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京官十二年》之《京寓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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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二年(1852年)七月二十五日夜,曾国藩写给儿子曾纪泽的信中,提到自己的计划是从安徽太湖县到湖北黄梅,然后由黄梅县雇船到武昌大概有六七百里水路,雇船,由武昌雇船到长沙也不过千里,大概八月中秋之后就可以到家了。曾国藩在这里开始总结,一出家就是十四年,母亲音容不可再见了,痛极痛极,曾国藩内心的痛苦与伤感可以想得到的,然后说自己不孝之罪,岂有稍减之处!但是念起北京家中家眷仍然很多,从北京回湖南非常困难,所以写信给曾纪泽,这个时候曾纪泽只有十三四岁,处理不了那么多的事情,欧阳夫人一介女流,家中很多事情也是处理不了的,虽然这个时候欧阳夫人的兄弟欧阳秉铨,字牧云在北京,但是由于欧阳牧云不是官场中人,可能很多事情处理也非常不容易的。曾国藩给曾纪泽交代了几件事情,第一件事自己离开北京时已经将一切家事当面托付给毛寄云,毛鸿宾字寅庵,又字翊云、寄云,山东历城人,曾国藩的同年,1838年(道光十八年)中进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后被授翰林院编修。当时毛寄云慨然应允,但是这个时候遭此大变,曾国藩让曾纪泽去叩求毛寄云筹划一切,必定能够获得允许的。最重要的困难是现在北京家中毫无银钱,没有分毫,不得不开吊,也就是办丧事收取一些钱财,以作为家眷回南的路费,曾国藩估计能收三百两。但是家里人口太多,这个时候曾国藩儿女有五个女儿,一个儿子,还有欧阳夫人,还有仆人,估计回家的路费需要四五百两,缺的部分可能需要求毛寄云代为张罗。

曾国藩给曾纪泽说还有一些同乡例如黎樾乔、黄恕皆、王静庵、袁午桥,认为这些都是有一些肝胆的,并且待自己甚厚,或者可以去求其凑办一些旅费。曾国藩接着说,受人恩情,当为将来报答之地,不可多求人也。曾国藩在北京这些年还是结交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朋友,遇到事情之后还是有一些可以依靠的人,而且这些共患难的朋友,后来都成为曾国藩一生的重要的事业助力。尤其是毛寄云后来历任湖南巡抚,两广总督,对曾国藩创建湘军有非常多的支持,还有袁世凯的叔祖袁午桥,后来和曾国藩也有非常多的交集,这些都是在北京积累下的朋友。曾国藩这里不轻易求人的原则对我们普通人也是值得学习的,每个人在朋友那里都是有一些信用额度的,这些信用额度不能轻易用,用多了就不灵了,所以很多时候不要大事小情都去求人。要是这样做人,一旦你去开口求人,一定是遇到非常困难的事情了,所以别人也会慨然应允的,而且曾国藩可能平时也是非常有肝胆的人,对别人的事情也非常在心上。而且曾国藩这个人同理心也很好,这里还提到了袁漱六,这是跟曾国藩约为儿女亲家的同乡,袁芳瑛,曾国藩告诉儿子只可以求其出力帮办一切,不可以令其张罗银钱,因为他也很苦的。人很多时候能够体谅别人的痛苦,是情商的很重要的一部分,也能够换来很多的感动吧。

然后曾国藩接着说,北京家中欠钱很多,主要是西顺兴,这可能是一家对官员放债的店铺,这已经有一些研究,下文也提到,西顺兴帐目,丁未年夏起寸至辛亥年夏止,皆有折子,可将折子找出,请一明白人细一遍,究竟用他多少钱,专算本钱,不必兼算利钱,待本钱还清,然后再还利钱,我到武昌时,当写一信与萧沛之三兄,待我信到后,然后请寄云伯去讲明可也,总须将本钱利钱,划为两段,乃不至胶轕不清,六月所借之贡银一百二十余金,须设法还他,乃足以服人,此事须与寄云年伯熟计。这里曾国藩每一次借的钱都是有记录的,然后是这些店铺借钱给曾国藩,可能主要是希望曾国藩出任外官之后收回,但是这一次曾国藩是母亲去世回乡丁忧,所以可能利息率比较低,而且之后不再计息。这里面的细节还是非常值得研究的,但是曾国藩这个钱其实一直都没有还清,一直到1864年,曾国藩才还清在京城的债务。这年正月,戎马倥偬的曾国藩,接到当年债主、西顺兴店老板萧光浩的信,其中提及当年所借的一千多两银子之事。被催债的曾国藩,赶紧回信告知将从徽商吴惇成茶行汇纹银千两还上,其他的还欠多少,请萧告知,再行补寄,“兹承惠问,特从徽商吴惇成茶行汇兑湘平纹银壹千两,请先验收,仍欠尾数若干,请于复函内开明,随后补寄。”这一下子就过去了12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