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催的表哥

        刚打电话问了下，表哥手术顺利，肝上的肿瘤已经被切下。医生说没有扩散，谢天谢地！

        表哥今年50岁，是名副其实的帅哥，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但他一生却诸多不顺，重大打击接踵而至，几乎没有消停过。

        他读小学的时候，非常活跃，放学路上少不了和同学玩耍疯闹。一次，几个同学玩得太嗨，相互朝对方身上掷沙子。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江汉平原，这是农村孩子很正常的玩法。他不停地抓沙子攻击“敌人”，“敌人”也急不可待地用沙子“报复”他。一路走走停停，一路疯狂嬉闹。不幸突然发生了，在向一个同龄女孩回掷沙子的时候，女孩突然眼睛啥也看不见了，原来表哥随手抓的是路边残留的石灰，石灰粉投到女孩水汪汪的眼睛里面，悲剧瞬间发生了。

        舅舅舅妈拼尽全力、倾其所有，数年如一日“赎罪”，除了留点吃的，所有的钱都给女孩父母，去给女孩治眼睛。前后几年时间，舅舅家累计给了女孩家一万多。在40多年前的农村，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但再多的钱也挽回不了曾经水灵灵的双眼——女孩一只眼睛瞎了，另外一只眼睛半残了。眼睛没治好，表哥家也一贫如洗，他可是拥有八个兄弟姐妹啊。女孩家的埋怨，自己家人的牢骚，可想而知，他的少年时代是怎么过来的。

        表哥大概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做装修。进入青年的他长得帅气逼人，手艺也精湛。他找了一个貌美如花、个性强势的邻村女子为妻。几年后，生了一双儿女。他在外打工挣钱，老婆在家照顾孩子。日子过得安逸平淡。

        可老婆不满意现状，她希望表哥带她出去打工，把孩子留给舅妈照顾。但表哥不同意，因为舅舅年迈残疾，舅妈已经近70岁了，虽身体尚可，但独自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肯定力不从心。而且舅妈也觉得责任大，不愿接这个艰巨的任务。惯于争强好胜的表嫂一时想不开，喝了农药。喝下后她就后悔，马上想吐出来，但即便是迅速送到医院，也没能救活。后来听说，表嫂执意要陪表哥出去，原因之一是她在农村遇到了中年油腻大叔的骚扰。

        20多岁，表哥就成了鳏夫，当爹又当妈，还是两个孩子的爹妈。才过几年好日子，表哥生活一下子又变得艰难无比。为了养孩子，他不得不把孩子托付给舅妈，自己还是出去打工。

        在丧偶后的20多年里，无数的热心人给表哥介绍过。但遇到合适的，还真难。在新疆打工期间，作为农民工的表哥认识了一个女老师，对方离婚，有两个女孩，女方希望表哥倒插门，留在新疆，她每月寄钱到表哥老家，让老人带两个孩子，但表哥不得将自己的孩子带入新的家庭。一双儿女没有了妈妈，事实上还要失去爸爸。表哥没有答应，离开了新疆。

        此后，表哥又断断续续地接触过一些女性，但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长年在外打工，没有女性照顾，饮食、生活没有规律，表哥得了乙肝。直到前不久，肚子疼得受不了，到医院检查，得了肝癌。他说，一年前，他就肚子疼，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这次是肝脏上长了东西（这是医生告诉他的，表哥本人还不知自己是肝癌）。

        在无忧无虑、纯真美好的童年，他因为不经意地把石灰当沙子，使得童年下半场在自责和煎熬中度过。

        在妻美能干、儿女双全的中青年，他因为不善于关心妻子，不会也没有打开妻子的心结，导致妻子自尽，使得他人生下半场在孤独、冷清、疾病中度过。

        帅，精明，是家人对表哥的评价。可我以为，大聪明、大智慧的男人能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从表哥的人生际遇、劫难来看，难道是他精明过度吗？还是他只是小聪明？

        好在刚才医生说，是良性。希望表哥以后能顺顺利利、健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