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个月亏掉5万亿，孙正义的大败局
作者 | 潇湘 原创出品 | 潇湘经略
孙正义这个名字之所以为广大中国民众所熟知，缘于他只花6分钟就决定投资阿里巴巴，获得超过3000倍回报的爽文故事。
但就像所有爽文都会隐去一些事实一样，这个故事也没有告诉读者，孙正义之所以能迅速决定投资阿里，是因为高盛已经对阿里进行了为期6个月的背调。
真实的世界，从来不是按爽文的逻辑运行。
8月8日，软银发布2022财年一季度财报，净亏损3.16万亿日元，折合人民币1589亿元，创下历史最大亏幅。
在刚刚过去的2021年四季度，软银亏损2.1万亿日元，折合人民币1108亿元。
半年亏损5.36万亿日元，接连刷新亏损记录，软银做了什么？
一
软银近两个季度的巨大亏损，主要是因为两只软银愿景基金，共亏损4.53万亿日元，占亏损总额近四分之三。
其中主要的亏损主要来自于阿里、Coupang、Wework等科技股，以及未上市科技公司1.14万亿日元的估值缩水。
此外，日元贬值推高软银以美元计价的负债，造成的亏损亦占据二季度亏损的25%。
财报发布会上，孙正义坦诚，这是公司成立以来最大的亏损。
64岁的孙正义一改从前的执拗，一脸羞愧地说："我们要为在市场高点买进初创公司的决定负责。"
犹记得2021年初，孙正义还曾在软银内部工作会议中对员工说"创业公司的估值仍然在飙升，你们的投资还不够激进！"
那时候，形势看起来还一片大好：2020财年，软银取得了390亿美元利润，刷新历史利润记录。
于是，2021年，软银向183家公司投入约380亿美元，创下风投界纪录。
二
然而，市场很快就打脸了孙正义。
受到美联储加息、政治局势变化等影响，全球资本市场开始跌入衰退的泥淖，对利率最为敏感的科技股率先做出了反应。
今年二季度，纳斯达克100指数暴跌22%，创下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最大季度跌幅。
科技公司指数NDXT则跌幅更猛，从2021年11月初到2022年8月，一共下跌超过30%，市值共蒸发2.8万亿美元。
以孙正义寄予厚望的"韩国版阿里"Coupang为例，这家新锐电商公司2021年3月在纽交所上市当日股价上涨40%，软银浮盈245亿美元。
谁知上市即巅峰，接下来就开始了漫漫下跌之路。
4月中旬，根据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文件，软银在4月中旬以每股20.87元的价格出售了价值10亿美元的Coupang股票，相比发行价，亏损达到30%。
在中概股上，软银也是损失惨重。
抛开阿里不谈，截止6月底，软银在滴滴上的投资亏损为93亿美元，在商汤科技上的亏损超过50%。
三
如今，软银正在不断割肉求生。
今年来，软银已经通过预付远期合约售出了手中至少40%的阿里股票，共筹集220亿美元现金。
8月10日，软银表示，董事会同意结算至多2.42亿份阿里远期合约，持股比例将下降至14.6%。
今年3月，软银以21亿美元将自动驾驶独角兽Cruise出售给通用汽车。尽管获利约9亿美元，但Cruise的研发能力仅次于Waymo，在自动驾驶的黎明将其出售，实在可惜。
4-7月，软银出售uber等股票，套现56亿美元，亦属无奈之举。
近日，软银还开展了新的谈判，准备出售2017年收购的资产管理公司峰堡投资集团。
近一个季度，软银的投资组合中已经减少了284家公司，仅增加35家。
严格限制新投资的同时，孙正义还计划对公司实施全面的成本削减措施。
尽管近两年来，愿景基金的合伙人、CEO、首席运营官等十余位高管接连离职，孙正义依然表态"已经下定决心，必须裁减人手"。
四
孙正义被誉为是日本钻研《孙子兵法》最为透彻的企业家。
他将书中的两句话写在公司大门口，一边是"胜兵先胜而后求战"，另一边是"败兵先战而后求胜"。
软银过往的成功，就是"胜兵先胜，而后求战"。
按照孙正义的说法，愿景基金使软银成为"会下金蛋的鹅"。
软银下金蛋的秘诀，是慷慨给估值，投入巨额资金，让企业不惜代价占领市场份额，成为行业龙头，得到更高的估值。
在8月8日的发布会上，孙正义做了一小时自我批评，称"我为自己过去贪图暴利而感到羞愧"。
其实他不必感到羞愧，贪图暴利正是他获得暴利的根源。
五
孙正义的崛起得益于互联网技术革命浪潮。
过去二十多年间，软银的飞速发展与移动互联网的高速扩张期重叠，高成长高估值的科技股红利将孙正义送上了人生巅峰。
被泡沫簇拥的软银本身也是科技泡沫的推手之一，软银用钱砸过之后，企业的估值往往翻倍飙升，导致更少有人愿意接手。
而现在，移动互联网的流量增长已经见顶。软银熟悉的投资哲学不再适应这个市场，与传统行业相结合的科技企业则面临着更长的投资周期和更大的风险。
与此同时，美联储加息导致美元融资成本急剧上升，投资者风险偏好日益降低，没有人愿意再为美丽新世界的故事买单。
二级市场的投资者不愿意"接盘"，一级市场的投资人自然就难以退出。
软银高歌猛进的投资逻辑在技术革命风头正劲，资本流动性宽裕的年代无疑极其成功。
软银还是那个软银，是市场变了。
六
2022年3月，软银就表态要计划减少投资。在8月的21年年报发布会上，孙正义正式宣布，今年的投资额将比去年减少25%-50%。
只是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思维和价值观恐怕难以改变。
毕竟5月的时候，孙正义依然说，纵使互联网泡沫、次贷危机等冲击造成科技成长股的市值短时间内断崖式下跌，但从长远角度来看，这些市值不仅会涨回来，还能开启下一轮突破式暴涨，在未来一两年软银重返"进攻模式"的时机会再度到来。
然而，长远是多远，没有人知道。
从长远来看，科技领域是人类的未来，但衰退年代里，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流动性持续收紧，科技企业在一级市场估值不断降低，恐怕将成为一种新常态。
软银的这场失败，或许标志着击鼓传花式的高估值互联网模式落幕。未来能说服投资者的，将是实打实的盈利创收。
潮水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仅仅两年，从弄潮儿到裸泳者，这是孙正义的戏剧性命运，也提醒世人，在变幻莫测的市场中：被捧入神坛而洋洋自得者，也必将跌入幽暗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