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里面有败类啊,上海去年国家集采续约为了给外企中标,搞综合评分制,量身定做设置了一个世界前五十强加5分的规则,国内药企报价再低也抵消不了5分的差距啊。结果吉非替尼外企三四百一盒中标,国内企业三四十一盒丢标。
这种近乎讽刺般的集采结果,必然会让品牌企业重新反思,在集采中积极应标的意义何在。
比如2021年正大天晴也把自己的恩替卡韦(润众)单价提高了4倍多,也追随施贵宝的后尘转向拥抱标外市场。这是个非常值得重视的标志性事件,该公司原来是国内恩替卡韦的第一厂商,就是因为该公司在2018年愿意降价90%积极应标恩替卡韦的4+7集采,震撼了当时的产业界和资本市场,迅速奠定了医保集采的威慑性影响力。而现在的情况是,正大天晴早已放弃低价抢标策略,2021年在样本医院的销售单价更是提高了4倍多;某种程度上,算不算是医保威慑力在品牌仿制药领域开始动摇根基的又一次标志性事件?几分钱一片的集采价似乎对患者并未形成太大的吸引力,更多患者很可能会追随品牌厂商留在标外市场,以“高达几十块钱每盒的昂贵价格”自费购买那些自己更愿意相信的产品。未来带OTC属性的仿制药产品,很可能会在医保集采的介入下形成普遍性的二元切割市场:有品牌力的主导厂商,可能会系统性放弃医保标内市场,转而培育高价高利的标内自费市场;缺乏品牌基础的二线厂商,可能会选择通过价格战争夺低价微利的医保标内市场。
如果说“医保意志”无法左右OTC仿制药,是因为几十块钱一盒的单价还不足以激起患者对价格的敏感。那我们就再看两个动辄几千一针、几万一盒的高价创新药的案例。
第一个案例,是4月月报里提到的帕博利珠单抗,也就是我们常说的“K药”,2021年帕营收172亿美元,是全球PD1单抗领域的领导产品,但因为默沙东都拒绝接受医保局给的价格,因此一直没进全国医保。现在是国产PD1的单价已经屡创新低,结果K药的中标价依然雷打不动地维持在“17918元/100mg”,即使考虑赠药政策,也比国产PD1贵了4-5倍以上。但就是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2021年帕博利珠单抗在样本医院的销售额仍然增长了59%,达到4.68亿元(预计包括样本医院外的全终端营收应该超20亿元)。对于那些能够获得医患认可的创新药而言,也不是非得疯狂降价进医保才有出路,看上去中国人对于高价自费创新药的购买力也没那么不堪。第二个案例是德琪医药引进开发的塞利尼索,这是一款抑制XPO1的抗肿瘤药,已经获批后线治疗多发性骨髓瘤,患者基数不是很大。现在医保局的新药定价风格,是不管患者数量多寡,大多数抗肿瘤都给的是7-12万/人年的定价,不像欧美日等发达国家那样给小众新药明显高得多的定价来保障回报利润,因此XPO1抑制剂要想进全国医保的话就需要很大降幅,不太容易占到优势。但公司依然给出了未来1年半实现6-7亿营收的预期,而之所以能给这么高的营收预期,是因为公司不准备进医保——塞利尼索是独家产品,完全符合新药入保谈判资格,但公司这两年都不准备申请入保谈判,表面的理由是想等多获批2个适应症再申请入保谈判,免得每次增加适应症就得谈判一次;但说到底,还是因为对自己产品凭高价策略打开自费市场有信心、反而是对医保局溢价扶持小众药没有信心,现在就进医保还不如待在医保外市场更能发挥商业价值。不进医保会多少影响点放量预期,但因为价格高了数倍,营收预期和利润预期反而变高了。像德琪医药这样,明明可以申请入保谈判却愿意主动放弃的情况,在前几年是极其罕见的,但在未来可能会不断增多——那些价值明确、格局良好、但患者基数不大的特色小众药,完全有可能放弃进国家医保来更大化自身的商业价值。
如果说联邦阿莫仙和施贵宝博路定选择放弃医保反而提升了份额守卫了利润,和默沙东的K药选择放弃医保维护了高额定价和稳健增长,算是产业对医保定价权的争夺尝试和初步胜利的话。那么正大天晴润众放弃低价策略转而拥抱标外市场,德琪医药的塞利尼索谈都不谈直接放弃入保机会转而开发自费市场,可以看成是医药产业已经开始系统反思医保体系的局限和强势定价的弊端。医药产业,正在重新认识医保的角色、定位、行为和影响,正在逐渐适应强势医保崛起带来的生态改变。
那些拥有品牌号召力的仿制药企和拥有不可替代临床价值的创新药企,开始重新认识到品牌优势与性能优势,即使在强势医保面前仍能展现出巨大的强大影响力和巨大韧性。开始有企业主动选择进或者不进医保,来守护市场、捍卫定价权;而这些标志性企业与产品的主动选择,也会削弱医保定价的合理性与权威性,反过来也迟早会诱发医保行为的收敛与再适应。医保局在这个过程中也会重新认识医保的行为边界与能力局限。医保局并非万能,不进医保也远非万万不能。
除此之外,医保局也面临着集采可行性的巨大挑战。这在高值耗材的集采中体现得尤为突出。美国10万美元一年的创新药,在中国可能卖10万人民币一年,而美国5000美元一份的高值耗材,在中国却可能卖2万人民币一份,就比价关系来说,中国高耗的价格体系是明显偏高的,这里有历史的遗留的问题,也是医保局“重点关照”的对象。但高耗的非标属性,极大影响了高耗集采的扩围进程,仿制药集采已经推行数百个品种,而高耗集采进行了这么多年,国家层面也才集采了冠脉支架和关节植入物2个产品。
仿制药是标准品、一个通用名下不同品牌的产品性能相差无几,简单背书同质化竞争并无大碍;但高耗是非标品,两个名字完全一样但临床效果差异极大的案例比比皆是,无法背书同质化竞争,因此需要更加小心地平衡体系内的利益避免破坏了行业生态引发行业倒退。
这也是为什么冠脉支架集采后,医保局为何愿意如此大幅度地修改关节集采规则,说到底还是希望尽可能对行业既有格局的剧烈冲击。医保局每推进一个产品的集采都需要经历复杂的调研、分析然后量身定制适应症的集采政策,因此扩围进程非常缓慢,而这会带来一个严重的现实挑战:一个冠脉支架就花了一年时间,那腹主动脉覆膜支架、胸主动脉覆膜支架、颈动脉支架、椎动脉支架、髂动脉分叉支架、颅内药物支架、鼻窦药物支架、下肢点状支架、取栓支架……等等各种支架集采下来需要多少年时间?问题是,这还只是支架的集采,按现在的进度把所有支架类别都集采一遍,可能得很多年过去了。而且,高耗依赖术式,过于激烈的价格变化很可能造成不合理的政策逃逸,比如冠脉支架集采后,“药可切”类替代型高价产品销售态势很好。这就带来了另一个现实的挑战:集采造成价格的剧烈波动,会极大影响不同术式之间的激励分布,进而对整个诊疗规范带来非常不利的潜在冲击。
上述2类现实挑战,主要原因高值耗材“高度非标、且高度依赖医生术式选择”的产品特性,不是“运动式推进、断崖式降价”集采模式能够hold得住的,集采不仅进度缓慢、扩围困难,而且副作用严重、容易对产业格局和诊疗规范产生非常不利的冲击。欧美日在几十年前就尝试了各种同质化背书来增加行业内的竞争,利用ANDA制度全面改写了化学药的格局,但高值耗材等领域一直未有实质性进展,这是业务本质决定的,不以医保局的意志为转移。
欧美日最终都选择了“长期化-制度化”的DRG模式,通过对高耗所依赖的术式本身进行同效化竞争,来间接提高高耗的定价效率。我们认同高耗价格体系需要进一步调整,但不认为靠目前的集采模式可以在高耗领域解决定价问题,也不认为未来几年国家层面的高耗集采会显著加速推进。
很可能,国内高耗定价效率提升,也还是会学习欧美日等发达国家经验,最终走向DRG/DIP主导的时代。从这点来说,我们觉得市场将冠脉支架和关节植入物的集采结果简单线性外推,认为国内高耗已经系统性进入低利时代,是不合理的。和上述讨论的仿制药和创新药类似,最终市场会发现,那些拥有品牌和性能优势的高耗产商,有着比我们预想的更为强劲的产品定价权和市场号召力。
组织里面有败类啊,上海去年国家集采续约为了给外企中标,搞综合评分制,量身定做设置了一个世界前五十强加5分的规则,国内药企报价再低也抵消不了5分的差距啊。结果吉非替尼外企三四百一盒中标,国内企业三四十一盒丢标。
就我自己的观察,之前的原研药品拥抱集采,进医保降价。后来就退出医保,变自费后价格不仅恢复到从前,还更高。典型是耐信,西乐葆,安康信这些外资强势品种。疗效一般的集采药,反倒是给高价进口药做了极好的宣传
最近收益怎么样
老师,您好!拜读了您的专栏文章,非常受启发。有关医保局扶持创新的职能,之前和国家医保局的一个专家交流时,他的原话是:国家医保局的核心KPI就是看好医保钱袋子,鼓励医药创新是工信部和发改委的政治考核要求。这么看来,要指望医保局放松集采恐怕比较难。您怎么看?
有质
我刚打赏了这篇帖子 ¥6.00,也推荐给你。
非常专业的理解,太赞了!
它们的销售费用也增加了很多,没进医保短期再加大营销费用,对长期也于是无补。
一直莞注青侨,很多方面认同。
请教如何看待2021年南方16省高值耗材的集采?
集采是否可以说保障的归保障,市场的归市场,大家各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