂时还没成功的人或者是走在成功路上的人。节目最后，你有什么跟大家分享？
杨天南：我要分享的话全部都写在文章和书里面了，大家有机会多看看，自然就知道你们需要的所有答案。注意：看过不等于看懂。最后祝大家事业顺利，投资成功。$上证指数(SH00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