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很多情况下，我们生病了才去医院，但是疾病发生之后再去医院已经有点晚了，所以早期预防非常重要。”
日前，在由人民网·人民健康发起、第一财经及中国老年保健协会支持的“健康中国，健康乐龄，从主动管理开始”圆桌沟通会上，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研究员刘珏这样说道。
在该场会议上，由第一财经联合健闻咨询出品的《中老年人主动健康管理指数报告》正式发布。报告由国家信息中心数字中国研究院副院长陈沁博士团队支持撰写，聚焦中老年人主动健康意识及行为、疾病预防和管理等维度，通过数据调研及专家访谈，旨在呈现中老年人主动健康现状和变化趋势，并提出相关对策建议。
所谓主动健康管理，是相对于被动式医疗干预而言，更强调个人在健康管理中的主观能动性，与健康中国行动倡导的“每个人是自己健康第一责任人”的理念一脉相承。随着我国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老年人当好自我健康的主动管理者，不仅能为自己的健康保驾护航，也可减轻社会和家庭的医疗负担。
刘珏指出，疾病预防是主动健康管理的关键要素之一。对老年群体而言，随着年龄增长，自身免疫功能下降，罹患感染性疾病（如流感、肺炎、带状疱疹等）的风险显著增加，特别是在老年人常患有各类慢性疾病的情况下，这种风险更加突出。因此，各类感染性疾病是老年人疾病预防的重中之重。
接种疫苗是公认的预防感染性疾病最经济、有效的手段之一。然而报告显示，我国50岁及以上中老年人对于带状疱疹、肺炎、流感等常见感染性疾病的预防意识仍有待提升，对疫苗的预防作用缺乏认知，相关疫苗的知晓度和接种意愿度不高，需进一步加强科普宣传和政策推动。
报告基于专家调研提出，应当积极探索创新，有针对性地加强中老年人的疫苗知识科普，建立和完善医防融合的一体化主动健康管理体系，提升预防接种服务便利性，减少感染性疾病对中老年人的健康威胁，以实现“健康老龄化”。
中老年人易受感染性疾病侵袭
接种疫苗是最经济、有效的预防手段之一
中老年人群是受到各类疾病威胁最多的群体之一。《“十四五”健康老龄化规划》指出，“十四五”时期，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例将超过20%，78%以上的老年人至少患有一种以上慢性病。慢性基础病的存在，使中老年人更容易受到流感、肺炎、带状疱疹等感染性疾病的侵袭；同时，感染性疾病也可能加重慢性病的病情，影响治疗效果。
以近两年频繁登上热搜的带状疱疹为例，这种由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引起的感染性疾病正在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该病毒感染后，会潜伏在人体神经系统，随着年龄增长（或在外界刺激下），免疫功能下降，潜伏的病毒便会再次激活、局部增殖，引起皮疹和剧烈疼痛，疼痛持续时间从数月到数年不等，有的甚至持续十年以上。
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院老年医学科主任医师刘晓红介绍，超过90%的成人体内潜伏有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大约1/3的人在一生中会发生带状疱疹。而根据《中国带状疱疹诊疗专家共识（2022版）》，我国带状疱疹发病率为(2.9-5.8)/1000人年，住院率为(2-25)/10万人年。
年龄50岁以上、患有慢性病的人群，是发生带状疱疹的高危人群。相关研究显示，较之普通人群，糖尿病、慢性肾脏疾病、慢性阻塞性肺病等患者罹患带状疱疹的风险增加24%～41%；自身免疫性疾病（如类风湿性关节炎、系统性红斑狼疮）人群罹患带状疱疹的风险是一般人群的2.3～4倍；此外，肿瘤患者、免疫系统疾病患者也更容易发生带状疱疹。
预防带状疱疹等感染性疾病，除了保持健康生活方式（如均衡饮食、保持锻炼等），努力提高自身免疫力，避免接触感染源，还可通过接种疫苗对易感人群进行保护，以降低发病风险。
《社区老年人常见感染性疾病疫苗应用专家共识》指出，流感疫苗对我国老年人流感样疾病的预防效果为53%；23价肺炎球菌多糖疫苗预防老年人侵袭性肺炎球菌疾病的有效性范围为39%~76%；带状疱疹疫苗对60~69岁、≥70岁人群保护效力分别可达97.4%和91.3%。
受访专家建议，50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包括一些患有慢性病、抵抗力较差、长期服用免疫抑制剂的自身免疫性疾病人群，应根据自身情况，积极选择适合的疫苗进行接种。
事实上，多个慢性病防治相关指南对老年人（尤其是老年慢性病患者）的常见感染性疾病的疫苗接种均进行了推荐，涉及流感、肺炎球菌肺炎、带状疱疹等。
北京医院老年医学部主任医师齐海梅特别强调，在疫苗接种时应咨询专业医生，根据年龄段，做好禁忌证和保护效力（接种疫苗的人群相比未接种疫苗人群，减少疾病风险的程度）评估，并选择适合的时间窗口，科学接种。
具体而言，不同疫苗的适用年龄不同，预防同一种疾病可选择的疫苗种类也有所差异；而同一种疫苗，针对不同年龄，保护效力也有所不同；关于禁忌证，主要是免疫功能缺陷或免疫抑制患者需要注意，不能接种减毒活疫苗，具体接种疫苗种类，可向医生详述个人健康状况后，在医生指导下进行选择。
我国中老年人群预防接种率偏低
尽管疫苗接种对预防感染性疾病具有显著效果，我国中老年人群的疫苗接种率仍然不高。陈沁博士团队梳理各类研究文献时发现，在已知的调查区域，流感、肺炎、带状疱疹三种感染性疾病疫苗接种率与美国、欧盟等存在显著差距，还有待进一步提高。
考虑到文献报告中抽样调查数据的随机性，无法呈现各地疫苗接种率全貌，陈沁博士团队通过挖掘搜索引擎大数据，进一步勾勒中老年人群的疫苗知晓率和接种率。研究发现，三种感染性疾病疫苗在经济相对发达地区（如长三角地区、珠三角地区、京津冀地区）受到更多关注，而在经济欠发达地区关注度较低。横向比较搜索指数声量，受新冠疫情影响，肺炎与肺炎疫苗搜索指数声量最高，带状疱疹及带状疱疹疫苗次之，流感与流感疫苗搜索指数声量最低。
基于专家调研，报告分析，影响我国中老年人群疫苗接种率的因素是多方面的。
首先是对疫苗预防感染性疾病的作用认知不足，或存在认知上的误区。“我们做了一些调研，发现他们容易陷入两个极端，要么说我身体很好，不需要打疫苗；要么说自己身体特别差，可能有慢性病或者其他比较严重的健康问题，不敢打疫苗。”上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免疫规划所疫苗临床试验和上市后评价科主任郭翔说。
刘珏团队在调研中还发现，很多老年人十分注重健康饮食和运动，但恰恰忽视通过疫苗接种这类经济有效的措施来预防多种感染性疾病。“我们在全国性调查中也发现很多老年群体存在疫苗犹豫的情况，这也是健康素养有待提升的表现。”
此外，疫苗接种的便利性，也是影响接种率的重要因素。目前，我国上市的疫苗分为免疫规划和非免疫规划两种，免疫规划疫苗由政府免费提供，非免疫规划疫苗则由居民自愿、自费接种，预防接种单位常规接种工作的开展，仍以儿童免疫规划为主，对于成年人接种非免疫规划疫苗，特别是针对有较多基础疾病的中老年群体，在服务上仍需进一步完善。例如，目前承担疫苗接种任务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往往不具备专科疾病诊治能力，患有基础疾病的中老年人如果想接种流感、肺炎、带状疱疹等疫苗，社区医生往往难以把握是否存在禁忌证、药物相互作用等，无法正常提供接种服务。
提升疫苗接种积极性
需加强科普宣传、改善服务
报告建议，针对中老年人疫苗接种积极性不高的现状，应进一步加强科普宣传，帮助中老年人树立对疫苗的正确认知。
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教授傅华指出，健康传播要让老百姓真正理解接种疫苗的价值，一是填补认知空白，二是纠正错误认知，针对中老年人群存在的疫苗犹豫问题，需要有针对性地做好宣传和解释工作。
中国健康促进与教育协会健康传播分会秘书长姜天认为，健康科普要贴近中老年群体，在线下，要深入基层、社区，走进老年大学、养老机构等老年人聚集的场所；在线上，可充分利用社交网络平台（特别是容易吸引中老年人注意力的短视频平台），除了医务工作者，还可以调动社会力量积极参与，通过KOL与大众的互动，增强传播效果。
多位专家还建议，将健康教育逐步融入医疗服务，医生可根据患者的年龄、基础疾病、罹患感染性疾病的风险程度等具体情况，有针对性地提供预防接种建议和指导。
关于如何提升疫苗接种服务便利性，受访专家提出三方面建议：一是增加服务供给，除了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还可以在综合性医院开设预防接种门诊；二是增强医疗机构与预防接种单位的协同，综合性医院可以为患者进行疫苗接种评估，开具疫苗处方，患者凭处方可直接到对应的社区接种；三是充分发挥社区医生作为居民健康“守门人”的作用，除了做好健康科普，在感染性疾病高发季节，提醒社区中老年人等高危人群接种疫苗，有条件的地方，还可以积极开展上门接种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