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资本的银行 @Hayekist_
工商银行8月30日晚间公告，公司拟非公开发行境内优先股，发行总数不超过10亿股，募资总额不超过1000亿元，扣除发行费用后将全部用于补充其他一级资本。
一、资本监管要求的最低资本
宇宙第一大行，工商银行无疑是具有全球范围内具有重要性的银行。根据监管的最低资本要求，正常时期系统重要性银行资本充足率要求分别为11.5%（事实上，据说有更高要求的窗口指导意见）。截至2018年6月末工商银行的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为12.33%，一级资本充足率为12.81%。本次发行优先股的目的是补充一级资本充足率。
二、监管资本
按照巴塞尔协议3，监管资本分为一级资本和二级资本，其中，一级资本又可划分为核心一级资本和其他一级资本。核心一级资本是指在银行持续经营条件下无条件用来吸收损失的资本工具，具有永久性、清偿顺序排在所有融资工具之后。其他一级资本是非累积性的、永久性的、不带有利率跳升及其他赎回条款，本金和收益都应在银行持续经营条件下参与吸收损失的资本工具。
二级资本是指在破产清算条件下可以用于吸收损失的资本工具，二级资本的受偿顺序列在普通股之前，在一般债权人之后，不隐含赎回激励，不允许设定利率跳升条款，收益不具有信用敏感性特征，必须含有减计或转股条款。
之所以有这些区分，是监管当局为了避免银行经营失败带来的严重外部性，要求银行持有高质量的监管治本以吸收经营中发生的损失，缓冲意外损失，从而最大程度的保护储户利益和公共利益。一句话，就是银行搞砸了，就有银行的股东和特别债权人（二级资本工具的投资人）来承担，最好不要有余波冲击到其他利益相关者。
要理解理解监管资本，需要假设银行经营失败，转入破产清算或虚拟清算的情形。银行经营发生的损失，预期内理论上由各种拨备来吸收，预期外的则由监管资本来吸收。即，银行经营遭遇巨额损失的时候，首先由核心一级资本来承担损失，之后是其他一级资本，再次是二级资本。如果损失非常巨大，这些资本都无法摊销干净，则有银行的一般债权人来按此前缔结的法律关系来进一步摊销。这些一般债权包括：储户的存款、应付供应和服务商的账款、应付职工的薪酬和福利费，甚至还包括央行对商业银行的各种借款，如MFL和再贷款。其中MLF有优先于一般债权的质押物保护。
优先股属于其他一级资本，发行优先股募集资金在监管上可计入其他一级资本。
三、工商银行发行优先股的动机分析
从经营动机来讲，主要目的必然是补充资本，提高资本充足率和资产扩张的的潜能。而选择发行优先股，主要是受制于以下的内外环境：（1）为了迎合投资人，在内生资本不足的情况下，仍保持分红，如果不考虑分红则可减少补充资本的压力，而且这些资本如保留在体内是最高质量的核心一级资本。（2）现在银行股股价过低，工商银行A股股价在市净率1附近波动，董事会和管理层应该认为股价比低估，这时候增发新股显然不符合股东利益。（3）A股市场非常疲弱，融资恐惧症加剧，这时候如果推出大规模的再融资计划，市场可能会过度负面反应，这是证监会难以容忍的。（4）董事会和管理层认为补充资本是必要的，这和银监会对系统重要性银行最低资本要求有关。从周期的角度讲，宏观债务水平过高要求系统重要性银行持有更多资本抵御不可预期的风险，从而保持国内金融系统的稳定性。当然，也可能是董事会和管理层的自觉，认为未来的经营环境需要持有更多资本来应对。
四、优先股发给谁
从公告看，工商银行本次优先股拟以非公开方式在境内发行。这个决定后面包含着呵护资本市场的深意，因为非公开的方式可以最大的减缓对资本市场预期的冲击。
优先股的最主要买家应该是人寿保险公司，其次是其他长期固定收益类证券的投资人。由于资管新规的存在，私募优先股的发行难度增加，因为很多资管产品不能再投资私募优先股。
从定价来看，参考目前存续的央企永续债的利率大致在5%-6%的区间。但优先股还存在非累积性和仅劣后普通股承担亏损的风险，应该有更高的风险溢价来平衡。个人认为6%以上比较合理，而且考虑到金融行业的高风险性，还应该有特别的风险溢价来平衡。有趣的是，国内认为工商银行的信用水平是无以伦比的，要好于中石油之类的可比企业。
五、优先股发行成功对工行的财务影响
由于本次发行的优先股为非累积性的永久优先股，在当前的低利率和低风险溢价之下还是具有长期的正面价值。一是长期性的满足了最低一级资本的部分要求，使得普通股股东拥有一定的财务杠杆，并不会明显摊薄现有股东的权益。但优先股无疑会增加固定固息支出的财务压力。
六、展望
资本短缺，并非是工商银行一家。此前，农行通过非公开增发A股募资100,000,000,000元。从当前的宏观环境分析来看，银行业补充资本将成为未来一段时间内的新常态，原因包括：（1）资管新规打击逃避资本监管的表外风险承担行为，即市面上所说的表外转表内，增加了银行对监管资本的需求。（2）宏观经济政策依赖银行信贷扩张来保持社会融资规模的平稳，为了抵补非标等其他债务融资规模的下降，信贷需要加速扩张，这也增加了银行对监管资本的要求。（3）宏观债务水平过高的问题开始暴露风险，2018年二季度末银行业的不良余额和不良率都环比上升，坏账核销力度也在加大，这两者都需要银行有更多的资本来缓冲。部分中小银行的资产负债表质量更是急剧恶化，资本充足率已经低于法定要求，亟待补充资本。
银行补充资本的方式包括：扩大留存收益、增资扩股，发行优先股，发行二级资本债务工具等。在当前的环境下，中小银行（股份制之下）基本不可能发行二级资本债务工具和优先股，只能依赖于扩大留存收益和增资扩股两条路。但这绝不是轻松的两条路，因为在核销坏账、降低不良上，银行盈利前景非常可疑
作者：Hayekist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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