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的时候收治过一个比较年轻的患者，家属是其女儿，貌似20岁出头——留着类似中国娃娃的发型，身着淡紫色的T恤，下摆装进白色阔腿裤里面，踩在挂着两只兔子的凉拖上，露出染着彩虹色的趾甲。
可能是受到当下时尚的影响，所以显得稚气未脱。
病房里面父女很少，因为神经内科大多数都是老年人，子女一般都已成年，各自为自己的事业而奔波。
所以这对儿相对年轻的父女就容易引起大家注意。
而且这个女孩儿生的清新脱俗，甚至可以说是韶颜稚齿。
跟同龄人一样，小姑娘大多数时候也是在横着摆弄手里的小方块。好像还没有正确地认知到自己所面对的情况。
这个患者我有点印象，因为一些先天的因素，血管不是特别好。之前我在心血管轮转的时候就碰见过他。当时是胸闷不适，冠脉造影之后，结果为阴性，回家药物保守治疗，随访观察。
当时陪护的就是这个女儿。因为当时病情没那么严重，所以患者跟家属的心理压力不是那么大。
而这次完全不一样，这次是因为脑血管被堵住了——大面积脑梗，所以症状表现出来就比较多。
——偏瘫，甚至是有点失语
我记得是他们住院满1周的时候，当时刚好是个周末，恰逢是我值班。女孩儿就到办公室来，说想了解病情变化，同时也想问出院时间。
“我老爸啥时候能出院？”
我觉得在我规培期间，这个问题最难回答。因为这个问题没有明确的答案，每个人都不一样，有时候一些复杂的毛病，上级也得讨论一下才能有个合适的结果。
值班没办法，人家问，又不能直接回答不知道。
然后我把一些辅助检查的结果给她看，磁共振这个东西一般人很难看懂，我自己都不是特别懂，只是能掌握一些基本的病变，不过这足够让我应对家属。
“这个神经就好像是一根一根的电线，房子的电线在门口的地方比较集中，然后慢慢分散到各个房间；你要是在门口的地方线路坏掉了，可能家里面电视、冰箱和所有房间的插座都不能用。”
“但是要是你自己的房间里面的电线有故障，可能就是你自己房间的灯不能用。”
我指着屏幕上面的图像
“病变的位置就是这里，就是房子门口的位置”
——可能在她看来这就是一团一团的乌云
神经内科的检查不像骨头的X线，一般的骨折都能自己看明白，头颅磁共振这东西一般人很难看懂。
对方牙齿咬着下嘴唇，当时没戴口罩，所以被我看到了，女孩儿的牙齿很白，跟她的皮肤一样。
比作电线，她显然是能够理解，至少知道目前情况比较严重。
可能是前面忍的时间太长了，我们科室病房条件不是特别好，病房里面人也比较多，这到了办公室，周末又没别的人。
——姑娘在我面前嚎啕大哭，毫无遮掩，就像幼儿园小朋友放学赶上阴天下雨，父母迟迟没有来接。
“我父母离异，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怎么生活”
我见到过很多家属无助的场景，但是每次我都显得不知所措。特别是面对年级比我小的家属，还是个姑娘，一个特别好看的姑娘。
可能静静地等待，等待这压抑心底已久的情绪全部喷发出来就是最好的办法。
走在夏夜的街上，一定能见到很多窈窕淑女，可是这惊鸿艳影后面可能会有各自的苦楚——无论是有人给自己撑伞，最好是尽快学会自己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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