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原发于公众号：静逸投资（ID:jingyifund）
谷歌在2004年上市时，创始人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受巴菲特的启发，起草了一份“创始人公开信”，附在招股说明书中。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认为这封信不包含对投资者有用的信息，因此不应纳入招股书中。信中的一些内容还引来律师和银行家的担忧。谷歌据理力争，最终这封信纳入了招股书中。在公开信中，谷歌创始人表示并不追求短期利润的最大化，也不会关注公司的股价，而是坚持“着眼于长远”、“为用户服务”、“不作恶”、“让世界变得更美好”。这些原则看起来也许并不惊人，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当有风险的长期投资可能伤害短期利润时，谷歌选择为未来投资；当广告客户利益和产品最终用户利益发生冲突时，谷歌以最终用户利益为先；当巨大的利润不符合价值观时，谷歌选择不作恶；谷歌一直挑战着“人类的上限”，让世界变得更美好。2004年，谷歌还是刚刚成立6年的年轻公司。伟大的公司在刚成立时就有不同于众人的“初心”，有超越利润的追求。
乔布斯之所以能够打造出iPhone这样的改变世界的产品，并且将苹果打造为伟大公司，其动力同样出自于利润之上的追求。乔布斯在遗言中说，“我的激情是打造一家可以传世的公司，这家公司里的人动力十足地创造伟大的产品。其他一切都是第二位的。当然，能赚钱很棒，因为那样你才能够制造伟大的产品。但是动力来自产品，而不是利润。斯卡利本末倒置，把赚钱当成了目标。这只是个微妙的差别，但其结果却会影响每一件事：你聘用谁，提拔谁，会议上讨论什么事情。”
Costco超市和别的所有零售商的差别就是他不以赚商品的差价为目的，而是致力于做客户的“生活管家”，为客户提供优质低价的商品和服务，千方百计提高消费者剩余，甚至规定任何一件商品的毛利率不能超过14%。我们观察别的零售商，则是尽可能地想办法从顾客口袋中多掏一分钱。Costco这种不直接以赚钱为目的的商业模式，简直是其他零售商的噩梦。
我们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微信是与众不同的产品，他同样出自于张小龙利润之上的追求。2019年1月的微信公开课，微信创始人张小龙谈到了微信的初心和原动力：“原动力其实应该是内心深处的一种认知和期望，它很强大，以至于可以坚持很久，克服很多困难去达到它。那么微信的原动力，可以总结为两点。第一，坚持做一个好的、与时俱进的工具。由于我对工具产品热爱，我甚至会亲自动手写代码来打造出一个foxmail这样的产品来满足自己的制造欲望。所以做一个优秀的工具，对我来说是值得痴迷的。微信的基础点，就是成为一个优秀的工具。第二个原动力是，让创造者体现价值。”“而我观察到的很多业界的产品经理,其实毕业后就会被自己所在的公司误导。因为公司的目的是要流量要变现，所以大家的KPI就是如何产生流量如何变现。一旦围绕这个目标，大家的工作目的已经不是做最好的产品，而是用一切手段去获取流量而已。”
阿里巴巴是一家改变中国商业生态的伟大公司。我们如果找来马云的内部讲话，可以发现他几乎总是在向高管和员工反反复复地讲使命、愿景、价值观，几乎从来没有讲要赚多少钱。马云一开始的追求就是改变中国的商业文明，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为中小企业服务，帮助解决社会问题。他认为阿里几十年后的业务也许会面目全非，但如果使命感和价值观能传递下去，阿里就能活得很长久。即便如此，也不能说员工在执行中完全没有变形的地方。毫无疑问，如果一家巨大的企业完全以赚钱为目的，那将是很可怕的事情。
海底捞在管理上是一个另类。它在激励机制上，只考核“顾客满意度”和“员工努力程度”。门店利润、翻台率都只是结果而非目标。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享受到极致性价比的服务和用餐体验。
巴菲特在收购企业时，对企业家最大的关注点就是他们的第一目标是赚钱还是热爱事业本身。企业家追求赚钱本身当然没有错，而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没有足够的利润，企业根本无法存在，也无法为社会创造价值。但是，赚钱和热爱事业，把哪个排在第一位，哪个是第一出发点，具有天壤之别。赚钱一定要作为副产品。如果追求的只是赚钱，那么赚到足够的钱之后，企业家的动力是什么呢？有的企业家一旦赚到足够的钱后就再也没有动力发展企业，去从事一些低级趣味的活动。有些企业家则享受帝王般的权力，把大大小小的权力抓在手上，不愿意向下授权，也不去发展人才，一旦离开企业就分崩离析。有的企业家继续有做大企业的动力，只不过动力是更大的欲望需要更多的钱，或者需要更大的数字来证明自己，或者争强好胜超越其他企业家。有的企业家为了赚钱则舍弃价值观，为社会所唾弃。
企业家所追求的格局不同，长期的结果也大不相同。优秀的企业家则并不以金钱数字为最高追求，而是热爱事业本身，追求基业长青，让企业、员工、顾客、整个产业和社会都能良性发展，赚更多的钱只是副产品。他们是“务实的理想主义者”，他们身上有一些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理想主义的情怀，他们的动力来自于对事业本身的热爱，来自于对社会的贡献。在追求理想的路上，他们也获得合理的利润，让理想变得更加务实。
不以赚钱为第一目的，绝不代表最终结果无法赚钱，结果恰恰相反。那些致力于打造极致产品，让顾客体验更好，让社会变得更美好的企业，赚钱虽然只是他们事业的副产品，他们最终却赚了最多的钱。苹果、谷歌、好市多、微信、阿里巴巴、海底捞……，所有这些有更高追求的企业，都成为赚钱最多、也最成功的企业，甚至可能是改变世界的伟大企业。这个不难理解，为顾客创造了最大价值，甚至产品或商业模式改变了世界的企业，利润不可能不好。
作为投资者，道理也是完全相同的。绝大部分投资者，都是追求短期内赚更多的钱，希望快速致富。所以，他们每天花很多时间盯盘，关注毫无意义的短期信息噪音。而真正理解了投资的人，他们反而不会追求赚多少钱，他们离市场很远，他们追求每天对投资、对商业、对人、对自我、对社会的理解更深一些，他们把时间投资在健康和积累智慧上。他们热爱投资事业，把赚钱只当做副产品。从结果看，这些把赚钱当做副产品的投资者，往往也是收益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