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节跳动旗下移动办公软件“飞书”在4月上旬突然宣布，推出人力资源行业垂直应用“飞书招聘”。这是继飞书在去年5月开放OKR应用以后，时隔一年后又一个在人力资源业务领域的重要产品发布。
消息一出，业内哗然。
业内哗然在哪里？
2020年3月，飞书宣布了和人力资源领域ATS（招聘管理系统）厂商MOKA的战略合作，双方基于疫情为广大企业提供“线上无接触招聘”。能攀上头条大腿，已经是诸多人力资源ATS厂商朝思夜想的美梦，MOKA独占花魁自然更羡煞众人。坊间流传双方合作期间蜜月不断，从业务理念到产品体验，MOKA和头条可谓浓情蜜意天作之合，一度有传闻说头条要借势收购MOKA。
然而战略合作刚刚过去一年，画风骤变。传说中的收购还没等来，飞书转身就官宣自研招聘，等于一边吃着碗里一边另起炉灶，直接进入了合作伙伴的业务领域。以头条实力加持如此做派，不止MOKA，其他厂商恐怕也闻之胆寒。
当然，胆寒的可能还不止于此。
对企业服务SaaS行业来说，各个领域厂商多年来和谐相处，井水不犯河水一直是业内潜规则。飞书突然宣布做招聘管理系统，宛如大鳄染指小溪。当然，今时不同往日，随着2C市场红利消耗殆尽，大鳄深耕企业服务市场早已是司马昭之心。但人力资源SaaS市场份额本就不大，招聘管理系统ATS更是极为细分的小众市场。论营收，这市场整个盘子也就十亿规模，行业领头羊北森也还需要靠测评业务来补营收；论刚需，ATS排序远远靠后，甲方有钱也更愿意花在切实的简历资源或者猎头业务上。
小小弹丸之地，竟然引起飞书的高度重视。不由引人怀疑，飞书可能在下一盘大棋。
确实，飞书的动作，已经展示出其对业务的思考早远超其他竞争对手，这些背后的秘密，也都宛如画卷一一展开。
秘密之一：OA的轻应用之路宣布终结，变成了重度自研SaaS的竞争
国内大厂商进入企业服务市场的的第一个思路，都是以最为通用的OA切入甲方，随之携巨大的用户量作为流量入口，让各种垂直企服应用接入，完善其整个服务生态，并让平台升级为PaaS。
这个思路，以钉钉为最，出道之时就放弃收费，直奔用户数而去，让整个企业服务SaaS圈换了一个玩法。
但历经数年，钉钉用户数疯狂增长也无法突破瓶颈。一来钉钉仍然无法通过收费将用户规模化变现，二来入驻应用越来越多，但真的深度业务协作又宛如井中捞月。钉钉把持的是员工协同，但关键业务的深度管理操作，又不可能依赖钉钉实施。碍于钉钉的使用场景，应用没法做深，而基于无法做深，深度操作还得回归原有应用平台，入驻钉钉的更多应用又只能沦为鸡肋。
而在这个基础之下，钉钉升级为PaaS平台的前提已经不复存在。国外同行Slack的成功，依赖于数量庞大的应用市场。但Slack本身承接的，只是各种应用之间的接口。而支撑其复杂接口在Slack的交互，还有赖于这些企业服务本身在其复杂功能后面的去粗取精。国内企服本就一片原始处女地，又何谈取精？阿里宣布云钉一体拿下无招，也是对这个打法的否认。
用OA里的各类应用来完成一体化办公，其实是企业用户和钉钉的共同梦想。然而用OA者众，用其入驻应用者又有几何？去掉轻度的办公审批等应用，真正的复杂场景SaaS，又有多少能从OA平台获利？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企业服务不是个人手机里的小小widget，只有重度关联SaaS，才能给企业用户提供更完善的办公体验。怎么关联？全面接入垂直SaaS！垂直SaaS在哪里？找友商！
飞书增加了第三个问题：友商做不过来怎么办？自己做！
自2020年以来，飞书在自研的道路上一路狂奔。2020年3月推出视频会议，看上去还是在追疫情热点。4月就紧锣密鼓把文档应用放了进来切入个人办公场景。随后，飞书又把引以为傲的OKR应用免费开放。而2021年开始进入ATS这个细分市场，可见飞书对提供重度场景的垂直SaaS，已经颇为痴迷。
退而言之，OA扶持轻应用之路，已经被验证成为悖论。如果OA平台能做的功能，自然不会交给第三方SaaS入驻。而第三方SaaS能做成轻应用，又何必等到今天故意做轻来靠OA来引流？从产品本质而论，要么产品不是刚需，OA拿来变个戏法标榜自己功能很多。要么OA根本对接不了复杂场景下的各种刚需转而放弃。
放弃垂直SaaS，是平台臆想出来自己能够快速一统江湖的商业逻辑。能够拿到趁手好用的垂直SaaS，却是企业用户的刚需。重度自研，恐怕是完成一体化企业服务的唯一选项。对飞书来说，做OA平台是追赶者身份，要赶超就要付出更多努力。做垂直应用却是头条APP工厂基因使然，一无阿里那样做轻不做重的惯性思维，二来进入这个领域属于到了舒适区。有路不走，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秘密之二：人力资源角度，是OA市场新涌现的错位切入点
话说回来，那这么多刚需复杂场景，飞书为何又单单看上了ATS这个领域？
一年之前，飞书刚刚回归国内。其时群雄并起，飞书已经是后来者。论功能完整度，飞书绝不敢说领先。论差异化，钉钉满足老板执行刚需，企业微信满足营销获客刚需。飞书推扁平化协作，不尴不尬，有差异，没亮点。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飞书才开始以各种重度垂直应用破局，在OA里提供更为原生的一体化、并且更为成熟的垂直SaaS。一套组合拳，当然比孤零零一个OA更有卖点。
但做通用办公，终不是最佳方案。
做文档，除开跟飞书的一体化协同之外，别无更多竞争力。一来这个市场早就成熟，老玩家office历经更年愈发强悍，新玩家各类SaaS层出不穷。飞书再做，不过占个小小山头。而到底是文档给飞书引流，还是飞书给文档引流，已经变成了莫比乌斯一样的不解之谜。
那么做其他垂直SaaS，也只有三个选择，一者财务，二者CRM，三者HR SaaS。企业服务市场多年城头变幻，唯有这老三样是不倒红旗。但财务没人敢用SaaS，除非老板愿意把底裤公诸于众。CRM的业务数据也颇为敏感，更何况现阶段能上CRM的甲方公司恐怕也跟飞书目标客户重合极小。对飞书来说，甲方对数据敏感度低又属于业务刚需的安全选项，唯有HR SaaS。
HR SaaS分门别类，但ATS则是HR SaaS里的一道天堑。看场景，它属于入口级应用。人力资源离不开选用育留四大场景，要做用育留，必须先用ATS霸占的选人场景。看业务，HR求之不得，招聘属于HR系统里最高频刚需也是琐事最多的场景，虽然传统办公工具也能搞定，但有了ATS，HR可以大幅提高效率免去各种琐事困扰。
对，ATS就是那种，员工觉得很重要，老板也觉得很重要的工具。
HR行业，本身理论已经颇为扎实，但真的要做好企业的HR业务，琐事甚众，理念的完善实施也需要依赖各种工具。用起来没完没了，看起来产出不大。对乙方而言，提供HR工具，是获取企业用户的最短途径，一来HR直接影响老板，二来这几乎是个通用业务，做其他产品都要看看行业，做HR选用育留，不能说完全不考虑行业，但其通用度远超其他产品，符合飞书一体化的目标。
其二，对其他竞争者而言，要么还在各自的差异化领域一路狂奔，又或者还在轻应用的死胡同里出不来。飞书切HR，其实真正切入了甲方的核心业务场景。做财务和CRM，属于跋山涉水费力不讨好的苦活，涉及核心业务数据，更多老板在业务接受度上就过不了这一关。但做人力资源，科学对待企业选用育留，属于解救老板于危难之中。ATS是做招聘，更是把握了业务场景的入口。再结合飞书OKR，真正做到了从招聘到用人的业务闭环。再往下做，企业培训是更大的市场，人才发展依托于人才数据，人力资源选用育留这个套件几乎可以让飞书再蹚出一条黄金大道。
再回顾人力资源SaaS这条业务线，刚需、好做、有场景，有体系，有未来，试问这么完美的卡位场景，还有几个能留给OA平台？
飞书的打法，已经开始重塑这个市场的竞争手段和竞争格局
事实上，飞书的打法，已经意味着，OA和企业服务市场，进入了新一轮的战备阶段。
随着飞书切入ATS，这个市场对各个垂直领域的重视已经越来越高。企业服务的一体化从一个小故事，已经开始走向了真正的全面落地阶段。从轻到重，企业服务市场似乎已经开始从互联网巨头的打法下开始回归常识。对飞书来说，做企业服务，一没有思想负担，也没有既定设限。跟C端市场相比，企业服务不存在轻业务重平台一说。老老实实提供客户想要的产品，是企业服务在新时期的唯一正确道路。坚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飞书可能已经看到了曙光。
而除了飞书的竞争对手，传统垂直领域的企业服务乙方，也该好好思考下自己的打法和出路了。在过去的岁月里，大家相安无事。而随着对企业服务的重视，巨头已经弯腰把手伸到了各种垂直场景，也不再用只做平台不做应用的美化终局掩饰野心。传统厂商的路怎么走，已经变成了一个需要严峻审视的问题。纵然业务深度还不是巨头的擅长，但纵观企业服务市场最近几年的市场格局，领先者固然成功，但新入场的玩家要抢下一块份额，也并不艰难。
短短一年，企业服务市场的基本逻辑，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全网公众号“谢秉航‘’，解读商业，解读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