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打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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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万籁俱寂。

燃一支香,供养佛陀。

即便你什么都没有,至少,你还可以燃一支香,供养佛陀。

你安坐于蒲团,膝盖盖上一条薄毯,你需要保护好身体这个容器,让你的身体像是一座山,而你的心就是那个古老的闭关者。

将你的右脚放在你的左腿上,将你的左脚放在你的右腿上,这是一个跏趺坐,王者的威仪,佛陀的样子。事实上,你即是佛。也许你不相信,“我怎么可能是佛呢,我只是一个凡夫而已”。但是,如果你持续只管打坐,日复一日,终究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点。

跏趺坐的幽默意味在于,你忽然发现,很难真正分别哪一只是自己的左脚,哪一只是自己的右脚,这就是一个短暂的离于二元分别。

至于哪一只是左脚、哪一只是右脚,似乎没有那么重要,是与非没有那么重要,黑与白没有那么重要,得与失没有那么重要,苦与乐没有那么重要。这个时候,你刹那契会了弘一法师的“悲欣交集”。当你真正能够体会“悲欣交集”的时候,你就真正放松了。

你的背应该像射出去的“箭”一般直挺,但是,它又不是僵直,而是一种张弛有度、放松的直。你感觉到似乎天空需要自己用头顶起来一样,而你端坐在蒲团上,这就是“顶天立地”。当你可以在打坐时“顶天立地”,你就可以在生活中“顶天立地”。

接着,你闭上双眼。为什么要闭上双眼,因为,我们的眼根太敏锐了,易于散乱。你将自己的注意力轻轻地集中在呼吸上,这就是“观呼吸”,呼——吸,呼——吸,呼——吸,它是一个自然的发生、自然的过程,非常单纯,极其松弛。

这个时候,一定会有念头闯进来,无始地、没有出处地闯进来,不要试图去抗拒它,不要试图去对治它,不要试图去评判它,而是将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的呼吸上,你可以体会一下,念头来了,回到呼吸,念头来了,回到呼吸,你会发现,念头会来、念头会去,如来如去。

就这样,忽然之间,你会发现,你的起心动念,它是无常的,就像朵朵白云,而你的身体就像是郁郁葱葱的须弥山,“青山白云中”。我们从前会了知到,万事万物,皆是缘起而性空,但是,透过打坐,我们刹那了证,我们的起心动念同样是缘起而性空。

如果你足够有灵性,你会更进一步,你了证到,我们所谓的“我”,即是一串串的起心动念,我们所谓的“我”,亦复是缘起而性空。这个时候,你对“无我”的真义有了直接的了证。“无我”,不是没有我,而是无执于我。只有无执于我,你才能真正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这就是,只管打坐。

你的只管打坐,是为了发现“你即是佛”,是为了不再流浪,不再轮回,是为了全然的觉醒,而非为了构建、巩固一个更为强大的自己。尽管,它一定会构建、巩固一个更为强大的自己,但是,它是一个“无执”的过程,一个背后没有“精密我执”的过程。你能体会吗,你一定可以体会得到。

如果“只管打坐”可以持续不断一年、十年、二十年,到那会儿,“只”对我们的意义就会非常不同,我们可能突然了悟这个字的甚深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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