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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举国体制3.0：建立企业家社会》
光伏产业是中国最成功的产业，技术领先全球，产品占据全球80%以上的市场，而且短期内看不到谁能改变这一格局。
政策、技术、资金、企业家、历史机遇，是促成中国光伏产业成功的几大要素，但最主要的要素是什么？或者说如果把中国光伏产业看成一个企业，那么这个企业过去和未来一段时间的最核心竞争力是什么？这是老红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政策与市场的完美结合，是中国光伏产业的核心竞争力，是别的国家一时学不好的东西。
产业政策是必要的。自人类进入现代经济以来，关于“看得见的手”与“看不见的手”价值的争论一天都没有停止过，专家们不懂得灰度，一定要抑此杨彼、把二者对立起来。近几年的争论尤为激烈，弄得老红也时常困惑。因为大学学的是政治经济学，改革开放初期给的明确认知是，市场经济、市场手段才是人间正道，计划的、政策的都是旁门左道越少越好。但是从老红研究光伏产业以来，看到的事实好像并非如此。不久前读到张维迎在给中国已逝的市场经济代表人物“杨小凯的一封信”中说：“这次辩论的主题是产业政策的有效性问题。我说由于创新的不可预测性和激励机制的扭曲，产业政策注定失败；而林毅夫认为一个国家要发展，必须依赖于产业政策。他的观点既不符合理论逻辑，也不符合历史事实”。老红明确感觉到，张维迎错了。不仅从中国光伏产业的发展过程看，张维迎是错的，而且从发达国家产业的发展过程看，张维迎也是错的，产业政策是有效的。就以半导体这个张维迎所说的创新产业为例，早期的半导体强国日本，离不开“日本通产省牵头，组织日本最大的五家计算机企业，还有各研究所的专家，组成了‘VLSI技术研究组合’”。后来的半导体强国韩国，也离不开“《推动半导体业发展的六年计划》开始，韩国政府持续为四大主要半导体企业提供了大量的财政、税收优惠，以及研发支持”。就连公认是最市场化的美国，同样离不开“2017年1月，美国总统科技顾问委员会（PCAST）在致奥巴马的公开报告《确保美国半导体的长期领导地位》中指出了问题的核心——全球半导体市场从来就不是一个完全自由的市场……它也是国家产业政策的重点。市场力量发挥着核心和关键作用，但是，在面对现有的机遇和挑战，特别是应对其他国家实质性的产业政策时，仅仅依靠现有的市场力量，是不可能成功的”。不久前为了强化对全球半导体产业链的掌控，美国甚至动用行政手段，强行要求台积电、三星等半导体企业交出企业秘密。回到光伏产业，老红过去有一个错误的判断：市场化典型的美国会比中国更早取消扶持政策。可是到了中国已经取消光伏发电补贴的2021年，美国最近又把30%的光伏投资税收抵免政策再延长10年！
产业政策与市场手段完美结合很重要。张维迎所说“由于创新的不可预测性和激励机制的扭曲，产业政策注定失败”的现象，在近代产业发展过程中多有发生，光伏产业有，其他产业也有，但不证明“注定失败”。先说光伏产业，欧洲是最有绿色发展情怀的，首创了光伏发电“度电补贴”政策，从而有了光伏的大规模商业化，但是由于太过理想，这项产业政策成为了不能承受之重，于是从生产到应用都曾领先世界的欧洲光伏，很快就被中国和美国远远地超过了；再说通讯设备产业，2020年的全球市场占有率，华为是31%，中兴是10%，加起来达到全球的41%，中国的通讯设备产业在市场手段、产业政策的共同作用下终于站住了脚。与此同时，“印度与巴西与中韩几乎在同一起点，早期都是通过政府政策支持、国外技术引进、本土自主研发相结合，开发出了适合本国国情的产品。不同的是，由于政治不稳定等因素的影响，印度与巴西都过早开放与自由化。失去了产业保护，尚还幼小的本土电信设备产业根本无法应对成熟的跨国集团的冲击，节节败退，很快夭折了”。成功者是因为政策和市场的完美结合，失败者是因为政策是市场结合的不够完美。
中国是产业政策与市场手段完美结合的大师。过去40年，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成就了一个神话，中国光伏就是其中代表，“为什么是中国”给世界留下了大大的问号。“‘华盛顿共识’强调完全开放自由的市场经济，但在这个“共识”下，很多拉美国家都没能发展起来。华盛顿共识逐渐走向失败”，“真正把中国讲清楚了的是英国人科斯。他写了一本书叫《变革中国：市场经济的中国之路》，他提出，中国经济改革事实上是一种二元并行的状态，一元是由官方领导和发起的改革，另一元则是由底层民众自发形成的改革……科斯始终看到有两个手在起作用，政府的手和市场的手，而且，市场的那只手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老红不喜欢非黑即白，大学读政治经济学时，就逐步形成了这样一个判断：治理一个国家和治理一个企业一样，产业政策和市场手段都是必要手段，纵观人类社会的近现代史，其实各国的执政都在干一件事情——寻找政策与市场的最佳结合点。应该说是3000年历史形成的智慧，帮助当代中国的执政，在不同时期、不同产业都在最趋近那个最佳结合点，中国经济的发展结果证明了这一点，中国光伏产业的发展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
还是那句话，如果把一个国家看成一个企业，任何企业都不是在市场中任意发展的，都是需要管理的，而这个管理就是“产业政策”。只有产业政策的对错，没有产业政策的应该不应该。
参考资料：
《张维迎：给杨小凯的一封信》
《台积电、三星最后时刻妥协，向美国交出商业机密，代价有多大？》
《举国体制3.0：建立企业家社会》
红炜
202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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