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先来做一个有趣的思想实验：假设一个没有任何人类属性且不知其存在形式的外星人来到地球，在它眼里，人类的行为是什么？
他会看到地球上大部分物质都是平常无奇，但有一部分物质，他们是一些呈特定形状的粒子联合体。当他们作为一个联合体进行运动之前，他们内部就会有一些电波进行高频率的活动，有时他们静止时这些电波仍然在高频率活动。
所以，如果这个外星人有因果概念的话，他就会总结出：除非在一个有规律的时间段这些电波会随着这些粒子联合体进入静止状态而进入低频率状态（人类视角的睡眠时间），那么这些粒子联合体内的电波就会持续高频率活动。虽然这个外星人可能不能理解什么是思考和理性，但在他看来：这些粒子联合体的电波与他们的活动是密切相关的，这些电波的频率将很大程度上决定这些粒子联合体的运动轨迹。
因而，当我们切换回人类理性的角度来思考我们的意志和行动后，我们可以总结：所谓的自由意志对组成我们身体的粒子是毫无作用。所以从微观粒子层面来说，自由意志是不存在的。无论我们如何选择和行动，微观粒子的运动规律和转迹都是不变的。但是，作为一个宏观层面的粒子联合体，我们的行为却是真实地受我们的脑电波活动的影响。
你当然可以将这些脑电波活动视为粒子在进行集体运动时的一个必要步骤，但此时粒子运动就有了两个层级，即宏观的集体运动和微观的独立运动。
有人说“经验是一种思维实验”，我很赞成这个观点。我们可以说，所有的思考都是一种虚拟的实验，正是因为学会了假设，才让我们避免了诸多危险的事件，并在这个必然性的世界中发现了诸多额外的可能性。但是，由于理性的局限性，我们的思考也未必全是正面积极的。我们很可能因为错误的思考导致不必要的危险发生，或者错失一些原本属于我们的机会。
所以，一个人（或称一个粒子联合体）的选择和运动轨迹并非总是符合客观规律的，这说明作为理性的表现形式——脑电波的活动——是有其自发性和可塑性的，如果它是被客观规定的、先天的、不可塑造的，那它的活动结果就应该完全符合客观规律。
以上的观点并非完全是我的原创，而是我通过学习康德哲学延伸出来的思考：人的自由之所以成立是因为我们有“应该”的观念，但什么事情是应该的，什么事情是不应该的呢？答案则是未知的、不可知的。然而，正是因为“应该”是未知的，不可知的，所以人才得以摆脱被规定和必然性的束缚。
综上所述，我的结论就是：人的自由意志是可以和这个充满必然性的物理世界相容的，但前提是我们得从宏观和微观两个层级来思考这个问题。
另外，我还想从因果关系的角度来反驳“人只有行动自由，但没有自由意志”这种观点。
我承认每个人想要什么都是由因果关系决定，比如“我昨天喝了茶叶，所以想喝点别的”或者“昨天的茶太苦了，我想喝点甜的”。这看起来像是我的生理需求决定了我想要什么，而不是“我”想要什么。
但我不认为这是非自愿和注定的，因为只有当我们知道了所有的前因，才能判定后果，但包括人类行为在内的整个宇宙中的事件都是在宇宙大爆炸之后结果，那什么是宇宙大爆炸的前因呢？换句话说，宇宙的第一因是什么呢？
所以，没有任何人能够完全掌握宇宙中所有的前因，即便上理论上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宇宙是无限的。
因此，我们既可以说因为因果关系的存在，所以宇宙间一切都是注定的。但同样可以说，正是因为第一因不可知，所以整个宇宙间的一切事件都是随机的，包括我们人类的决定和行为。
但我们仍然能够通过自身的感受来确定我们的自由意志的真实性。原因就在于，如果我们无法完整掌握整个因果链条，那就只能以自身的感受来判定当下的事实。
我想再强调一次，不是我们故意忽略因果关系而用主观感受来判断后果，而是当前因不完整时，主观感受就成了我们最值得信任的东西。甚至可以极端地说，任何详尽的计算结果都必须让我们的主观感受所接受才能成为知识——它们可以成为你的知识，但在我的主观感受没有接受之前，它们无法成为我的知识。
而我们在做某些决定时的主观感受和事实是非常清晰的：我昨天喝了柠檬水，所以今天我选择了喝茶。当然，也有决定不能实现的时候，比如我的腿被一块巨石压住，我想动但动不了。但这只是意志没有得到实现，并不意味着我的意志没有发动，或者说它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