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股东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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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6月,伯克希尔特的董事长沃伦.巴菲特向公司的A类和B类股东发行了一本名为《股东手册》的小册子。其目的是解释伯克希尔公司经营的基本经济原则。

介绍

伯克希尔公司最近发行的B类股票使我们股东的人数增加了2.5万多人。查理.芒格(伯克希尔公司的副董事长和我的合伙人)和我欢迎你们的到来。作为进一步的问候,我们准备了这本小册子,以帮助各位了解我们的生意、目标、理念和局限性。

这本册子旨在解释我们的经营基本原则,而不是详细介绍伯克希尔的众多业务。如需了解更多细节和我们的最新进展,请参阅我们的年度报告。有任何股东要求获得我们1995年的报告,我们将非常乐意地为您寄送。此外,我们还可以向您提供我们1977-95年的年度信汇编。

与股东相关的商业原则

伯克希尔公司的股东人数从20世纪60年代末的约1200人,已经增长到现在的7万人左右,其中有两次大的暴发增长。一次就是发生在刚刚完成的B类股发行,另一次发生在1983年当蓝筹印花公司并入伯克希尔的时候。

在那次合并时,我制定了13项与股东有关的商业原则,我认为这些原则有助于新股东理解我们的管理方法。正如“原则”这个词语所表达的含义,这13条至今依然有效,以下用黑体标出。为了与时俱进,我对其中的一些词语做了改动,并为每条原则添加了简短的注释。

1. 虽然我们的形式上是公司,但我们的态度是合作伙伴关系。查理.芒格和我把我们的股东视为所有者合作伙伴,把我们自己视为经营管理合作伙伴。(由于我们的持股规模,无论好坏,我们也是公司控制人合作伙伴)。我们并不将伯克希尔公司自身视为我们商业资产的最终所有者,而将其视为我们股东拥有资产的渠道。

查理和我希望,您不要把自己拥有的仅仅看作一张票,它的价格每天都在波动,当某些经济或政治事件让您感到紧张时,它就成为您考虑出售的候选对象。我们希望您把自己看作是一家企业的部分所有者,您希望与这家企业无限期地合作下去,就像您与家人合伙拥有一个农场或公寓一样。就我们而言,我们并不把伯克希尔的股东看作是来来往往人群中未曾谋面的一员,而是把他们看作是合资伙伴,他们把资金托付给我们,这些资金可能是他们余生的大部分财富。
证据表明,大多数伯克希尔股东确实接受了这种长期合作的理念。即使将我持有的股票排除在外,伯克希尔公司股票的年换手率也只是其他美国大公司股票换手率的很小一部分。
实际上,我们的股东对伯克希尔股票的态度,就像伯克希尔本身对其所投资的公司的态度一样。作为可口可乐公司或吉列公司股票的所有者,我们认为伯克希尔公司是者两家优秀企业的非经营管理合作伙伴,衡量我们是否成功的是这两家企业的长期发展,而非股票价格的月度变化。事实上,如果几年中,这两家公司的股票没有进行交易或没有报价,我们也丝毫不在意。如果我们对它们有良好的长期预期,短期的价格变化对我们毫无意义,除非是给我们提供了以有吸引力的价格增持股份的机会。
2. 与伯克希尔公司的股东导向原则相一致,我们公司大多数的董事都将自己的大部分净资产投资于本公司。我们吃自己做的饭。

查理家族90%或更多的资产都是伯克希尔的股票;我的妻子,Susie,和我则达到了99%。此外,我的许多亲戚(比如我的姐妹和表亲们),也把他们很大一部分净资产放在伯克希尔公司上。
对于这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情况,查理和我都感到完全放心,因为伯克希尔公司本身就拥有多家各种各样真正优秀的企业。我们确实相信,对于伯克希尔拥有的企业,无论拥有的是控股股权还是少数股权,其在质量上和多样性方面几乎都是独一无二的。
查理和我无法对结果做出承诺。但我们可以保证,无论您选择成为我们的合作伙伴多长时间,您的财务状况走向都将与我们保持一致。我们对高薪、期权或其他获得比你们更多“优势”的方式不感兴趣。我们只希望在我们的合作伙伴赚钱的同时,我们也能以完全相同的比例赚钱。此外,当我做了蠢事时,我的经济损失与您的经济损失是成正比的,我希望您能从这一事实中得到一些安慰。

3. 我们的长期经济目标(受到一些条件的限制,后面会提及)是最大限度地提高伯克希尔公司每股内在商业价值的年平均增长率。我们不以规模来衡量伯克希尔的经济意义或业绩,而是以每股的增长程度来衡量。我们确信,我们的每股增长率在未来会降低 —— 大幅扩大的资本基数会导致这种情况的发生。但,如果我们的增长率没有超过美国大型企业的平均水平,我们将感到失望。
自从1983年底写下这条原则以来,我们的内在价值(稍后会讨论这个话题)以每年约25%的速度增长,这个速度绝对让查理和我都大吃一惊。尽管这条原则仍然有效:像今天这样大规模资金的运营,我们不可能表现得像以前运作小得多的资金那样表现出色。我们所能期望的最好内在价值增长率是平均每年15%,而我们可能远远达不到这个目标。事实上,我们认为很少有大型企业有机会在较长时期内以每年15%的速度增加内在价值。因此,我们最终可能会实现我们的既定目标 —— 即高于平均水平 —— 但增长率却远远低于15%。

4.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我们的首选是,直接拥有一批能够产生现金、并持续获得高于平均水平资本回报的多元化企业。我们的第二选择是,拥有类似企业的一部分,这主要通过我们的保险子公司购买有价普通股来实现的。这样的企业是否可供购买、以及它们的价格,还有对保险资本的需求,这几个方面共同决定了一年中的资本分配。
与往常一样,如今通过股票市场购买优秀企业的一小部分,要比通过谈判,整体购买类似的企业容易得多。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倾向于全资收购,有些年里我们运气还不错:1995年,我们就完成了三次收购。虽然也会有荒年,但我们预计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会完成一些收购,而且我们希望是大规模的收购。如果这些收购与我们过去完成的收购质量相当,那伯克希尔就将会得到很好的发展。
对我们来说,面临的挑战是如何像我们产生现金那样迅速地产生想法。在这方面,一个低迷的股市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好处。首先,当某个企业可供整体收购时,这样的市场往往会降低其价格。其次,低迷的市场使得我们的保险公司更容易以诱人的价格购买优秀企业的部分股权,包括加仓那些我们已经持有的企业。第三,其中一些优秀的企业,例如可口可乐富国银行,一直都是自己股票的买家,这意味着,当他们能够以更低的价格回购时,他们和我们都能从中获益。
总的来说,伯克希尔及其长期股东从一个不断下跌的股市中获得好处,就像经常购买食品的人从不断下跌的食品价格中所获得的好处一样。因此,当市场暴跌时(因为这会不时地出现),既不要恐慌,也不要哀伤。这对伯克希尔来说是好消息。

5. 由于我们在收购企业所有权上采取双管齐下的方法,也由于传统会计的局限性,合并报表中的利润数字可能对我们真实的经济业绩展示得相对不充分。查理和我,无论是作为所有者还是管理者,几乎都将这些合并的数字置之脑后。不过,我们也会向大家报告我们控股的每个主要企业的利润情况,我们认为这些数字非常重要。这些数字,连同我们将提供的有关各个企业的其他信息,通常应该有助于你们对这些企业做出判断。
简单地说,我们尽力在年度报告中为您提供真正重要的数字和其他信息。查理和我非常关注我们企业的表现如何,同时我们也努力理解每家企业的运营环境。例如,我们的某家企业是在享受行业的顺风,还是顶着逆风?查理和我需要清楚地知道当前是哪种情况占据上风,并据此调整我们的预期。我们也会将我们的结论告知各位。
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我们所有的业务都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但是,我们偶尔也会遇到令人失望的情况,我们会尽量坦诚地告知这些情况,就像我们描述那些令人愉快的经历一样。当我们使用非常规的衡量标准来描绘我们的进展时(例如,您将在我们的年度报告中读到有关保险“浮存金”的内容),我们将尽力解释这些概念,以及为什么我们认为它们重要。换句话说,我们相信,当我们告知各位我们是如何思考时,您就不仅可以评估伯克希尔的业务情况,还可以评估我们管理和资本分配的方法。

6. 会计结果不会影响我们的经营决策或资本分配决策。当收购成本接近时,我们更愿意购买2美元的利润,即使根据标准会计原则这2美元的利润不会出现在我们的报表中,而不是购买会出现在我们报表中的1美元利润。这正是我们经常面临的选择,因为按照比例计算,整体企业(其利润将完全并入我们的财报)的售价往往是企业小部分股权(其大部分利润将不会并入我们的财报)售价的两倍。总的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预期那些未报告的利润将通过资本收益的方式充分反映在我们的内在商业价值中。
我们尝试通过定期报告“透视”利润来弥补传统会计的缺陷(尽管由于特殊的、非经常性的原因,我们在1995年年度报告中省略了这部分内容)。该透视数字包括了伯克希尔自己财报中的营业利润,除去资本利得和收购价格会计调整(稍后会对此进行解释),加上伯克希尔在其投资的主要公司中未分配利润中的份额 —— 根据传统会计,这些数额不会被包含在伯克希尔的财报数字中。从这些被投资公司的未分配利润中,我们减去了如果把这些利润作为股息分给我们应缴纳的税款。我们还从这些公司的数字中剔除了资本利得、收购价格会计调整和特殊的费用或信贷。
我们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所投资公司的未分配利润总计给伯克希尔带来的收益,完全等同于就好像已经将其分配给我们了一样(由此,就好像已经包含在我们正式的财务报表中)。之所以出现这种令人愉快的结果,是因为我们投资的大部分公司都从事着真正出色的业务,它们往往可以通过在现有业务中增加投资或回购股份的方式,来运用增量资本从而获得巨大的收益。显然,我们不会作为股东从我们投资的公司所做的每一项资本决策中获得好处,但总体而言,他们每保留一美元,我们就能获得一美元以上的价值。因此,我们认为透视利润真实地反映了我们每年的经营收益。
1992年,我们的透视利润为6.04亿美元,同年,我们制定了一个目标,实现年均15%的增长速度,到2000年达到18亿美元。然而,从那以后,我们又发行了额外的股票(包括最近发行的B类股),因此,我们现在需要在2000年实现19亿美元的透视利润,才能达到我们最初设定的每股收益目标。这是一个艰难的目标,但我们仍然希望能够实现它。
7. 我们很少使用债务,而且即使我们借款,也尽量采用长期固定利率的贷款结构。我们宁愿拒绝一些有趣的机会,也不愿过度杠杆化我们的资产负债表。虽然这种保守的做法影响了我们的业绩,但考虑到我们对投保人、贷款人和许多股权持有人的信托义务,这些人将他们净资产的很大一部分都交给我们打理,这是唯一能让我们安心的做法。(正如印第安纳波利斯500英里赛车大奖赛的一位获奖者所说的那样:“要想获得第一,你必须先完成比赛。”)
查理和我使用的财务公式绝不允许我们用一夜的好觉来换取几个百分点的额外回报。我从不相信,为了追求我的家人和朋友所没有和不需要的东西,而拿他们所拥有和需要的东西去冒险。
此外,伯克希尔还有两种可以获得低成本、不危险杠杆的渠道,这使得我们可以安全地拥有比我们股本所允许的多得多的资产:递延税款和“浮存金” —— 即我们的保险业务所持有的他人的资金,这是因为保险公司在需要支付赔付之前就收到了保费。这两种来源的资金都增长得很迅速,目前总额约为120亿美元。
更好的是,这笔资金到目前为止一直都是无成本的。递延税款负债不产生利息。而且,只要我们的保险承保业务能够实现收支平衡(平均而言,在我们29年的经营过程中,我们做到了这一点),那么从这项业务中产生的浮存金成本就是零。当然,这两项都不是股本,而是真正的负债。但它们是没有契约或到期日的负债。实际上,它们给我们带来了债务的好处(能够有更多的资产为我们工作),但却没有带来债务的任何缺点。
当然,我们不能保证将来还可以获得免费的浮存金。但我们认为,我们实现这一目标的机会不亚于从事保险业务的任何人。我们不仅在过去实现了这一目标(尽管你们的董事长犯了一些重要的错误),而且现在通过收购GEICO,大大改善了我们在未来实现这一目标的前景。

8. 管理层的“愿望清单”不会以牺牲股东利益为代价。我们不会为了多元化,以不顾股东的长期经济结果的价格来收购整个企业。我们会把你们的钱用在,只有我们会用自己的钱做的事情上,并会充分权衡你们在股票市场上直接购买股票来多元化你们自己的投资组合所能获得的价值。
查理和我只对那些我们认为能够提高伯克希尔股票每股内在价值的收购感兴趣。我们的薪水或办公室规模永远不会与伯克希尔资产负债表的规模相关。

9. 我们认为,即使高尚的意图也应该定期地与结果相对照检查。我们检验留存收益是否明智的方法是,评估每留存的1美元,在一段时间里,是否能为股东带来至少1美元的市场价值。迄今为止,我们通过了这一检验。我们将继续在5年滚动的基础上进行检测。随着我们净资产的增长,要想明智地使用留存收益变得更加的困难。
我们持续地通过了检验,但这样做所面临的挑战也越来也大了。如果我们不能通过留存收益来创造额外的价值,当我们到达这个点时,我们就将进行分红,由我们的股东自己来支配这些资金。
10. 只有当我们获得的商业价值与付出的相当时,我们才会发行普通股。这条规则适用于所有形式的发行 —— 不仅包括合并或公开发行股票,还包括股债交换、股票期权和可转换债券。我们不会在与公司整体价值不一致的基础上,出售你们公司的一小部分(而这就是发行股票的含义)。
当我们出售B类股时,我们表示伯克希尔的股票并没有被低估,有些人对此感到震惊。这种反应是没有根据的。如果我们在股票价值被低估时发行股票,反而才应该会感到震惊。管理层如果在公开股票发行时说或暗示其股票价值被低估,通常来说他们要么是在真相告知方面做到了精打细算、要么是在使用现有股东的资金方面没有做到精打细算:如果管理层故意以80美分的价格出售实际上价值1美元的资产,那么股东们就会蒙受不公平的损失。我们在最近的发行中没有犯下这样的罪行,以后也不会。
11. 你们应该充分意识到,查理和我共同的一个态度有损于我们的财务业绩:无论价格如何,我们都完全没有兴趣出售伯克希尔拥有的任何优秀企业。对于那些平均水准以下的企业,只要我们预计它们至少还能产生一些现金,而且我们对它们的管理层和劳工关系感觉不错,我们也非常不情愿将其出售。错误的资本配置会导致我们进入这类平均水准以下的业务,我们希望避免重蹈覆辙。通过重大的资本支出可以将我们糟糕的业务恢复至令人满意的盈利水平 —— 对于这样的建议,我们会保持高度的警惕。(虽然有着光彩夺目的预测和真挚的支持者,但最终,选择在一个糟糕的行业上追加重大的投资,就如同在流沙中拼命挣扎的效果一样。)尽管如此,我们的管理风格并不是金拉米扑克游戏式的(每次都扔掉你最不看好的企业)。我们宁愿我们的整体业绩受到一点影响,也不愿意这样做。
我们将坚持避免金拉米扑克式的行为。诚然,在经历了20年的挣扎之后,我们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关闭了纺织业务,但这只是因为我们认为这项业务注定会出现无休止的经营亏损。不过,我们并没有考虑出售那些能卖出高价的业务,也没有抛弃那些落后的业务,尽管我们一直在努力解决导致这些业务落后的问题。

12. 我们秉承坦诚的态度来向各位进行汇报,当评估商业价值时,同时强调重要的优势和劣势。我们的指导原则是,如果我们与你们的位置互换,我们希望能够读到我们现在告诉你们的这些商业事实。这是我们对你们的承诺。此外,作为一家拥有大型媒体业务的公司,如果我们要求我们的新闻人员在报道时保持高水准,而在报道我们自己时却在准确性、平衡性和敏锐性方面降低标准,这是不可原谅的。我们认为,坦诚对于身为管理者的我们也非常有益:在公共场合误导他人的CEO,最终可能私下里误导自己。
在伯克希尔,您不会看到“洗大澡”式的会计花招或重构,也不会看到任何季度或年度业绩的“平滑处理”。我们将会告诉各位我们在每个洞打了多少杆,而从不在记分卡上耍花招。当一些数字是一个非常粗略的“猜测”时,这在保险准备金的计提中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将努力在方法上保持一致性和保守性。
我们将通过多种方式与大家沟通。通过年度报告,我尽可能地在合理的篇幅内向所有股东提供有价值的信息。我们还尽量在季度报告中提供大量精简的但重要的信息,尽管我并不撰写这些报告(一年表演一次就足够了)。另一个重要的交流场合是我们的年会,查理和我很乐意在年会上花五个小时或更长的时间来回答关于伯克希尔的问题。但有一种沟通方式我们无法做到:就是一对一的沟通。鉴于伯克希尔有成千上万的股东,这并不可行。
在我们所有的交流活动中,我们努力确保没有任何一个股东占据优势:我们不会按照惯例向分析师或大股东提供盈利“指导”或其他有价值的信息。我们的目标是让所有股东同时了解最新的情况。

13. 尽管我们秉承坦诚的原则,我们也仅在法律要求的范围内讨论我们在有价证券方面的活动。好的投资主意是稀有的、很有价值的,容易引来竞争被盗用,就像好的产品想法和商业收购主意一样。因此,我们通常不会谈及我们在投资上的主意。这条禁令同样适用于我们已经出售的证券(因为我们可能会再次买入),还适用于那些谣言流传我们要买入的股票。如果我们否认这些报道,但在其他场合说了“无可奉告”,那么无可奉告就变成了确认。
虽然我们仍然不愿意讨论具体的股票,但对于我们的商业和投资理念却是畅所欲言。本.格雷厄姆是金融史上最伟大的老师,他在思想上的慷慨让我受益匪浅,我认为应该把我从他那里学到的东西传播出去,即使这会给伯克希尔公司带来新的强有力的投资竞争对手,就像本的教学为他所带来的竞争对手一样。

一条新增的原则

在可能的情况下,我们希望每位伯克希尔股东在持股期间记录市场价值的收益或损失,这个变化与本公司在相同时间段内记录的每股内在价值的收益或损失成正比。要做到这一点,伯克希尔公司股票的市场价值与公司内在价值的关系就必须保持稳定,而且我们的偏好是1:1。这意味着,我们宁愿看到伯克希尔的股价处于合理范围,而不是在高位。显然,查理和我无法控制伯克希尔的股价。但通过我们的政策和沟通,我们可以鼓励股东们在知情的情况下采取理性的行为,反过来,这也会使股价趋于理性。我们这种认为“高估与低估同样不好”的方式可能会让一些股东失望。但我们相信,这为伯克希尔吸引长期投资者提供了最佳的可能性,这些投资者寻求从公司的发展中获利,而不是从他们合作伙伴的投资错误中获利。

内在价值

现在,让我们重点谈谈我前面提到的两个术语,在今后的年度报告中,你们还会碰到它们。

让我们从内在价值开始,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概念,它为评估投资和企业的相对吸引力提供了唯一合乎逻辑的方法。内在价值可以简单地定义为:它是指在一个企业的剩余生命周期内,可以从该企业提取出来的现金的贴现值。

不过,内在价值的计算却并非如此简单。正如我们的定义所示,内在价值是一个估计值,而不是一个精确的数字,此外,如果利率发生变化或对未来现金流的预测发生了改变,这个估计值也必须修改。而且,两个人即使在同一组事实时(即便查理和我也如此),几乎不可避免地会得出至少是略有不同的内在价值数字。这就是我们从不向你们提供我们对内在价值估值的原因之一。不过,在我们的年度报告中所提供的,确实是我们自己用来计算这个价值的事实。

同时,我们定期地报告我们的每股账面价值,这是一个易于计算的数字,但用途有限。这些限制并不是来自于我们持有的有价证券,这些证券是以当前的价格记录在我们的账簿中。相反,账面价值的不足之处是与我们控股的公司有关,这些公司在我们账簿上的价值可能与它们的内在价值相差甚远。

这种差距可以是双向的。例如,在1964年,我们可以肯定地说,伯克希尔公司的每股账面价值为19.46美元。然而,这个数字大大高估了公司的内在价值,因为公司的资源都被束缚在一个平均盈利水平之下的纺织业务上。我们的纺织业务的资产既没有持续经营价值,也没有与其账面价值相当的清算价值。不过,今天伯克希尔公司的情况已经发生了逆转:我们在1996年3月1日的账面价值为1.518万美元,这远远低估了伯克希尔公司的内在价值;这一点之所以成立,是因为我们控股的许多企业的价值远高于其账面价值。

尽管伯克希尔的账面价值不足以说明问题,但我们还是提供了伯克希尔的账面价值数据,因为这些数据如今可以作为跟踪衡量伯克希尔内在价值的粗略标准,尽管是被严重低估的。换句话说,任何一年的账面价值变化百分比都可能与当年的内在价值变化相当接近。

通过观察一种形式的投资 —— 大学教育,你可以对账面价值和内在价值之间的差异有一些了解。把教育成本视为“账面价值”。如果要准确计算,这个成本应该包括学生因选择进入大学而不是工作所放弃的收入。

对于这个练习,我们将忽略教育带来的重要的非经济利益,而严格关注其经济价值。首先,我们必须估算出毕业生在其一生中所能获得的收入,然后从中减去他在没有接受教育的情况下所能获得的收入。这样我们就得到了一个收入差额数字,然后按适当的利率将这个数字折算回毕业的那一天。这个得到的结果就是该教育的内在经济价值。

有些毕业生会发现,他们接受教育的账面价值超过了其内在价值,这意味着为教育买单的人没有得到物有所值的回报。在另一些情况下,教育的内在价值会远远超过其账面价值,这证明资本的配置是明智的。在所有的情况下,显而易见的是,账面价值作为内在价值的指标是毫无意义的。

收购价格会计调整

我知道,讨论会计技术问题会让许多读者望而却步,因此,请允许我向各位保证,如果您决定跳过这一章节,您仍然可以过上充实而幸福的生活。

然而,根据公认会计原则(GAAP),我们最近对GEICO的收购意味着,约有6000万美元的会计收购价格调整将从我们的年度利润中扣除,而且我们很可能在未来进行其他的收购,从而增加这一数字。因此,这是一个对伯克希尔公司非常重要的问题。在我们的年度报告中,我们有时讨论的利润时是“收购价格调整前利润”。接下来的讨论将告诉各位,为什么我们认为这个利润数字比按照GAAP计算的利润数字更具经济意义。

当伯克希尔以高于GAAP净资产的溢价收购一家企业时(这是常见的情况,因为我们想收购的大多数公司都不会打折),该溢价必须进入我们资产负债表中的资产中。关于公司如何记录溢价,有很多的规则。但为了简化讨论,我们将重点关注“商誉”,伯克希尔几乎所有的收购溢价都被分配到这个资产项目上。例如,当我们最近收购GEICO那一半不属于我们的股份时,我们记录了约16亿美元的商誉。

GAAP要求商誉在不超过40年的期限内摊销 —— 即注销。因此,为了消灭这16亿美元的GEICO商誉,我们每年将从我们的利润中扣除约4000万美元。这笔费用不能抵税,因此这会使我们的税前和税后利润都减少4000万美元。

因此,从会计意义上讲,我们的GEICO商誉将逐渐以等额的方式消失。但有一件事我可以向各位保证,我们购买的GEICO经济商誉不会以同样的方式下降。事实上,我最乐观的猜测是,GEICO身上的经济商誉根本不会下降,反而会上升,而且很可能会有非常显著的增加。

在1983年的年度报告中,我曾就喜诗糖果的商誉做过类似的陈述,当时我把该公司作为讨论商誉的会计处理的一个例子。当时,我们的资产负债表上有大约3600万美元的喜诗糖果商誉。从那时起,我们每年都要从利润中扣除约100万美元来摊销这笔资产,现在我们资产负债表上的喜诗糖果商誉已经降至约2300万美元。换句话说,从会计角度来看,喜诗糖果自1983年以来已经失去了大量商誉。

而经济事实却截然不同。1983年,喜诗糖果以1100万美元的净经营资产赚取了约2700万美元的税前利润;1995年,它以500万美元的净经营资产赚取了5000万美元的税前利润。很明显,喜诗糖果的经济商誉在这段时间里非但没有下降,反而大幅提升了。同样明显的,喜诗糖果的价值比它在我们账簿上记录的价值高出数亿美元。

当然,我们可能是错的,但我们预期GEICO在会计价值逐步失去的同时,会伴随着其经济价值的提升。当然,这也是我们大多数子公司的模式,不仅仅是喜诗糖果。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展示我们的营业利润时,常常用一种可以让大家忽略所有会计收购价格调整的方式。

今后,我们还将对透视利润采取类似的处理方式,转变列报形式,在我们所投资公司的透视利润中剔除主要的收购价格会计调整。我们不会仅对账面上只有少量商誉的公司(如可口可乐或吉列)这样做。我们会将这一做法推广到富国银行迪士尼,这两家公司最近都进行了巨额收购,因此正在处理异常巨大的商誉费用。

在转向下一个话题之前,我们要给出一个重要的警告:投资者常常被CEO和华尔街分析师引入歧途,他们把折旧费用等同于我们刚才讨论的摊销费用。两者绝不相同:除了极少数例外情况,折旧与工资、材料或税收一样,都是一种经济成本。对伯克希尔公司,以及我们以前研究过的几乎其他企业,情况确实都是如此。此外,我们不认为所谓的EBITDA(未计利息、税项、折旧及摊销前的利润)是一个有意义的业绩衡量标准。忽视折旧的重要性、强调“现金流”或EBITDA的管理者很可能做出错误的决策,你在做出自己的投资决策时,应该牢记这一点。

伯克希尔公司的管理

最后,我想谈谈伯克希尔现在和未来的管理。正如与股东相关的第一条原则所言,查理和我是伯克希尔公司的经营管理合作伙伴。但我们将公司中所有繁重的工作都分包给了子公司的管理者。事实上,我们的授权几乎到了完全放权的地步:虽然伯克希尔公司有大约3.3万名员工,但在总部工作的只有12人。

查理和我主要专注于资本的分配,以及我们关键管理人员的喂养和照料。大多数这些管理者最高兴的时候就是让他们独自经营自己的企业时,而我们通常也是这样和他们相处的。这让他们负责所有的经营决策,并将他们产生的超额现金派发给总部。把现金交给我们,他们就不会被各种诱惑分散注意力,如果是他们自己负责分配他们的企业释放出来的现金时,这些诱惑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此外,对于使用这些资金进行投资而言,查理和我所接触的投资机会范围,要远远超过我们任何一位管理者在他或她自己的行业中能找到的机会。

我们大多数的管理者自己就是很富有的,因此我们有责任营造一种氛围,鼓励他们选择在伯克希尔工作,而不是去打高尔夫或钓鱼。这就要求我们需要以公平的方式对待他们,就像如果我们的位置对换过来,我们也希望被同样的方式对待一样。

至于资金分配,这是查理和我都喜欢的一项活动,我们在其中积累了一些有用的经验。一般来说,在这个竞技场上,灰白的头发并不会带来影响:你不需要良好的手眼协调能力或健美的肌肉就能够把金钱推来推去(谢天谢地)。只要我们的大脑还能继续有效地运转,查理和我就能一如既往地做好我们的工作。

我去世后,伯克希尔公司的所有权状况将会发生变化,但不是破坏性的方式:首先,只需卖出我1%的股票,以处理遗赠和纳税事宜;其次,如果我的妻子Susan仍然在世,我剩余的股票将归她所有,如果她不在世,则归家族基金所有。无论哪种情况,伯克希尔都将拥有一个控股股东,其理念和目标与我们现在的发展方向一致。

届时,巴菲特家族将不参与公司管理,而只负责挑选和监督管理者。至于这些管理者是谁,当然要看我的去世时间。但我可以预见管理结构将会是:从根本上说,我的工作将会被一分为二,一位高管负责投资,另一位负责运营。如果有可能收购新的企业,两人将合作做出必要的决定。两位高管都将向董事会报告,董事会对控股股东负责,而控股股东的利益又与各位的利益一致。

如果我刚才描述的管理结构需要立即生效,我的家人和几个关键人士都知道我会选谁来接任这两个职位。这两个人目前都在伯克希尔工作,是我完全信任的人。

关于继任问题,我将与我的家人保持密切的沟通。由于伯克希尔股票几乎构成了我全部的财产,而且在我死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仍将在我妻子或基金会的资产中占据类似的比例,因此你们可以确信,我已经仔细考虑过继任的问题了。你们同样可以确信,迄今为止我们在伯克希尔运营中所采用的原则将继续指导接替我的管理者们。

为了避免以一种病态的口吻结束,我还想向各位保证,我从未感觉如此良好。我热爱经营伯克希尔公司,如果享受生活能延长寿命,那么玛土撒拉的纪录就岌岌可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