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李普曼的这种个性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要用他对赌次级抵押贷款债券市场的创见来游说史蒂夫·艾斯曼。他将自己的想法呈现在一份长达42页的演示材料中：在过去的三年中，住房价格上涨的速度比过去30年都要快；住房价格还没有开始下跌，但是已经停止了上涨；尽管如此，在第一年就会出现问题的住房抵押贷款比例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从1%到4%。谁会借钱来买栋房子，而后在12个月内就违约？他为进一步解释，给艾斯曼看了一张他做的图表，他声称这就是他对这个交易感兴趣的原因。这张图表展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自2000年以来，那些住房价值上涨了1%～5%的所有者，与那些住房价值上涨超过10%的所有者相比，前者出现房贷违约的概率是后者的4倍之多。数百万美国人只有在他们的住房价格急剧上涨，从而使他们能够借到更多钱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偿还他们的抵押贷款。

这是显而易见的：住房价格甚至不需要下跌，只要它不再维持过去几年那种令人瞠目的上涨速度，大批的美国人就将无法偿付他们的住房贷款。

“做空住房权益的中间层”，李普曼这样给他的演示材料命名。“做空住房权益的中间层”是描述迈克尔·巴里对赌美国住房贷款想法的一种奇特方式：买入最垃圾的3B级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李普曼非常坦率地对一名在德意志银行工作的同事做了更为直接的描述，这位同事把他叫作“小鸡仔”。李普曼说：“你等着我做空你的房子吧。”

信用违约掉期产品的好处是它解决了时机问题，艾斯曼不再需要猜测次级抵押贷款市场崩溃的确切时间，也不再需要提前用现金下注，这使他处于一个赢的赔率几倍于输的赔率的有利位置。最坏的情况是，破产的美国人以某种方式还清了他们的次级抵押贷款，而你必须支付一笔保险费，大约每年2%，期限最长6年——30年期贷款的最长预期年限。

次级贷款借款人欣然偿清所有贷款，是这个繁荣市场让人觉得奇怪的另一面。这与贷款的结构有关，这种贷款在刚开始的两三年内会使用一个人为调整过的较低的诱惑利率，随后才会“转换”为高企的浮动利率。“当他们知道低收入人群不可能承担高利率的时候，他们就为低收入人群设定了一个诱惑利率。”艾斯曼说，“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在诱惑利率期结束借款人需要再融资的时候，放款人能够从他们身上榨取更多的钱。”因此，30年期的贷款被设计成须在几年之内全部还清。最糟糕的情况是，如果你为1亿美元的次级抵押贷款债券购买了信用违约掉期产品，你可能会以支付6年保险费、大约1 200万美元了结。最好的情况则是贷款损失从目前的4%上升到8%，你赚到1亿美元。账面上你的赔率大约在6∶1和10∶1之间，而实际操作中的赔率更接近2∶1。这一行业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坐失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