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6月12日，上证指数5178点一周年忌日，适逢中国传统端午祭假期。单边下跌行情持续近一年，行情似乎有所好转的迹象，我问身边炒股的朋友赚了没？大多数朋友都称怒赚，而且还赚得五花八门：有赚个P的，有赚个锤子的，还有赚个毛线的，更有甚者赚个妹儿的，彪悍之极……当然，最恐怖的是赚个鬼的，有的还可以，赚个球了！隔壁桌喝咖啡的妹纸望着天花板悠悠地回答：赚个鸟啊！鉴于此，有必要写下点什么。只为5178点。

一

刚才收盘前15分钟，就是上证指数花了将近两年时间从1849点蹭蹭蹭回到5178点一周年的最后一个交易日。我独自在星巴克晃悠，遇见大校，前来问我道，“兄长可曾为5178点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他就正告我，“兄长还是写一点罢；一年前上证指数就被你的情绪分析所验证。”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喝的并非焦糖玛奇朵。八十三粒烤焦的咖啡豆，沁入了我的喉管，使我苦于开口说话，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痛定思痛，是必须在出离绝望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4000点才是牛市起点”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深味这杯烤焦的焦糖玛奇朵。我已经呛了一大口。我将深味这杯焦糖玛奇朵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急促的咳嗽显示于这并不是一杯焦糖玛奇朵，使他们快意于我的嘲讽，就将这作为一年后5178点的菲薄的祭品。

二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左手割肉右手建仓，敢于右手建仓左手割肉。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这旧迹，仅使留下半价的大盘和七折的市值。在这半价的大盘和七折的市值中，又给人暂得反弹，维持着这生不如死的盘整。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还在这样的市场混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6月12日也只剩下几天假期，忘却的伤疤就快要愈合了罢，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三

在历次A股大牛市中，5178点是最无辜的。无辜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它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它不是“4000点才是牛市起点”的无辜，是为了国家牛市而戛然而止的国家牛市。

它的第一次为我所铭记，是在去年夏初人民日报牛市论调，声称4000点才是牛市起点、不存在泡沫的时候。当时的点位，身边的朋友10倍杠杆浮盈1000万；但是我不以为然。直到后来，也许已经是断崖式杀跌，流动性缺失了，才有人私下告诉我，说：他爆仓了。其时我才能将5178点的疯狂联系起来，心中却暗自诧异。我平素想，能够被XX首席经济学家摇旗呐喊，还有XX新政背书的国家牛市，无论如何，总该是有些底气十足的，但撤梯子却在陡然进行，XXXXX系统一夜之间扼住了场外配资的咽喉。待到汇金减持，央行促进股票市场健康发展，证监会召开新闻发布会积极回应市场热点问题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市场岌岌可危，行情也只是强弩之末。此后似乎就不再思考。总之，在我的记忆上，那一次就是空气凝固了。

四

我在七月初，才知道有人跳楼的事；随后便听到证金公司进场，说券商居然出资参与救市，中X等21家券商联合声明救市，集资不低于2100亿，而监管层更是规定自营盘4500点以下不减仓。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资本市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恐慌到这地步。况且始终满怀期待着的不曾放弃的国家牛市，更何至于陡然风云突变而戛然而止呢？

然而当时证明是事实了，断崖式杀跌便只是资本嗜血的开始。还有几次，直接到2638点才止住。而且又证明着这不但是泡沫破裂，简直是煮粥的锅，因为此起彼伏的破裂声音。

但人民日报就说了，维护资本市场稳定有条件有能力有信心！

但接着就有流言，说“救市队长”涉嫌犯罪被查，参与救市的主力也陆续被查！

荒诞，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滑稽，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我大A股之所以慢涨急跌的缘由了。娱乐呵，娱乐呵，不在娱乐至上，就在娱乐至死。

五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没有留意；印象中，5178点，那时是负隅顽抗地站上去的。自然，迭创新高而已，稍有信心者，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罗网。但竟在站稳5000点之后倒下了，6124点，近在咫尺，已是手可摘星的位置，只是差点火候。4500点连续回调，强势反弹，加速拉升；5000点放量暴跌，创出万亿天量，照样反弹；6月初暴跌，盘中就V形翻转。但5178点新高后的调整没能止住，于是便载入史册。

不经意中的5178点确是死亡的号角，这是真的，有它的墓碑为证；5000点也是靠不住了，有它的墓碑为证；4500点远不是底部了，有它的墓碑为证。当一个个重要的技术支撑位节节败退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崩盘呵！机构投资者的不长记性的贪婪，散户投资者追涨杀跌的武功，不幸全被这几块墓碑掩埋了。

但是历次的肇始者们却居然开倒车，不知道个个车轮底下有冤魂……

六

时间永是流逝，市场依旧搏杀，有限的几轮牛市，在A股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做吹牛的道具。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一个头部。A股的漫长的成长史，正如新股发行定价，当时用市场化发行定价，结果却在熊市被迫暂停IPO，但22.98倍不在其中，更何况是注册制过渡。

然而既然有了股灾了，当然不觉要控制。至少，也当稳定的局面；预期，投资者的信心，纵使经济形势错综复杂，扑朔迷离，也会在转型的阵痛中永存微笑的和蔼的期许。赵希逢说过，“梦回客枕觉衾寒，展转忧思不一端。相逢一醉谁能辞，纷纷尘谈霏屑玉。”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七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资本市场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股灾竟会这样滴凶残，一是救市竟至如此之卑劣，一是A股投资者临难竟能如是之从容。

我目睹A股投资者的妥帖，是始于今日的，虽然是少数，但看那敢于将第一创业推至于千亿市值的干练坚决，敢于逆势抱团集体坐高锂电池板块几倍上涨空间的百折不回，曾经屡次为之感叹。至于这一回在5178点开始互相倾轧，虽殒身不恤的事实，则更足为A股投资者的勇毅，虽遭阴谋秘计，压抑至二十多年，而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5178点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

嗜血者在黯淡的霞光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祭念5178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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