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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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看懂企业,就要用自由现金流折现模型去思考企业是如何挣钱的,而资本开支又会对自由现金流产生重大影响,所以弄清楚资本开支,对于企业分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先从一个简单的例子开始(纯属虚构):

悟空想要开一个餐馆,租了店面,买了灶具、冰箱、桌椅等固定资产,雇了厨师,购买了食材,小店开业了。

三年后,油烟机出了点毛病,悟空花了200元修好。

五年后,冰箱坏了,修理后冷冻效果也很差,悟空只能重新再买一台。

餐馆生意火爆,在第一家店开业六年后,悟空想再开一家,经过几天忙碌,第二家店开业……

八年后,悟空发现两家店的生意大不如从前。经过一番调查,发现八戒、沙僧看自己赚钱眼红,纷纷在周围开起了餐馆。最要命的是:他俩使用的灶具、冰箱都非常先进,冰箱拿出的菜像刚从地里摘的一样,煤气灶采用了先进的“纳米”技术,烧出的菜客人赞不绝口!悟空很无奈,看着自己完全能正常使用的灶具、冰箱,咬咬牙——花了10万大洋把两家店的灶具和冰箱全都换掉。

十年后,由于竞争激烈,餐馆生意平平,悟空想开一家宾馆,经过一番调查后,直接花100万元买下了嫦娥姑娘的“月亮宾馆”。

一、什么是资本开支?

在上例中,悟空花钱购买了灶具、冰箱、桌椅等固定资产,这些资产所带来的好处(专业术语叫经济利益流入)并不仅仅限于购买当年,只要这些资产可以正常使用,就会一直为悟空赚钱。所以,资本开支就是:消耗一定资金购买一项资产,该项资产所产生的未来经济利益流入持续时间超过一年。

资本开支时,资金减少,固定资产或无形资产增加,在资产负债表上就是资产由一种形式(现金)转换成了另一种形式(固定资产或无形资产),所以:资本开支时,流出了现金,但对利润表没有影响;资产使用生命周期内,折旧或摊销减少当期利润,但没有现金流出。

二、什么是费用开支?

这个容易理解。购买食材、支付厨师工资等就是费用开支,费用开支有一个特点:这些开支所带来的好处在时间上非常短。食材三天两头要买,而厨师工资也一样,你支付一个月工资只给干一个月的活。

注意:200元的油烟机修理费,并没有提高了油烟机的性能,而修理仅仅是让油烟机恢复到原来的性能,所以这笔费用并不是资本开支,应列为费用开支。

所以,费用开支就是:消耗一定资金购买一项资产(原材料等)或服务(员工工资),该项支出所产生的未来经济利益流入持续时间少于一年。

三、什么是维持性资本开支?

第一种情况:资产自然损坏或使用期限已满且不能正常使用。

在上面的简化例子中,悟空在开店五年后,冰箱坏了——修理后也无济于事,所以只能再买一台。

我们来想一下,悟空可以选择不买冰箱吗?如果不买的话,食材如何保鲜?生意如何继续?更不用谈赚钱了——客人只会说拜拜!

所以,悟空为了生意继续,保持目前的赚钱能力,不得不重新再买一台冰箱,他没得选择——除非小店关门。

第二种情况:由于技术进步等原因,虽资产仍可正常使用但不得不重新购买。

在上面的例子中,八年后,由于竞争对手八戒、沙僧的加入,并且他们使用了更先进的设备来经营餐馆,使得悟空的餐馆失去竞争力,盈利能力直线下降,如果不重新购买更先进的灶具和冰箱,他将被淘汰出局。所以他不得不重新购买新的设备,哪怕他原来拥有的那些设备还能正常使用。

所以,维持性资本开支就是:为了保持现有的盈利能力,置换那些陈旧、损毁或者因技术进步原因被淘汰的固定资产,或重新购买使用期限已满的无形资产等等,而导致的现金流出。

四、什么是扩张性资本开支?

1、对内扩张

在上面的例子中,第六年悟空开了第二家店,购买灶具、冰箱、桌椅等支出就是扩张性资本支出,因为这些支出并不是为了维护现有的盈利能力,而是想提高盈利能力,赚更多的钱。

针对这一种情况,悟空要分析的就是,将1元钱投入到新店中,每年能赚回几元?也就是要重点关注投入资本的回报率。

2、对外扩张

上例中,悟空直接花100万元购买月亮宾馆,也是扩张性资本支出,而且是对外扩张。同理,重点关注的也是投入资本的回报率。

综上所述,对内扩张就是:在企业现有生产能力的基础上,为了增加生产能力而购买固定资产、无形资产等长期资产,提高产量,提升盈利能力。

对外扩张就是:为了增加生产能力、销售能力、管理能力,为了拓宽产品的市场份额,收购同行业或相关行业公司的资产(股权)。

当然,投入资本扩大产能,还得看市场需求以及产品的竞争力,如果市场供过于求,那么新投入的产能不仅不能提高盈利能力,反而会严重拖累盈利能力。

对外扩张时,不仅要考虑购买的对价是否合理?还要考虑扩张的领域是自己熟悉的领域吗?市场前景如何?投入资本回报如何?购买后,企业的流动性能否得到保障?如果是发行债务购买,那么在购买后偿债能力能否保证?如果是发行股份购买,发行时企业的股价被低估了吗?如果在股价低估时,用发行股份的方式购买,明显会伤害现有股东的利益。

五、资本开支与资产规模的关系

我们知道,重资产公司与轻资产公司相比,重资产公司的固定资产、无形资产等有形资产在总资产中所占比例很大。一般情况下,固定资产和无形资产是有使用寿命的,所以重资产公司在经营过程中,就要不断地投入资本,来更换那些老旧的、损毁的厂房和机器设备,以及运输工具等。有形资产规模越大,投入资本越多。

如果碰到最倒霉的情况:设备使用期限未到,还能正常使用,但因技术进步,现有的固定资产被淘汰。为什么会最倒霉呢?因为固定资产是按预计使用年限折旧的,折旧虽然在利润表上被扣除,但并未支付出现金,于是折旧费对应的现金相当于被截留了下来,以备下次购买固定资产时使用。但如果使用期限未到,相当于截留的现金还不够支付新的设备,而且既然固定资产是因技术进步被淘汰,该资产的使用价值肯定也不高,也就是说就算拿去卖,也卖不了几个钱。这意味着,企业截留下来的折旧费用还远远不够购买新设备的钱,必须“吃老本”才能购置新的设备。

伯克希尔的纺织业务就属这种情况。资产规模越大,“老本”吃得越多。到头来,利润赚来了,现金也流进来了,但流进来的现金又不得不用于更换那些被“技术进步”而淘汰的固定资产,股东收获的仅仅是一堆先进的纺织设备。就像查理·芒格说的:“资本开支就沙漠里的水,永远也填不满。”

我们如果碰到这类企业,原则很简单——滚蛋!

与重资产行业对应的,是轻资产行业。仅就维持性资本开支而言,轻资产行业有显著优势,因为资产轻,所以就算是更新固定资产等,也无需大量的资本开支。对于商业模式优秀的轻资产企业来说,最珍贵的是那些在账面上看不见、但却实实在在存在的资产,就是巴菲特所说的“经济商誉”,这种看不见的资产如果未来会越来越多的话,就可以极大的稳固和提高企业的盈利能力。

六、资本开支与行业特性的关系

1、资产性质

同样是重资产公司,有些公司的资产非常特别,比如白酒企业的酒窖,那是越老越值钱,历史越悠久,储藏的酒越香。这样的资产,一不怕“重”,二不怕“旧”,所以也就不存在更新资产(指酒窖)的资本支出。

水电站也属于重资产企业,但水电站的水轮发电机、变压器等主设备使用寿命都很长(20年以上),一般情况下,折旧提足后仍可继续使用。大坝的使用寿命则更长。当然,一些小的辅助设备更新还是会产生一定的资本支出,但数额相对有限。每年的小修和三年一次的大修所产生的修理费用则属于费用性开支,进入利润表。如果机组升级扩容,则属于资本开支,因扩容后能减少丰水期弃水,提高发电量,所以这不是维护性资本开支。

2、产品或服务性质

电力企业生产的产品是“电”,而电能质量的标准是电压(各级额定电压)、频率(50±0.2HZ)、波形(正弦波),这是强制规定,各级电网和电力生产企业都必须保证的。电力企业的发电机、变压器等主设备都是按照国家标准生产的,都能满足这些要求,在实际运行的电网中,主要是靠调节电源输出以及负荷管理来实现的。所以就不存在“投入大量资本,更新发电机等设备,从而提高电能质量”的情况。当然,为了保证安全运行,必须定期对设备进行检修维护。再来看煤炭企业的煤,以陕煤为例,它的煤炭品质,埋在地下就已经决定了,与你用什么设备来挖应该关系不大,对于洗煤业务,洗煤设备的优劣对产品的品质与效率应该会有很大的关系。当然,为了保证安全、提高效率和降低成本,进行固定资产升级改造而发生的一些资本开支,也是非常有必要的。最后看伯克希尔纺织业务,面对国外的低成本商品的竞争,它不得不投入资金购买先进的纺织设备,因为只有使用更先进的设备,才能提高效率,降低成本,维持现有盈利能力,不过,这种维持盈利能力也只是短时的,随之而来的价格战再次将这种盈利能力抹平。

3、竞争格局

在一个竞争格局稳定的行业里,大家各自守住自己的领地,没有激烈的价格战,无需不断地更新换代设备,提高产品质量或降低成本,来应对同行的竞争压力,在这样的竞争格局中,各家公司的资本开支也会相对较少。

而在百舸争流的竞争格局中,大家你追我赶,不断更新设备,采用先进技术,提高产量,降低单位成本。这样的行业中,资本开支就会相对多一些,特别是在重资产行业里,并且产品同质化严重的话,则资本开支更多。

七、资本开支的“踮脚效应”分析

如果一个行业供过于求,并且产品无差异化时,单位成本低的公司就会具有竞争优势。

当某家公司使用先进技术的设备生产产品,单位成本比原来的老设备更低时,竞争对手也会购买这种设备来降低自己的生产成本。结果就是:大家成本都降下来了,结果引发新的价格战,导致产品售价下降,最终就是买了一堆设备,钱也花了成本也降了,但回报依然毫无起色。这就是巴菲特所说的“踮脚效应”,就像挤在路边的人群中,争相观看游行队伍的人们,每个人都想踮起脚尖多看到一些,结果观看的效果和之前的一样……

所以,在分析企业时,我们要选那些“能踮起脚或站到凳子上看得更远,但竞争对手却无法踮脚”的企业。

比如,具有品牌美誉度的公司生产的产品在市场上畅销,当其投入资本扩大产能时,竞争对手有可能就不能“踮脚”,因为当前的产品销售都有困难,再增加产量或许就只能烂在仓库里。

再比如,一家具有规模优势的公司A和一家没有规模优势的公司B,因A具有规模优势,当其增加产量时,固定成本分摊在更多的产品上,单位产品的成本降低,更具价格优势。而B如果也加大产量,因为B不具有规模优势,在销售渠道、销售区域等方面显然不能和A相比,增加的产量很有可能卖不出去。所以当A踮脚时,B有可能无法跟着“踮脚”。

“踮脚效应”不仅可以用来分析节约成本上,还可以用在分析产品涨价上,有些公司的产品涨价,并不会丢失市场份额,而竞争对手的产品或许一涨价,就没人愿意买了。

八、资本开支与通货膨胀的关系

通货膨胀时,产品价格上涨,原材料价格上涨,固定资产的市场价格也上涨。

对具体企业来讲,产品价格上涨幅度是不一样的,竞争力强、客户敏感度低的产品价格涨得多,反之,竞争力弱的产品价格涨得少。

固定资产价格的上涨,造成企业生产成本的增加,但是增加的幅度也是有区别的。

对于轻资产企业,这种成本增加有限。但对于重(hb是什么意思?一种硬度或灰度居中的铅笔;血红蛋白的英文缩写;生日快乐的英文缩写;网络用语中表示红包。)资产公司,购买同样的设备,由于价格大幅上涨,所发生的资本开支就会猛涨,一方面造成现金大量流出,另一方面,造成固定资产账面价值的大量增加,导致后期大量的折旧费用,严重拉低企业的利润。如果一个企业需要大量的维持性资本开支,在通货膨胀环境下,不断涨价的固定资产将吸干企业的现金流,吞噬掉企业的所有利润甚至导致亏损。

也就是说,重资产企业,尤其是需要大量维持性资本开支的重资产企业,在通货膨胀环境中,因其微薄的价格上涨(甚至不能上涨)无法弥补大额的成本上升,极有可能造成亏损甚至倒闭。

所以巴菲特在《致股东信》中强调:要选择那些在通货膨胀环境中,能够保持其购买力,并且还有合理收益率的企业。

这类企业的特点是:产品有很强的竞争力,并且有形资产占比少,经济商誉很高。所以在通货膨胀来临时,产品涨价多,但因有形资产占比少,维持性资本开支少,成本上升有限,有效地保持了其购买力并且仍有一定的盈利能力。

九、资本开支对自由现金流的影响

资本开支对自由现金流的影响如下图所示。

将合并利润表的“总净利润”进行调整,加上折旧、摊销、资产减值,以及存货的减少、经营性应收的减少和经营性应付的增加(还有很多其它调整,此处略),得到“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详见各上市公司现金流量表附注),用“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减去“维持性资本开支”就得到自由现金流。这里的维持性资本开支近似使用现金流量表上的“购买固定资产、无形资产及其它长期资产支付的现金”数据。

在考虑维持性资本开支时,应该观察多年的平均数据,因为购买资产不一定当年支付现金,有可能预付,也有可以推迟支付(应付)。

如果“购买固定资产、无形资产及其它长期资产支付的现金”数据明显包含扩张性资本开支,比如陕煤的神渭管道和小保当煤矿两大工程,这两个工程的支出明显不是为了维持当前盈利能力的资本支出,所以应该扣除。

为何计算自由现金流时不用扣除投资活动中其他现金流出呢?比如购买金融资产、理财产品,收购其他公司等支付的现金,因为这些投资活动的决策是由股东大会做出的(有些是董事会决定的,董事会代表大股东利益),对于股东来讲是自由决定的。只有那些为了维持当前的盈利能力,而不得不投入的资本是不自由的,在考虑自由现金流时必须扣除。

其实以“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为起点计算自由现金流是有问题的。当上市公司的少数股东权益占比很大时,少数股东损益也很大。而在合并现金流量表中,并不区分现金流量有多少是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有多少属于少数股东的,而是合并列报。

所以,面对一个具体的上市公司,拿着计算器去计算自由现金流的方法是错误的,自由现金流折现模型就是用来思考的,不是用来精确计算的。

应该这样思考:

1、当历史净现比(注意分母用总净利润)大多数年份都大于1,或者“多年平均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多年平均净利润”的比值大于1时,直接以“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净利润”作为自由现金流的基准值。

2、如果维持性资本开支的多年平均数额较大(至于多大算大呢?你可以把企业想像成是你自己的企业或许就有答案了),不用再算了,直接排除这家企业!

3、由于商业模式等原因,企业其它方面都不错,就是净现比略小于1(由于应收款回收较慢等原因,但信用方面基本没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对归属净利润打个八折作为毛估估的自由现金流。

十、巴菲特和芒格对资本开支的洞见

查理·芒格曾经说过:“世界上有两种生意,第一种生意是你可以每年赚取12%的收益,然后年末你可以拿走所有的利润;第二种生意是你同样可以每年赚取12%的收益,但是你不得不把赚来的钱重新投资,然后你指着所有的厂房设备对股东们说:这就是你们的利润。我恨第二种生意”

巴菲特在《致股东信》中说:“要选择那些在通货膨胀环境中,能够保持其购买力,并且还有合理收益率的企业”,同时他还说:“每投入1美元,至少应该为股东创造1美元的市场价值。”

可见,两位大师在资本开支上,给我们指明了正确的思考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