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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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家人总在分别。

11岁那年,妈妈离开家乡去广东打工。

12岁那年,爸爸也去了广东。

如今26岁,爸妈在广州,我在北京工作,弟弟在长沙上学,奶奶在永州,五个人分居四地。

过去15年,我们一家人见面的次数不超过30次,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400天。

分别,成了每个人心中的痛。

如今这个年纪所有孩子都离开父母,我们一家却怎么也切不回正常的分别模式。无论分别多少次,都不会比上次更懂得说再见;无论我送父母还是父母送我,坐车那天总有人落泪。

我们的故事就像雏鸟还没长大,老鹰就被迫离巢;等雏鸟长大到应该说再见的时候,老鹰和小鹰心里记住的还是被迫分别的那种痛。缺憾总是难补,失去的时光再也找不回。似乎是11岁那年撕开的口子一直没有愈合,即使十五年过去了,分别这件事仍像最初那样伤人。

妈妈从北京回广州的时候又哭了,我也是。在送他们上火车之后,回到只有我自己的房间,心里空落落的,生活的力气像被抽空,埋在沙发上痛哭。想得明这是很正常的事,但说不清哪里难受,唯有一哭解千愁。等到哭完,看到镜子里自己眼泡肿肿、头发乱糟糟、无法出门见人的样子又觉得好笑,镜子里的人像个傻子,一点儿也不体面。

写这篇文章,为了和过去和解,也想告诉妈妈,如今的分别是选择不是被迫,我们不再像当年一样因为客观条件难以相见,15年的时间足够越过山丘、跨过两千公里的距离,想见的时候可以见。虽然心底有一道疤无法愈合,但我们可以转化它,把它变成一个积极的、正向的符号。疤痕可以纹上特别的刺青,我们也可以把不同的经历变成人生珍宝,让我们与其他人生区别开来。

我们一家人在四个地方,能过四种精彩生活。困难来了解决它,欢乐来了分享它,想在一起的时候在一起,不想在一起的时候各自精彩。父子母女一场不是“渐行渐远的目送”,而是互为支撑互为依靠,我们是彼此人生的重要部分但不是全部。家人能不能也像散作满天星的焰火,虽然朝着不同的方向去,但终有一天将带着千军万马般燎原之势再相会?

船只离开安全的港湾才能见到大海风云变幻的魔力,孩子离开父母才能遇见丰富多彩的人生,父母放下孩子才能过自己的生活,为自己活。我想离别也是力量。向前的时候全力向前,想回头的时候可以回头,无论在哪,心中放着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