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李斌斌
编辑@李福来
8月27日，在上市公司年报发布截止日期前，各大企业扎堆发布半年报，雨润食品交上了创始人,曾经的南京首富祝义财回归后其女祝媛上位的第一份“答卷”：
公司净亏损4.48亿港元，亏损较去年同期的5.42亿元亏损收窄17.28%；在连续亏损中，雨润虽然短时间内无法挽回颓势，但亏损“缺口”正在收窄。
自从祝义财被监的消息传出，雨润集团资金链、负债、融资等一系列问题频繁爆发，股价直走下坡路，公司距今已负债百亿不止！
01
祝义财成就了雨润，雨润也造就了祝义财。
1993年，祝义财拿着两百块在南京开始创业。三年间，企业实现亿元产值，2004年登顶江苏首富，2014年更是以315亿元登上福布斯中国富豪榜。
“为了把食品做好，其他不熟悉的产业，我们不做，靠投机的行业也不做。”意气风发的祝义财言辞诚恳。
但祝义财很快就一头扎进了许多民企做大做强的捷径——多元化战略。
从食品到地产，从金融到物流，当时的祝义财无所不能。哪个市场火爆，哪个政府扶持力度大，祝义财就挥舞着钞票进驻。
2002年“炒房”一词传遍大江南北，雨润也在此时搭上了顺风车。
当年5月16日，祝义财持股60%，雨润控股集团持股40%，祝家一言堂的江苏地华房地产发展有限公司成立。
2011年年初，祝义财在公司年会上高调指出公司房地产销售破百亿，要在2015年破五百亿。三年后，雨润地产销售额达155亿元，在当年克而瑞发布的《中国房地产企业销售排行榜》中位列第49名。
但是，雨润地产在整个房地产行业内的名声远没有账面上的数字好看，几乎成了民众心中“人人喊打的对象”，即便是在雨润总部建邺区的地产，因以天花板价格出售“学区房”涉嫌虚假宣传，最后被南师附中新城小学单独拎出来排除施教区。
除此以外，雨润无理由拖欠工资，离职潮不断。再加上频现烂尾楼情况，雨润地产还需给多地顾客发放每月2000元的违约金。
在这些风波中，雨润的地产业绩一落千丈，据克而瑞数据，2018年上半年房地产开发业务销售额仅有22亿元，全年未超50亿，与巅峰期相比，已经萎缩60%以上。
2014年，雨润和美国梦工厂联手在鸟巢发布了《驯龙高手》，宣布进军文化产业、建立多处文化公园。
当时，祝义财接受采访时直言不讳，就是看中了国家对于文化层面的大力扶持。但社会上对于雨润此举，多被质疑“低价圈地”：明为涉及文化产业，暗地里圈地搞房地产。
除此之外，雨润集团涉足其余产业均是在其市场火爆，或者政府大力扶持之下，选择入场的时间点全踩在“节拍点”上。
在2014年，在政府加大推动力度的形势下，雨润集团再度介入正在转型升级的物流行业；同年，雨润集团又跟着阿里、苏宁的脚步斥资20亿元进驻电商行业，打造“雨润庄园”。
就在祝义财大展拳脚的时候，2015年这位全能选手却陷入调查风波，雨润隐藏在繁荣背后的问题瞬间如火山爆发。
这件事直接暴露出雨润多年来匪夷所思的成长路径。
02
2015年6月中下旬，南京全市纪检监察机关在全市13个部门单位的党风廉政建设责任制季度巡查，重点检查2014年以来的“三公”经费、物品采购、会议考察等支出和津补贴发放等情况。①
在3月份，祝义财“莫名”被监，雨润及中央商场次日直接停牌，接下来企业局势急转直下。
祝义财被检察机关执行指定居所监视居住的当年年中，雨润食品净利由盈转亏，同比下滑了4610.29%至-7.24亿港元，年末净利同比下滑5342.55%至-29.76亿港元。这种颓势甚至一直持续至今。②
按理说，掌门人作为企业灵魂至关重要。但是一家上市公司因为创始人的短暂离开，直接濒临死亡似乎并不能让人信服。
祝义财牵涉其中，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很快被“挖出”：
早在1996年，雨润上演了一出“蛇吞象”戏码，让人想入非非。
当时资产不过千万的小民企雨润食品，一举拿下了资产总额达7000万元的南京罐头厂，创造了第一个以民企身份收购国企的纪录。在此之外，祝义财这类收购案例不少，均以低价得到数倍之大的资产。
据雨润食品《招股书》披露，2004年，江苏雨润以1720万元收购了市场公允价值评估作价4049万元的哈尔滨肉联厂、开封肉联厂、广元川北肉食品加工厂3家国企。
尽管上述动作正值国企改革、国退民进的大背景，但在之后的南京贪腐案中，就让人不经意地往上面联想。
除了上述惊人操作之外，最为让人吃惊的是，雨润还是拿着国家补贴的“困难大户”。
2010年，雨润宣布要在黑龙江省兰西县总投资3.5亿元，修建生产规模200万头的屠宰场。可厂房建成后，雨润的动作就夏然而止，野草及腰都没有动工的意向。这一项目占地194亩，按照双方签订的协议，雨润交了土地出让金后，这些钱又以财政补贴方式奖励给雨润。③
随后，当地政府又协助雨润拿到农业产业化扶持资金4000万元，以及5000万元贷款财政贴息资金。除了坐拥地价，雨润每年还能从兰西县政府的财政中，拿到关于生猪屠宰的补贴。
作为贫困县，兰西每年的财政收入不需要向国库上缴，但一部分财政收入却以补贴的形式，落入了雨润的腰包。
类似的情况在安徽、天津、哈尔滨、辽宁等地处偏远的县城或规模较小的地级市不断上演。这些生猪屠宰项目还往往被指责“虚报项目投资额”，属于“宰猪当前锋，砖头（房产）在后面”。
直接靠农业投资拿地，雨润因为这一模式备受广泛的舆论质疑，不得不更换拿地方式的它，从农业瞄上了文化的名头。
雨润联合梦工厂进军文化产业似乎也和“补贴”“拿地”脱不了干系。东方艾格农业一名长期跟踪该企业的分析人士表示，“现在政府鼓励并且大力扶持文化产业，不但低价给地还有大量政府补贴，这两点也在吸引雨润做文化旅游产业。”
与此同时，雨润食品自2005年上市至2015十年间的年报中关于获得的政府补贴和公司净利润数据让人咋舌。
雨润累计获得政府补贴逾40亿港元，占累计净利润比例达46.38%。补贴也直接影响着整个公司的业绩，是他们利润的半壁江山。
作为雨润的同行，双汇在近十年时间里，获得政府补贴仅在10亿元上下。
在2007年至2009年，双汇平均每年获得政府补贴1000万左右，而雨润这三年所获政府补贴平均一年就有2.2亿港元。④
“困难户”雨润其实并不困难，因为雨润就在同时还曾登上民企品牌榜第十四的宝座！
令人感到诧异的是，雨润集团2012年至2014年的政府补贴款分别为6.18亿元、4.53亿元和3.38亿元，呈现逐年下跌的趋势，到了祝义财出事前补贴已经低至0.89亿元。
从数据不难看出，原本意在扶植企业发展的政府补贴，反而成为雨润利润的主要来源，政府停止“输血”后，雨润集团似乎也难以为继。
03
在房地产行业大杀四方，靠政府巨额补贴维持的雨润集团，发家主业——雨润食品的危机也粉墨登场。
从2011年开始，一直以”食品工业是道德工业”为口号的雨润食品，接连曝出多起问题，例如产品中出现头发、包装塑料、金属卡扣等异物，甚至出现瘦肉精残留的问题。
一年后，祝义财竟以“投放更多时间于社会事业及其个人其他投资及责任”为由，辞去雨润食品主要职务。
为了雨润集团的多元化战略，以食品起家的祝义财荒废了主业，转而将精力放到了其他产业上，让人摸不着头脑。
也正是从这一年开始，雨润食品经营状况急转直下，不复前几年盛况。
根据2017年半年报显示，2017年上半年，公司实现营业收入 58亿港元，同比下降35.4%，与2011年巅峰时期的323亿港元，相差甚远；同时，公司再度亏损5.51亿港元，而自2015年，上市以来利润首次为负至今，已经累计亏损58.7亿港元。
公司股价，也从2011年34港元/股的高点，跌落至如今的0.95港元/股， 反差极大。
对此， 消费品专家肖竹青分析称， “这主要是因为战略上不够专注，后期的人才和资金都跟不上扩张速度，而中国猪肉价格市场本身波动水平较大， ‘不专一’的雨润，缺乏行业产业链上的全方位支持，极易在行业跌中出现问题。”
在主业利润和政府补贴双下降的情况下，无法“输血”的雨润旗下的千亿项目几近停滞，企业原地踏步。
营收连年下滑、利润巨额亏损......雨润食品摇摇欲坠。面对惴惴不安的雨润，祝义财只能对员工“开刀”。
2011年雨润食品员工总数2.1万，2017年上半年末，下降至1万人左右，直至如今也只剩下9300人。⑤
雨润主业造血能力不足，政府补贴大幅减少，多元化项目的巨量“吸血”，多家机构收紧借债体系，导致雨润集团负债疯狂飙升。截至2019年上半年，公司未偿还银行贷款及其他贷款为108.5亿港元，未偿还部分为69.41亿港元。
与此同时，雨润食品在2019年6月30日的现金结余及受限制银行存款只剩2.47亿港元，完全无力支付上述欠款，资金链随时可能断裂。
2019年1月，祝义财回归，在内部人员结构上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辞退孙铁新等数位元老人物，扶持女儿祝媛上位。
在8月份雨润发布的半年报中，雨润集团开始出现涨幅，负债数额正在下滑，祝家人回归的第一份成绩令人惊喜。
但即便如此，在换汤不换药、依旧执行目前多元化战略的现状下，祝义财是否能唤醒雨润，企业是否能够转亏为盈，身上百亿负债是能否清除，还值得商榷。（完）
资料来源：
1、新京报，《雨润祝义财回归后首份中报公布，亏损收窄债务仍严峻》， 8月30日。
2、李超，《江苏省法院2015年审结贪污渎职案923件1155人》，中国青年报 ，2015年1月。
3、崔玲，《雨润迷局》，中国企业家 ， 2015年5月。
4、新京报 ，《雨润食品10年累计净利润近半来自政府补贴》，2015年4月。
5、栾立，《雨润半年营收较最高时期下滑六成 不得不勒紧裤腰带 第一财经日报》，2017年8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