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member, Remember, the 5th of November

发布于: 雪球转发:0回复:0喜欢:0

这是以前在英国的时候过Bonfire Night时写的一篇旧文,现在正好又过一次十一月五日,就找出来修改一下再发出来。

每年从10月底以来,在英国很多地方就不断有人在晚上放烟花,直到11月5日的Bonfire Night,这个活动才到了高潮。原来这个篝火节,或者叫营火节,是为了纪念英国历史上的一件大事,人们通常在这一天放烟花、点篝火来庆祝。这个活动在很多欧洲国家都有,主要是指远古驱邪的篝火,一般都是在一些节日才会烧起来,比如仲夏节、万圣节等等,可能有点古代欧洲特鲁伊风俗的遗留,和现代普通意义上的fireworks是不同的。

话说英国历史走到了亨利八世 Henry VIII 的时候,已经经历了红白玫瑰战争,之前金雀花王朝 House of Plantagenet 的爱德华三世 Edward III 的子嗣们开始了对王位的争夺。同为爱德华三世后裔的两大对立的皇族派系兰卡斯特家族 House of Lancaster (以红玫瑰为家徽) 和约克家族 House of York (以白玫瑰为家徽)最终融合在一起,亨利八世的父亲、兰卡斯特家族的亨利七世 Henry VII 通过迎娶约克家族的伊丽莎白,创立了以红白混合的都铎玫瑰为标志的都铎王朝 House of Tudor 。但英国在英法百年战争和内部贵族纷争之后仍然充满了矛盾,最显著的就是宗教问题。这里插一句,亨利八世在Cam也留有不少故事。

亨利八世比较专断,难以约束,是个著名的铁腕人物,在他统治下的英国发展较快,但矛盾也越加激化。因为王后无法生子,他希望和妻子离婚再娶,结果遭到教皇和其他天主教势力的反对,接下来他采取的激进措施使得教皇开除他的教籍,最后他宣布成立英国国教圣公会而脱离罗马天主教廷的控制。这在英国历史上是件大事。所以,当时对天主教徒的残酷迫害和对政敌的镇压使英国变得一片腥风血雨。以亨利八世和他的老婆们、儿女们为题材的影视作品可不少。

而他死后,又出现了一段时间的反复,他的女儿玛丽,也就是Mary I,信奉天主教,和当时天主教大本营的西班牙国王联姻,开始对新教徒大加杀伐,史载总共处死了300多个罗马天主教反对者(这主要是新教徒中的上层),所以也被叫做血腥玛丽Bloody Mary。不过她死后,天主教统治在当时阶段性结束了。

她的继任者,亨利八世的另一个女儿伊丽莎白一世,也就是Elizabeth I,继续了她父亲的政策,实际上她初期的宗教政策是相当温和的,但天主教徒们有些操之过急,教皇先革除了她的教籍,本国又有人在酝酿颠覆她的统治。而因为她一直没有公布王位继任者,一些天主教徒甚至设计了一些阴谋,想扶植一位天主教贵族为国王,事情闹到他们想把信奉天主教的苏格兰女王Mary Stuart(同时也是Elizabeth的表亲)取而代之,逼得Elizabeth长时间囚禁了Mary并不得以处死了她。

Elizabeth死后无嗣,都铎王朝就此终结,继位者是被她处死的Mary的儿子詹姆士James(当时已经是苏格兰的詹姆士六世),也开始了斯图亚特王朝 House of Stuart 的统治。所幸的是詹姆士从小就是个国教教徒,所不幸的是他不太精于政治,历史的积怨就在此爆发了。

这个Bonfire事件的关键人物是Guy Fawkes,是个生于约克的小康之家的军人,由于生性耿直以及对天主教的笃信,他对于英国政府对待天主教的态度感到难以容忍,他曾经到天主教大本营西班牙寻求支持在英国反叛。这时他参与了一个在英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Gunpowder Plot,是个由Robert Catesby领导的最后有13人组成的阴谋计划,也就是计划在国会大厦旁租一间楼,在下面挖地道到国会大厦下方,然后用大剂量的火药把在国会开会的国王和议员都炸死。

他们的计划一开始进展得很顺利,他们伪装得很好,接近了国王的侍从官John Whynniard, 并准备从他的一个房间开始挖地道。但后来他们发现 John Whynniard 的一间空房非常合适,那个位置正好是上议院的地下室,连挖地道的功夫都剩下了,他们从 John Whynniard 手上把这个地下室租了过来,36桶炸药也早在计划实施几个月前就放到了位置上,他们等待的就是1605年11月5日议会开议大典所有成员都到齐的时候。

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在最终一刻还是被泄露了出去,因为有的人不希望一个天主教议员也被误杀,就写信警告他在那一天不要去。这个泄密的人到现在也史无定论,一般认为有可能是Francis Tresham。而这位天主教议员 William Parker 收到信后却把信举报了,当时很多人都得知这个消息,但认为这可能是个骗局,官方先是按兵不动,密谋小组认为没有被发现而选择继续行动。但国王最后还是决定在最后一刻展开大规模的对天主教反对者的搜捕行动,大部分密谋的参与者都落网了,而负责看守炸药的阴谋计划最坚定的支持者Guy也在11月5日清晨在地下室被发现,他的角色和现在的自杀式袭击者差不多。

Guy原来是军队的火药填充手,所以对于火药等等十分熟悉,这也是他在这个阴谋中的主要作用。在2005年这个Gunpowder Plot的400周年纪念时,现代的科学家们模拟了这个爆炸,结果是36桶炸药(2.5吨)可以把议会大楼周围范围1公里内的所有物体都摧毁,可想如果真的成功了,英国国王和全体重要的贵族,主教和议员不仅都会死亡,连点燃火药引信的Guy都不可能安然逃脱,而他显然是知道这个后果的。

Guy受到了什么样的酷刑拷问,现在已经无从知晓,但可信的是詹姆士一世曾经亲自下令延长审讯时间并签署拷打令,而最终Guy也把阴谋的细节和同伙都交待了。从现存的Guy在招供书上的署名可以看出,他写字时手是在不定颤抖,可见受刑之重。在1606年1月31日,Guy和部分同伙在西敏寺Westminster以叛国罪处以死刑,刑罚是最残忍的Hanging,Drawing and Quartering,也就是先吊起来,吊了半天趁人还没死透的时候再开膛破肚,把内脏割下来在犯人面前烤熟,这时基本上已经死了,最后是分尸四块,把尸体的碎块带到不同的地方,使死者的灵魂也找不到尸体。《勇敢的心》Brave Heart里William Wallace受的就是这种。不过Guy还是比较幸运的,他在上绞架时从上面跌下来直接摔断脖子而死,不用再受酷刑了。

躲过一劫的詹姆士一世颁布法律宣布以后每年的11月5日都将举行庆典,庆祝反贼阴谋的失败,并要焚烧Guy的木质雕像。这条法律后来被废除了,但最后这一天演变为了现在的Bonfire Night。而对Guy的评价到现在都是众说纷纭,这也影响了人们对这个节日的认识,有的人说这是为了庆祝阴谋没有得逞,英国国王和议会得以保全,是对反叛者的惩罚,而有的人则说这是纪念Guy这样为信仰献身的人,让人们意识到不能有宗教偏见。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个活动基本都是娱乐性质了。在这一夜,传统的活动有放烟花,点篝火,燃烧Guy的雕像或者用稻草和旧衣服绑起来的形象,火把游行,点火烤马铃薯并煮汤等等。有的孩子还会把脸涂黑,扮成Guy被火药熏黑脸的样子。

Guy Fawkes的故事最后成了家喻户晓的一首童谣:

Remember, Remember, the 5th of November,

Gunpowder, Treason and Plot;

I know of no reason, why the gunpowder treason

Should ever be forgot.

当然,这个典故最后流传下来到现代的,还有一个重要的标志,我想很多人都看到过,特别是反乌托邦电影《V字仇杀队》  V for Vendetta 中。这部电影在一个架空的世界中讲述了一个自由斗士 V 反抗新法西斯主义政权的统治,V 是拉克希尔拘留中心人体试验的唯一幸存者,他带着Guy Fawkes的面具,呼吁全英国的民众在一年后的11月5日站出来,最终 V 完成了反抗后身死,民众都带着Guy Fawkes的面具走到大街上,象征统治中心的国会大厦在《1812序曲》中被炸毁。

最早的Guy Fawkes的画像是1840年George Cruikshank所做的一幅插画,但之后现代漫画家开始重新塑造了他的形象,并成为世界各地抗议者使用的标志性面具。

如果你看过《V字仇杀队》,你就会知道2012年12月14日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播放这部电影时,有多么让人感到震惊。有空可以去搜搜这部反乌托邦、反极权电影的剧照和台词,金句比比皆是,处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里就不贴了。关于这部电影的解读也比较复杂,我不认为会有一致的看法,如果能够让人产生思考也就行了。

在英国历史上,还有一个十一月五日也值得纪念下,就是1688年11月5日威廉率领军队登陆英国,这也是光荣革命 Glorious Revolution 中一个标志性的事件,由信奉新教的团体反抗信奉天主教的詹姆斯二世 James II,并不流血地完成了政权更迭。

在詹姆斯一世之后,英国仍然颇为动荡,混乱的宗教冲突持续不断,英格兰、苏格兰与爱尔兰处于族群、文化与宗教的高度分裂与对立下,资产阶级和新兴贵族的兴起对王权和旧贵族形成了挑战,国王和议会在绝对君主制与君主立宪制的选择上也造成了极度尖锐的矛盾,国内矛盾还体现在税收和财政危机,而国外矛盾则是不同团体对待与欧洲大国间的战争和联盟的看法不同。

詹姆斯一世的次子继位为查理一世,但这位成为了唯一以国王身份被处死的英国国王。克伦威尔独裁统治之后,其子理查无力镇压反叛,英国议会又迎来了查理二世的复辟。直到1688年11月5日威廉登陆后,各派政治人物厌倦了近一个世纪的内战和纷争,选择与王室妥协,保留封建君主,但不再让君主掌握实权,也没有对下台的政敌赶尽杀绝,最后一位天主教国王詹姆斯二世被赶下台流亡法国。

1689年2月议会全体会议上,国会向威廉提出《权利宣言》,并于1689年12月16日正式成为《权利法案》。在1701年英国议会又通过了一部《王位继承法》,被认为是《权利法案》的补充,至此确立了议会主权的基础,结束了君主专制,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资产阶级和新兴贵族成为了议会的主要执政力量,对推动英国资本主义迅速发展起到了重大作用,使得英国开始摆脱旧时代宗教、政治、经济等的桎梏而迅速崛起,最终成为了日不落帝国。有的时候我在想也许上帝真是偏爱英国和英国人,也极大地塑造了我们现在的世界,英国、法国、德国、俄国最终都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但事实证明只有英国这条路是较优的选择。

关于十一月五日就说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