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肯能源(SZ002828)$ $准油股份(SZ002207)$ $通源石油(SZ300164)$ 

关于页岩油的前世今生，黄牛跟风者做了一次整理和大家分享。

实现能源独立，是美国多任总统的梦想。自1973年11月，美国总统尼克松正式提出“美国能源独立”的战略构思以来，历经46年共9任总统，美国于2019年实现油气总产量为22.6亿吨油当量，而当年油气消费量为22.2亿吨油当量，从而实现了能源独立的目标。

细看美国的油气结构，特别是天然气的结构，不难发现，美国的能源独立源于一场“页岩气革命”。2018年，美国的页岩气产量占天然气总产量的67%，占全球页岩气产量的95%以上，达到了6153亿立方米。美国页岩气储量大，通过技术变革最终实现了商业化开采，进而改变了世界能源格局，因此被称为“页岩气革命”。

国际能源专家丹尼尔·耶金说，美国的页岩气革命源于一个人的引领，这个人就是乔治·米歇尔（George P. Mitchell）。但从技术的角度来看，很多专家认为美国页岩气革命是两个人推动的革命，除了乔治·米歇尔之外，还有美国戴文能源公司的CEO拉里·尼克斯（LarryNichols）。而从产业界的层面来说，美国页岩气革命却是三个人掀起的革命，那就是在上述两个人之外再加上商业奇才奥布雷·麦克伦登。

19世纪浪漫主义作家大仲马创作的小说《三个火枪手》讲述了三个忠于国王的火枪手阿多斯、波尔朵斯、阿拉宓斯的故事。那么集合了技术狂、冒险家和商业奇才的三个掀起美国页岩气革命的“火枪手”在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美国页岩气舞台上，又能秀出什么样的刀光剑影呢？

美国页岩气革命之父——乔治·米歇尔

1919年，乔治·米歇尔出生于得克萨斯州，父亲是从希腊移民到美国的放羊娃，到美国后以开鞋店为生。出身贫寒的米歇尔曾就读于得克萨斯州农工大学，师从行业巨匠哈罗德·万斯教授。万斯教授曾教育他说：“如果你想去亨布尔石油公司工作，好，那么你就可以开一辆相当不错的雪佛兰出去兜风；但是，如果你想要开着卡迪拉克出去兜风的话，那么最好还是自己去奋斗！”恩师对米歇尔有很高的期望，后来的米歇尔也没有辜负老师，凭借自己的杰出成就成了母校的杰出校友，并获得了学校颁发的金怀表。

美国页岩气革命之父——乔治·米歇尔

1946年，他和哥哥一起在休斯敦创办了米歇尔能源开发公司。当时石油工业的传统做法还是以经验主义为主，也就是以“野猫井（wildcat）”的方式打井，打井成功率只有10%左右，而学院派出身的米歇尔追求的是理论指导下的科学油气开采。

为此，他经常跑到休斯敦一家图书馆查阅钻井记录，试图找出被别人忽视的油气资源。终于，他搜寻到美国得克萨斯州北部的怀斯县（Wise County Texas）地质圈闭构造，并用学到的专业知识在脑海中勾画出了在坚硬的地质“天蓬”底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天然气宝库。谋定而后动，1951年，他购买了该地块后打出第一口井——D.J.休斯#1井，幸运地开采出来了天然气。随后连续打了10口井，都成功发现了天然气。开门大吉！米歇尔从此将天然气开发作为毕生的追求。

米歇尔的幸运不仅体现在他对天然气藏区的判断，更体现在适逢水力压裂技术的进步。1948年，美国一位叫鲍布·法斯特的专家试验成功了水力压裂技术，但并没有进入商业化应用阶段。米歇尔的天然气井初期产量不高，经济性不太好。后来，他大胆采用水力压裂技术，通过向井筒中压入凝胶，在砂岩中形成无数条裂缝，极大地增大了井筒与岩层的接触面积，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天然气逸出网络。通过技术引进，米歇尔的气井产量成倍上升，终于可以经济有效地开采了。米歇尔迈出了取得成功的第一步，虽然只是砂岩气田的开发，但为日后进行页岩气开采奠定了基础。

成功的喜悦激发了米歇尔继续探索天然气开采的热情，长期的供气协议也催促他去寻找更大的气田，生产更多的天然气。1982年，一份地质研究报告指出，天然气除了蕴藏在常规储层外，还圈闭在像“磨刀石”一样坚硬的页岩中。这份报告给了米歇尔很大的启发，让他把目光投向地层更深处的美国福特沃斯盆地巴奈特（Barnett）页岩层。他买了块地，试验性地向页岩层中钻探，发现这里“井井吐气，井井气不足”。故伎重施，他采取常规的水力压裂技术改造地层，但效果不佳。米歇尔是那种“一根筋”硬到底的人，他笃信页岩下的天然气可以工业化地开采出来，自此就全身心地投入页岩气开采的事业中。在美国福特沃斯盆地巴奈特（Barnett）开采页岩气的老板为数众多，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试验后都放弃了，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坚守！

功夫不负有心人，米歇尔不仅有心，更有坚韧的意志。1998年，也就是在他决定开采页岩气的16年后，终于找到了打开页岩的“密钥”。米歇尔能源公司的工程师斯坦因斯伯格探索出一种用廉价的水来替代凝胶压裂的方法，用水量达到原来用凝胶时的4～5倍之多。这可是教科书上都没有的创新！但是，经过4次试验都失败了，斯坦因斯伯格决心继续进行最后一次试验，如果失败的话他就离开。

这次试验在格里芬#4井进行，压裂5天后，气体从一口巨型气井中喷薄而出，并且连续90天达到每天3.7万立方米产量而不下降！米歇尔能源公司终于成功研发了一种名为“轻砂压裂”的工艺技术，这种技术采用高压将大量掺杂了砂粒及少量化学药剂的水注入地下3200米深处的页岩中，压开地下106米厚的页岩，为封闭在页岩中的零零星星天然气打开一丝一丝的通道。注入的砂粒支撑压开的地下裂缝不再闭合，使得气体从缝隙中源源不断地富集起来，积少成多，流动到井筒里，最终被采出地面。

米歇尔的页岩气开采终于实现了工业化，并在美国《1980石油暴利税法案》第29条税收抵免政策的支持下开始大量盈利，公司市值增加了数十亿美金。但遗憾的是，数年后，斯坦因斯伯格还是离开了米歇尔能源公司，不过他不是被解雇，而是创业成立了另外一家专门的压裂公司。

页岩气开采技术的整合大师——拉里·尼克斯

与米歇尔的出身迥然不同，拉里·尼克斯出生于美国俄克拉荷马州一个殷实的家庭，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地质专业，后来又获得法律学位。他的父亲约翰·尼克斯（JohnNichols）是一名精明的石油商人，利用政府的税法漏洞减免了巨额的联邦所得税，从而积累大量财富。1970年，拉里·尼克斯的父亲成立了戴文能源公司，为了避税和融资，母公司注册在卢森堡。戴文公司利用竞争对手阿莫科石油公司、标准石油公司等大型石油公司决策迟缓、程序复杂的痼疾，抢先购买

大石油公司看上的矿区，从而大大提高了钻探成功率，公司规模10年之内就扩大了一倍。2000年，在公司负责法律事务的拉里·尼克斯接替父亲担任公司董事长和总经理。

戴文能源公司创始人约翰·尼克斯和他的儿子拉里·尼克斯

“商业侦探”在美国油气行业是公开合法的行为。在米歇尔能源公司多年试验页岩气开采的时候，经常会发现井场周围有人在观察记录一些数据，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商业侦探”。米歇尔页岩气开采成功后没有公开消息，一直“闷声发大财”，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竟然骗过了许多“商业侦探”。但是，精明、敏锐的拉里·尼克斯注意到，米歇尔能源公司的天然气供应突然大量增加。他判断米歇尔的公司已经掌握了开启页岩气宝藏大门的“金钥匙”。于是，他有目的地派出了“技术侦探”——公司决策机制中专门设置的反对派，收集打听米歇尔公司的技术材料，终于搞清了米歇尔能源公司的技术突破和所有矿区的可采页岩气储量。2002年，已经83岁的米歇尔萌生退意，经过讨价还价，戴文能源公司以35亿美金如愿收购了米歇尔能源公司。

拉里·尼克斯有他自己的“小九九”。戴文能源公司收购米歇尔公司时，其市值估算是按照直井控制储量折算的。而戴文能源公司的绝活是水平井技术。如果将水平井技术与轻砂压裂工艺技术相结合，那么这起买卖的价值将翻好几倍。直井就好像一部电梯，在每层楼（相当于油层）都有乘客（油气）。但是“乘客”走到电梯只有106米的宽道（巴耐特页岩厚度），必须“排队”。而水平井相当于水平电梯，直接穿进页岩深部1～3千米长，这样，气体就可以顺畅地进入井筒。再加上米歇尔公司的轻砂压裂技术，在水平井中横向压开大量的裂缝，井筒就接触到了相当于直井几十倍的页岩面积。同时，还可以采取“贪吃蛇”一样的地质导向技术，使水平井“闻着气味”专门钻到页岩气富集的岩层。

2002年11月，戴文公司休#6井成功应用技术整合，产气量达到原来直井的7倍多。戴文能源公司通过商业并购实现了技术整合的目标，最终带来了页岩气开采技术的变革。从这个意义上说，米歇尔将公司出卖给戴文公司，是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

页岩气革命的“野蛮缔造者”——奥布雷·麦克伦登

切萨皮克能源公司前CEO麦克伦登

奥布雷·麦克伦登1959年出生在美国俄克拉荷马州，其家族是一个与石油生意及政治有关的家族。上大学时麦克伦登主修历史，兼修经济金融，毕业后就在舅舅家的石油公司任内部会计师。他并不满足于朝九晚五的稳定工作，不久就到地产部门就职。当时美国的采矿权与地产权是分开出卖的，麦克伦登的工作就是绞尽脑汁签下地下可能有油气的地块的采矿权。这项工作让他颇感兴奋、刺激。1982年，不到一年时间，熟悉了工作之后的麦克伦登就自己注册了一家油气公司。他绘制了一张当地的油气资源分布图，按图索骥地低价买进再高价卖出，干起了倒买倒卖的行当。

在这期间，他遇到了一生的商业伙伴汤姆·沃德（Tom Ward）。他们利用州政府鼓励油气工业的强制令，变相窃取大石油公司地质学家和工程技术人员的成果，倒卖采矿权。1989年，两人又合伙建立了切萨皮克能源公司。汤姆·沃德负责租地，麦克伦登负责融资，天生绝配的一对冒险家为了财富绞尽脑汁地工作着，每天都要忙碌十几个小时。1990年，切萨皮克能源公司不再只是投机取巧，开始实际涉足油气开采业务，最初拥有两口油井，年销售额达40万美元。1992年时发展到29口油井，年收入达到1050万美元，公司开始迅猛发展。

尽管戴文能源公司在2002年将水平井技术与轻砂压裂技术成功整合，但拉里·尼克斯等人并没有充分认识到页岩气即将改变世界能源格局。因此，他们的开发态度十分谨慎，两年内只打了59口井，一直在观察技术的长效性。而麦克伦登却清晰地认识到美国页岩气开采将掀起一场能源革命，开始投入几十亿美元的赌注扩大生产规模。他认为公司的投入包括四个部分：租地、资金、科技、人才，产出的就是油气。善于“讲故事”和“画大饼”的他到处拜会各路金主，描绘公司的宏伟蓝图，四处融资。对麦克伦登来说，债务不是一种负担，而是他最有价值的工具之一。

作为一个精明到了毛孔的油气商人，麦克伦登善于抓住一切商机。2000年，在一次商务活动中，加利福尼亚卡尔派集团介绍说已经拥有多座电厂且都用天然气发电，未来将扩大4倍产能。麦克伦登迅速地计算了一下，该公司未来每天将烧掉50亿立方米天然气，以此推算美国全国天然气消耗将增长10%！

“我们有机会了！” 麦克伦登开始跑马圈地，到处大肆购买矿权，并购小公司，甚至采取“野蛮人”做法巧取豪夺，强行并购。麦克伦登还通过资助环保组织搅黄了得克萨斯州11座燃煤电厂，推动天然气价格大涨了4倍！高峰时期，公司聘请了5000多名租地员广泛撒网，签订了26万份协议，动用了100多台钻机，年投入350亿美元高杠杆进行外部融资。业务涉及阿肯色州、路易斯安那州、俄亥俄州、得克萨斯州等热点页岩区。麦克伦登领导的切萨皮克能源公司成为美国第二大天然气供应商，市值达到375亿美元的顶峰！2012年，麦克伦登告诉《滚石》杂志：“能够借来还款期限长达10年的资金，然后安然度过经济繁荣与萧条周期——这种洞察力几乎和水平井技术一样重要。”

麦克伦登掀起的这场页岩气狂飙运动，带动了美国油气行业所有参与者的投资热。这场运动就像跑步机一样越来越快，停不下来。2000年美国页岩气产量占其天然气产量的1%，2011年上升到25%。2011年，奥巴马总统宣布：“近期的技术创新使得我们能够从脚下的页岩当中开采出更多储量。也许足够用100年”。而到了2018年，美国页岩气产量继续上升，占到天然气产量的67%。页岩气产量已经与曾经的天然气第一大生产大国俄罗斯总产气量相当。

但页岩气革命有时会显得过了头，在改变世界能源格局的同时，也革了自己的命，令“多收了三五斗”效果慢慢显现。2008年，美国金融风暴暴发，页岩气这头“疯牛”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天然气价格腰斩后，麦克伦登的苦日子来了，公司股价下跌59%。他被迫清空自己持有的切萨皮克能源公司股票，因为这些股票都已经按照3比1质押到银行。为了还债，他甚至还卖掉了自己的藏品。2013年4月，麦克伦登被迫离开他23年前一手创立的切萨皮克能源公司。

“什么遗憾也没有，我乐此不疲！”离职后的第二天，麦克伦登就重新开了一家新公司，雇佣了600个员工，又通过发行股票和债券筹集了100亿美元资金，再次开始新的钻探事业。

能源世界已重塑“三个火枪手”的结局尘埃落定

美国页岩气革命改变了世界能源版图，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必然会遭到传统产油国的抵制。2016年1月，欧佩克成员国发起了油价换市场的价格大战，国际油价跌至每桶25.99美元，2020年4月石油期货甚至跌为负值。压力就是动力，“工厂化”作业模式等管理和技术创新，掀起了美国页岩气新一轮革命。2018年，美国页岩气综合成本下降了69%，在每桶20～30美元油价下仍然盈利。

此时，美国页岩气革命的先驱们已经因多种原因开始逐步退场，技术狂、冒险家和商业奇才们演绎的淘金之旅开始降下了帷幕，而三个标志性人物的结局也水落石出。

2009年，90岁的乔治·米歇尔离开了休斯敦这片石油热土，回到了出生地得克萨斯州加尔维斯顿。他的10个子女各奔东西。他一生的财富足够让他受人尊重地安享晚年。加尔维斯顿老商业区一栋19世纪的老建筑特里蒙特酒店的一间套房成了他最后的归宿。酒店餐厅永远给他“预留”一张专桌，院子里的棕榈树下也“预留”了一张小桌。他喝着咖啡，听着钢琴曲，往事历历在目。这个时候不需要开着卡迪拉克汽车兜风了，他经常骑着一辆4轮摩托车到处转悠，胸前挂着得克萨斯A&M大学杰出校友的标志性金怀表，寻找儿时的记忆。2013年7月，94岁的米歇尔安然离世。《经济学人》称他为“页岩气之父”，认为“在改变世界方面，没有几个商人做出的贡献能与乔治·米歇尔相媲美！”

步入暮年的乔治接受业界的奖项

拉里·尼克斯是幸运的，他没有那种“儿卖爷田不心疼”的冲动，保住了父亲的产业，当然也失去了跻身世界一流跨国石油公司的机会。他仍然执掌着戴文能源公司。2012年，有记者问已经60多岁的拉里·尼克斯是不是太保守，从而失去了一个主宰美国页岩气的机会。他心平气和地说：“现在回想起来，我不认为当时是个错误。”“原因很简单，技术上可以把控，但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过哪个人，精明到准确知道石油和天然气的价格何时上涨何时下跌。”2020年5月18日，戴文能源公司位列《财富》美国500强排行榜第419位。

最悲催的莫过于麦克伦登。2016年3月2日，被视为美国页岩气革命标杆传奇人物的奥布雷·麦克伦登死于一场车祸，享年56岁。就在此前一天，麦克伦登还受到美国联邦法院针对其涉嫌密谋操控石油和天然气区块报价的指控。麦克伦登去世后，切萨皮克能源公司发表声明，对这位创始人的离去“深感痛心”，“我们的惦念与祈祷将陪伴麦克伦登的家人一同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亿万石油大亨T·布恩·皮肯斯称誉他为“引领美国能源行业复兴的一个主要人物”，“人无完人，麦克伦登在美国能源行业留下的印记将永远被铭记。”是非功过，且任人评说吧，这对后人会有所启迪。

麦克伦登车祸身亡现场

2020年6月28日，切萨皮克能源公司申请破产保护，成为近年来申请破产保护的美国最大油气厂商。公司股票26日报收于每股11.85美元，自当年年初以来下跌93%，市值仅剩1.16亿美元。在这次石油价格暴跌行情下，美国两个季度就有23家石油公司倒闭。路透社评论，“这意味着这家页岩气先驱企业时代的终结”。

美国的页岩气革命是众多专家和商业奇才共同努力的结果，米歇尔等三个“火枪手”只是他们当中的代表而已。但是，正是这三个人的努力，演奏出世界页岩气产业的华美乐章。而且这乐章一旦发声，就在全球能源界持续精彩上演，“打不死”的页岩气已经呈现席卷全球之势：2020年，全球页岩气产量达到7688亿立方米，其中美国7330亿立方米、中国200亿立方米、阿根廷103亿立方米、加拿大55亿立方米。美国的页岩气革命已然形成了世界性的页岩气开发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