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忘卻的紀念(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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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醫院走廊的這些日子裏,當然也不會全是溫情和互相幫助。你也會遇到冷漠和讓你心寒的時刻。不過畢竟是少數。我其實有些猶豫,要不要記錄下讓人感覺不舒服的事情,但我還是決定寫下來,因為在這段時間我碰到的更多的家屬和醫護人員都是有一顆愛心和責任心的。所以也是白璧微瑕,瑕不掩瑜。我在ICU電梯廳的倒數第二個晚上,那天晚上是我一個人。妹妹回家去了。因為當時我的病情,已經很讓她擔心了。她認為把我放在ICU的門口,比讓我一個人單獨住在家裏,會讓她更放心些。我也覺得這樣安排很有道理,一旦半夜我的病情有啥緊急情況,在醫院這裏既有大夫又有護士,當然比家裏安全多了。果然到夜裏,我又開始發燒到40多度,這已經是連續第五天發高燒了,當時我感覺呼吸有點困難,便把口罩摘了下來。那會兒剛好趕上有位醫務人員出來,我當時嗓子已經比較啞了,所以趕緊向她招手。她過來後看著我,說你把口罩帶上。我戴上口罩後,我說能不能幫我找個氧氣袋?我感覺呼吸有點困難。她看著我問我是不是新冠陽性?我說是的,然後她就直接轉身、按電梯門、下去了。後來又出來三個護士,我又僥幸問了他們,但他們還是搖搖頭,離開了。

       最後一天的夜裏,大易特意打電話叮囑我,像我這種長期高燒不退,最好隔兩天再做一次CT。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外面特別冷。妹妹扶著我去急診看病,我當時穿著兩件羽絨服,還覺著很冷,而且走起路來從來沒有覺著那麽虛弱過。急診說我的年齡不夠,不接收。沒辦法,後來我們去發熱門診驗了血,又拍了一次CT。等結果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而且不幸的是,給我看病的那位年輕大夫告訴我,我得新冠肺炎了,肺的上下部分已經白了。我當時也不知道這個白肺的後果輕重,想著在醫院實在沒法休息好,我是打算自己回家養病的。但這位年輕的大夫很負責,他很認真的告訴我說讓我坐在屋裏凳子上休息等會他,他要把我的病情情況詢問一下他們科室主任。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我都想回家去了,這位年輕的大夫過來找我說,他們主任看了我前後兩次拍的片子,雖然肺部只是上下部分白了,但是變化趨勢太快了,說我的血氧目前是94,但可能會迅速往下掉。所以他和主任都建議我住院。我倆一聽這形勢也有點害怕,就答應趕緊住院。但當時病人已經很多了,病房已經滿了。這位年輕的大夫又找他們主任給我找到了一個走廊裏的臨時床位。然後他又很耐心的告訴我住院大樓怎麽走。我當時很感動,心想素昧平生的,怎麽就碰上這麽好的大夫。於是我離開前,感謝了大夫,並問他貴姓。大夫姓S,S大夫。也是L縣人。

        事後再想也幸虧聽了大易的,CT做的及時。是中間的那部分好肺給了我喘息的時間,得以保命。但是更要感謝的是我這狗屎運不能再狗屎的我竟然在2022年的末尾碰上了尚大夫和他們科室主任這樣認真負責的大夫。

       等我倆去到呼吸科的病房,還好,走廊裏還剩兩個空床位。一個在門口,有冷風吹進來。後來我們發現,護士站對面還有一張空床,於是就占領了這個床。等住了一晚,我發現這個選擇也不是很明智,但其實也沒有更多的選擇。一是護士站上方的燈太明亮,晚上睡覺晃眼睛,二是護士站那個座機,白天晚上的在響,而且鮮有人去接。三是這個位置離衛生間過於近了,老有陪床的家屬在衛生間抽煙,煙味兒飄到走廊,肺炎病人就咳地更歡實了。尤其我對煙味很敏感。但也沒辦法,沒有別的床位可換了。所以我得出的病房走廊原理之一,就是剩下的肯定是不好的。

(上圖是我的病床,其實看著牆上的裝飾還是很溫馨的。旁邊有氧氣罐。)

        那就姑且想想咱們這個床位的好處吧。當然最大的好處就是離護士站近,比如液體快輸完了,叫護士應該比較方便。但是尷尬的是,我住院的前兩天基本上是失聲的狀態。看護士過來了,便努力的放聲叫一聲護士,但那聲音沙啞到也只有我自己能聽到,頂大就是我旁邊床位的病友能聽到。忙碌的護士一般是聽不到的,會風一樣的從你身邊經過。這裏比我病重的病人很多,而且都年齡很大。一般是一個病人,可以有一個家屬陪護,但當時剛剛放開,陽不陽性也沒人管了,所以有的病床旁邊會有四五個家屬陪著。我是唯一一個走廊裏只有半個家屬陪我的人,因為妹妹還要經常在ICU那邊處理一些事情。當然,我其實自己都能自理,所以也不需要二十四小時有人陪護。只是妹妹那段時間要同時陪護兩個病人,也是她最艱難的一段時刻。所以我有時候看有的病人來的家屬多,也是心生羨慕,想著孩子多真好。再想想咱們這一代人都是趕上計劃生育一個孩子,以後也不敢想象是什麽狀況。而且這一代孩子以後也會很累,夫妻兩人上面有四個老人。哦不多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不是嗎?我也是走廊裏唯一一個能自己舉著輸液瓶上廁所的人。老年人都是躺在病床上,一邊輸著液,一邊吸著氧。醫院給走廊裏的病床提供一個氧氣罐,但當時疫情高峰,氣罐也不夠每個床配備一個。我住院的第一天沒有氧氣罐,不過我自己覺著自己狀態還不至於非得去吸氧。另外感覺胳膊上在輸液,鼻子上在吸氧,身上掛兩根管子很不自在。第二天妹妹去找主治醫生給我配了一個氧氣罐。我躺床上吸了半天,也沒覺著有啥舒服的。第一天輸消炎藥和維生素,還有一個中藥的痰熱清,就是中藥湯藥的那種顏色。我們覺著有點奇怪,怎麽這湯藥還可以直接輸到血液裏?不過當時也沒太在意,後來輸了半瓶的時候,我手腕有點腫起來了,便找大夫把這個藥停了。第一天晚上大夫還開了一瓶阿茲夫定,說每晚睡覺之前吃一片,我當時吃了,感覺那個藥有點燒嗓子。後來便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我看了看藥盒裏的說明書寫著,這藥是治艾滋病的。我心裏當時就想這啥玩意兒藥啊!後來便再沒吃這藥。反正你吃不吃也沒人管,自己生命自己負責。後來知道這藥是治療新冠肺炎的國產仿制藥,當時很緊俏,在黑市上還炒的很高。可惜我吃過了一粒,怕是賣不掉了。

全部讨论

2023-02-16 16:44

我好像记起来了,那阵子你哥发了高烧

2023-02-16 16:27

ICU电梯厅连载(六),在高峰期,家属、医护几乎无人幸免,纷纷中招……与此同时,A股市场正在炒作特效药、血制品,我没有参与,心里总是觉得膈应,当然这只是个人的感受,无关他人[好失望]

2023-02-16 15:43

@仇池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