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粮食奖得主：中国政府向公众科学传播转基因知识非常关键
2016-11-07 23:36:00 来源：中国网
2016年11月1日至3日，世界生命科学大会在京举行，10位诺贝尔奖获得者、4位世界粮食奖和沃尔夫农业奖获得者及众多院士专家参会。会议期间，世界粮食奖得主、孟山都公司首席技术官傅瑞磊博士(Dr. Robert Fraley)与包括北京科技报/“科学加”客户端在内的媒体记者进行了交流，谈及基因编辑技术、精准农业，并点评了中国的转基因政策。以下为访谈节选。
▲Dr. Robert Fraley：孟山都公司首席技术官，在伊利诺伊大学取得微生物和生物化学博士学位，因其对农业生物技术的贡献获得过多项荣誉，2013年被授予“世界粮食奖”。 袁隆平也曾获得2004年度世界粮食奖。(孟山都公司目前是全球转基因种子领先生产商)
▌人类一直在对农作物进行基因修饰
记者：你能否介绍一下基因编辑技术的一些进展?另外，据报道孟山都公司也在研发RNA(核糖核酸)干扰产品，您现在更看好哪个产品?
傅瑞磊博士：第一点，我觉得基因编辑是一项非常让人兴奋和激动的技术。基因编辑是对作物进行基因修饰的一种工具，如果我们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实际上我们一直在对作物进行基因修饰，从最早的选种、育种到分子育种，到生物技术，到转基因作物。现在有了基因编辑，它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工具，可以使我们采用很精准的技术，比如说CRISPR的基因编辑技术，还有锌指核酸酶(ZFN)等精准基因组修饰技术，那么我们可以对基因组里的每一个基因进行改良，使得我们有机会进一步提高作物的产量和质量，使得我们能开发出抗虫害的作物。孟山都现在就获得了锌指核酸酶(ZFN)精准基因组修饰技术的使用许可，用于新作物解决方案的研发及商业开发。
同时，每一项基因编辑工具都有其优劣势，很多人认为有了基因编辑工具之后就不再需要作物育种、不再需要生物技术了，实际上不这样的。即使有基因编辑技术，你仍然需要育种、需要引入外源基因、需要开发生物技术性状，相互补充，相互协作。
对于RNA技术的，我们感到非常的兴奋，RNA技术我们主要是用在两个方面，第一种是控制虫害。比如说对玉米根虫(玉米根虫在美国非常普遍)，我们采用RNA的技术来进行干扰，使RNAi(RNA干扰)有效进入根虫目标细胞，使指定的目标蛋白质进行有效以及可选择性的“沉默”或减少，从而达到控制虫害的效果。孟山都控制玉米根虫的解决方案，目前预计两年后商业化。
第二个方面，就是保护蜜蜂健康。对蜜蜂来说，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就是说蜜蜂的蜂巢会受到一种蜂螨(一种寄生在蜜蜂体内的害虫)的侵害。利用RNA干扰控制蜜蜂体内蜂螨的扩散，保护蜜蜂种群免受害虫的困扰，同时对蜜蜂不会产生影响，那这样就可以提升蜜蜂的健康情况。
▲蜜蜂身上的蜂螨(图中红褐色部分)
因此，如果你问我哪一个技术最有前景，我觉得就像问我哪一个孩子是我最喜欢的一样。我们需要应用刚才说到的所有技术，再加上农业数据科学和对于微生物的研究，综合使用将这些技术，帮助世界各地的农民来更好地生产。
▌转基因作物给农民带来收益
记者：最近纽约时报有一篇报道，说转基因作物的种植并没有减少杀虫剂的使用量，对此你有什么评论?
傅瑞磊博士：这篇报道让人很遗憾。我们看到该文章所引用的数据是不准确的，我也写了一篇文章，刊登在赫芬顿邮报上，作为孟山都对纽约时报这篇文章的回应。纽约时报的文章中所的很多的对比其实是没有意义的。比如说，用美国的玉米、油菜与其他地方的其他的种子进行对比，并且那篇文章中没有纳入实实在在使用这些技术的农民的观点。
我自小在美国的农场长大，我知道，如果种植转基因作物没有效益，不能给农民带来切实的收益的话，农民是不会愿意去花钱购买的。那现在我们看到的事实是在世界上有30个国家，2千万的农民都在种植转基因作物种子。所以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纽约时报文章的作者会写出这样的一篇文章，得出那样的结论。因为那篇文章没有真实地反映转基因技术所能创造的收益。如果让我在1个记者和2千万农民中做出选择的话，那我自然会选择那2千万农民。
▌目前孟山都公司只在中国进行常规玉米育种
记者：对中国存在偷种转基因玉米有什么样的看法?我想问下孟山都对知识产权方面的看法。
傅瑞磊博士：首先出现这样的情况是非常遗憾的，孟山都公司没有以任何形式在中国境内种植转基因玉米。我们认为，技术应该通过合法的方式，正规的渠道，到达种植者手中。孟山都作为在全球运营的跨国公司，严格遵守各个国家的法律法规。尽管出现这种现象，在某种程度上说明，转基因技术在种植者看来具有非常高的价值，但我们坚决不支持任何违法行为。在中国，孟山都只通过与中国种子集团(中化集团全资子公司)成立的合资公司开展非转基因的、常规玉米种子相关业务。
记者：有没有跟中国进一步合作，来引入转基因技术的计划?
傅瑞磊博士：如果在未来，中国政府允许转基因玉米商业化种植，这将是一个非常令人激动的机会。届时，真正的赢家，将是中国的农民和中国的农业竞争力。但是目前，我们只通过合资公司在中国进行常规玉米育种。
▌美国转基因产品从研发到上市需要十年
记者：在美国，转基因产品从研发到上市，要经历什么样的过程，大概需要当长时间?
傅瑞磊博士：这个程序是从基因的发现到测试到育种，到监管的流程，到商业化、规模扩展，以及种子生产，从头到尾大概是要花10到12年的时间。平均而言，对于每一种生物技术的性状的投入，大概是1.5亿美元。
▌科学本身重要，科学沟通也很重要
记者：中国在今年刚刚推出了一个计划，就是预计在十三五期间推进转基因大豆和玉米的产业化，对此你有什么评价?
傅瑞磊博士：首先我觉得这个是早就应该发生的事情，转基因作物能够给中国的农民和消费者带来巨大的意义，我非常高兴中国政府在十三五计划中，不仅能认识到这个技术的重要性，同时也采取行动来批准技术的使用。而且，我也非常高兴看到中国政府在与公众沟通生物技术方面，发挥着领导的作用，这也是非常关键的。因为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我认识到科学本身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你必须要做很好的研究才能研发出好的产品。但是，如果不能够进行很好的科学上的沟通，如果公众不能够理解和支持这项技术，如果监管机构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使用者就不能及时享受到包括转基因技术在内的先进技术成果。因此，中国政府在技术的开发和沟通方面现在都在做非常有益的工作。
▌更多资金进入农业领域是好事
记者：最近在农业领域发生了几起大的跨国企业兼并重组的事件，为什么在最近会密集地发生这样的并购事件，对未来的农化和种子会有哪些的影响?
傅瑞磊博士：就我来看，我觉得当前正是整个农业领域里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除了关于购并之外，更重要的是在农业这个领域出现了很多的新的技术和新的企业。比如说刚才在基因编辑技术方面，我们就会看到有很多新的进入者。这些公司都是采用了各种不同的生物技术工具，数据科学的企业也是纷纷涌入农业领域。
我们所看到的第二个现象，就是这些老牌企业，比如说像陶氏、孟山都，通过并购扩大规模，提高竞争力。
所以，在很多方面，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农业领域的变化是非常重要，也是非常健康的。因为它可以使农业产业增强竞争力，所以这是一件好事情。同时也使更多的资金可以投入到农业领域中，而这正是全球各地的农民所需要的。因为农民必须要生产出更多的粮食来提供给世界上不断增长的人口。
几周之前，我有机会在美国国会就拜耳-孟山都并购案进行了一次作证。这一个合并比较有吸引力的地方在于，孟山都的主要市场是在于美洲，北美和南美。拜耳的业务主要是在欧洲、非洲和亚洲，所以两个公司合并之后，有望成为一个更加强大的公司，能够为世界上更多的农民来提供服务，我们觉得这个是很让人兴奋的一个地方。
而且拜耳在中国的员工的数量远远超过孟山都在中国的员工数量，这样就能使我们在中国做更多的工作，这个也是使我非常高兴的。
▌精准农业将惠及中国农民
记者：像精准农业这种技术基础投入会比较大，那么对于中国这样的一个以小农户为主的国家，类似这样的技术未来如何能够惠及到中国的农民?
傅瑞磊博士：我们说像转基因和作物育种技术，从知识的角度来讲，是非常复杂、尖端的知识，涉及到种子里的基因。但是无论是大农户还是小农民，他们拿到种子之后，都知道该如何进行种植。那比如说要是向中国农民提供抗虫棉的种子，他们就能种植出更好的棉花来。目前，农业大数据和精准农业，确实在美国农户的规模和应用都比较大，美国的农户都有拖拉机和计算机，我们就直接可以把这个数据传输到他们的计算机里。
对于小农民来讲，他们也都有手机，所以我们就可以把气象信息、农艺方面的建议和市场方面的信息直接传送到他们的手机里。在目前，我们在印度就在做这样的很大的项目。每一天我都给印度大约300万到400万的小农来发短信，给他们提供精准农业方面的一些意见。所以，转基因、作物育种等等这些工具都可以使所有的农民获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