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教育趋势专家交流纪要
交流时间：2021年10月14日
专家介绍：专家从事职业教育行业多年，目前是上海市高职高专经济类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中国职业技术教育学会教学工作委员会高等职业教育现代服务业及经管类专业教学研究会理事；主要负责参与全国服务及经管类专业建设、 课程建设等，职业教育行业研究等；专家熟悉职业教育的行业市场趋势，政策趋势，未来发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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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环节：
Q：国家近期出台的《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从哪几个方面推动了职业教育的发展？以及哪些公司有机会参与其中？
A：《意见》从三个方面推动了职业教育的发展。第一，该《意见》是对整个人才培养体系的分流。在强化职业教育类型特色上，《意见》中提到要加快职业教育高考制度并完善文化素质+职业技能考试的招生办法；在职业教育体系上，出于现代教育体系的纵向贯通考虑，在教育体系中有中等职业教育、高等职业教育、中高贯通（3+2的五年制）、中本贯通（3+4的七年制）、高本贯通（3+2的五年制），以及在今年四月份于北京开始初步探索的新模式——中高本贯通（3+2+2的七年制）。而教育体系的横向融通主要体现在中等职业教育和普通高中之间、高等职业教育和普通学科类大学之间学分互认等的横向融通。第二，其背后体现了巩固中国整个经济基本盘的发展规划。主要体现在完善产教融合的办学体制上，《意见》强调要优化职业教育的供给结构，优化优先发展先进制造、新能源燃料、现代农业、现代信息技术、生物技术、人工技术等新兴产业。第三，《意见》强调多元化办学。主要体现在产教融合背靠的校企融合的办学机制上，以及强调打造中国特色的职业教育品牌，并且首次提出针对职业教育的中外合作办学项目，推动职业教育走出去，致力于打造有中国特色的职业教育品牌。
在哪些公司有机会参与其中的方面，行业龙头企业以及和龙头企业保持密切联系的公司会非常有机会能够深入并契合地推动我国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发展。
Q：社会资本会以怎样的方式参与推动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发展？
A：从职业教育角度来看，一方面要把公办的职业教育学校继续办好，另一方面也欢迎社会资本进入职业教育领域，不过在学校管理方面要从政策层面严格规范，严防社会资本将职业教育当成“摇钱树”。首先，要坚持依法办学的原则，同时制定一些切实可靠的章程，明确参与各方的权责利。第二，要坚持互惠互利的原则。社会资本的进入要起到客观上可以促进职业教育发展的作用，同时要让企业获利，从政策预期上来看，以产教融合为例，是否可以给社会资本在金融、财政、土地、信用等方面的激励，以及出台相关的税收方面的优惠政策。
Q：《意见》提出“在2025年，职业本科教育招生规模会不低于高等职业教育招生规模的10%。”请问您怎么理解，从规模、学费等方面怎么看。
A：从规模上看，目前高等职业教育每年的招生规模将近五百万，占到普通本专科的52.9%。所以在2025年，职业本科教育招生规模要不低于五百万的10%。目前，有三批大概四十所职业本科教育的本科院校被教育部新获批，其中有部分是之前的公办院校，也有一部分作为职业本科试点的民办院校。从学费上来看，在已经获批的职业本科院校中，民办性质院校占绝大部分。而相比于公办院校7500/年的学费，普通的民办院校学费大概每年三到四万，中外合办的院校学费差异会更大。
同时需要明确一下应用技术类本科，学科类本科和职业教育的区别。从类型上看，它们在服务技术创新发展上的逻辑是不同的。应用技术类本科和学科类本科教育均来自于学术的逻辑，其中应用技术类本科相比于后者更注重技术的实用性和实践性，但是其人才培养的逻辑起点本质依然来自于理论。而职业本科教育人才培养的逻辑遵循工作体系，受工作需求的角度进行人才培养。遵循自下而上从技术到专家的技术习得的路径。这使得职业本科教育的课程开发与另外两者完全不同，要打破原有的学科体系，重构基于应用的从简单到复杂层层迭代的课程体系。
Q：职业教育的体系和学科教育的体系不同，那么职业教育的教师来源如何？
A：从现有的从教人员来看，分成专职和兼职两种类型。专职的老师构成中，一部分为从原先学科教育的体系中培养而来的教师，这部分教师在从事职业教育之前，并未接受过系统的职业教育的培训，主要从事职业教育中基础学科类的课程以及专业部分的理论课教授。至于如何弥补这部分教师没有接受过职业教育的问题，近年来我国在职业教育师资建设上，不断推动教师培训，鼓励进行“挂职锻炼”，分成校级、区级、市级的不同层级，目的是让这些只接受过学科教育的老师具备职业教育所需要的技能，熟悉职业教育工作的流程。另外，在职业院校里，仍然有6.8%的教师学历处于大专及以下，硕博学历的老师较少，亟需进一步优化教师学历的结构。
除了学科教育出身的老师以外，职业教育也会从企业中招聘教师，尤其是在实训环节所需要的教师。在工科类的教育中，实训教师资源非常紧缺，在近几年，在引进实训教师时，甚至出现断档情况。一方面，学校正在加快培养相关实训教师，另一方面，随着国家对职业教育的重视不断加强，2020年，首届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技术技能大赛在广州举行，许多优秀的选手在比赛中崭露头角，学校也希望将他们纳入实训教师储备中。有些学校在引进教师时，可以通过绿色通道等方式。但是，对于许多非独立的职业院校而言，受限于上级单位在引进人才学历上的要求，在引进教师时存在较大困难。
兼职教师上，国家为职业教育开辟“特聘”路径。每年从企业通过专项计划聘任老师，有包括费用补助等的较多政策扶持。
Q：资源较为稀缺的实训教师收入水平如何？
A：可以将教师分为在公办学校任职和民办学校任职两部分。一般来讲，民办学校待遇仅为公办学校老师的一半。举例而言，在上海，公办高职院校，工作五年以上且中级职称以上的教师，一年大概收入能达到十五万左右，民办学校的老师则有该收入水平的一半。江浙一带的收入水平较上海高，珠三角地区教师收入水平较长三角更高一些。东北地区较长三角地区下浮30%左右。
Q：收入水平是否会因学科不同产生差异？比如，计算机学科是否会更高？
A：实际上，学科之间的差异并不明显，主要差异来源于学校。从学校内部来看，不同院系的收入水平基本平衡，除了年底绩效会有所不同，但这种不同也与学科类型并不直接相关。
Q：国家对非学历教育（无文凭但培训相关技能）的态度？
A：2018年前，我国有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职业技能鉴定中心这一机构，每一年会组织针对不同职业的技能鉴定。2018年，国务院下发《关于推行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制度的意见》，在文件中，提出党中央国务院将相关技能的认定从政府认定转化为社会化认定，向全国开展职业技能等级认定社会培训评价组织的公开征集，相关组织只要被认定为社会培训评价组织，其申报工种的职业技能由该组织进行考试、认定、发证。从2020年2月开始，我国就开始公开向社会征集社会培训评价组织，在上海，目前已经开展具体的职业技能认定的考试以及发证工作。
Q：2018年发布的《民促法》中规定“民办学校的举办者可以自主选择设立非营利性或者营利性民办学校”，目前很多地区对此规定尚未执行，上海执行情况如何？未来会对职业教育学校的发展有何影响？是否有针对职业教育学校选营选非的时间表？
A：目前国家政策上对职业教育还是鼓励的。职业教育还是资本的星辰大海，民办高职院校短期内针对选营选非不会有时间表。
我们可以看到，上海市教委在给予民办院校一些政策优惠。此前获批通过的职业本科中，共计3批40所职业本科，几乎70%以上都是民办性质。据我了解，之前上海获批的一所职业本科，学校各方面的建设并不是特别完善，其师资队伍的变动率达到30%，但政策还是鼓励的。目前民办资本进入职业教育，政策上还是持续鼓励的阶段，在短期内是比较看好的。
Q：国家最新文件中提到，鼓励企业自己建设职教平台、未来会不会有更多企业参与到职业教育之中？其参与形式会是怎么样的？
A：刚刚解读《意见》的过程中，我们也关注到其中提到了其中几个关键词，一个是产教融合，一个是教企合作。职业教育也一直在探索怎么和企业合作，运用企业资源。国家之前走的路其实是在向国际经验做法学习，效仿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举个上海的例子，宝钢集团之前与一些职业学校合办过这种订单班，培养方案校企双方共同制定，企业的导师和学校的教师共同授课。学生既是学校学生也是企业员工，学习场所既有学校也有企业，类似于现代学徒的方式，从高职三年纪到大三的时候就是企业准员工的状态。
企业除了人力资源的匹配以外更关注盈利。在非学历职业教育这一块，我们提到了社会培训评价组织。参与形式上，企业可以从学历教育和非学历职业教育培训评价组织这两方面积极参与。在社会评价组织方面，国家在政策层面会提供支持，例如学生获取职业教育证书，国家会按照人次给予补贴，一个证书大概可以获得一年学费一半的补贴。
Q：校企合作的利益分配上是否还是依靠政府的补贴？
A：如果单从经济利益角度来讲，除了政府补贴，企业还可以关注1+x证书试点。1指学历教育这一块，x指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企业可以申报成为1+x证书的试点单位，自己成为发证单位。包括自主命题也好，学生的考证培训费也好，都可以成为收入来源。目前已经进行了好几批了。
Q：职业教育除了做技能培训，还有资格证考试培训的方向，公考、教师资格证的考试，国家对这方面的态度如何？
A：资格证国家一定会鼓励，目前很多敏锐的资本，如红杉等都将目光转向职业教育，今年以来投资多达30几起，融资规模达70亿。我们也可以看到一些典型数据，从2020年开始，职业教育市场的规模一直保持正增长趋势的，2020年职业教育市场规模达到1415亿元，随着疫情恢复和政策的支持，今年的市场规模预计达到1719亿元。
今年职业教育法大修，其中提到要把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放到同等地位，可以看出国家对于发展职业教育的支持。未来4年职业教育将保持年均12%的复合增长率，到2023年市场规模将超过9000亿，学历职业教育规模3000亿，除此就是非学历职业教育。意见背后其实是国家经济基本盘的发展规划，产业机构升级，数字转型的加快，加大了国家对技术型人才的需求。目前国家对技术性人才的供需缺口非常大，高技能人才仅有5000万，与部分发达国家还是存在一定差距，缺口达到2000多万。除此，职业教育的课程会有一些准入门槛，新进入者的人才储备教学资源要达到一定的要求。所以我们从经济面和人才需求上都是非常看好的。
Q：职业教育存在一定的缺口，目前职业教育在国内认知较弱，现在招生每年是否能招满？民办师资各方面要弱于公办，民办的招生情况是否乐观？
A：从职业教育整体数据来看，目前全国整个职业院校大概有1.15万所，其中中职院校9865所，剩下1600多所为高职院校。高职在校学生人数大概有2857万人。招生情况方面，中职招生每年大概为600万人，占整个高中阶段教育的41.7%。
中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中等职业教育。目前国家在现代职业教育体系里构建“纯中职，纯高职，中高贯通，中本贯通，高本贯通以及中高本贯通”。其中“中职、纯中职以及中高贯通、中本贯通，中高本贯通”都归属于中职招生。
学生在初中毕业时，他可以报考只有三年的纯中职，也可以报考“三+二”的中高贯通。“中高贯通”前三年是中职阶段，后两年是高职阶段，毕业拿到中职文凭（不是在完成三年中职教育后拿到）和高职文凭。“中本贯通”是“三+四”的学制，以及‘中高本’都属于中职招生部分，但分数线有较大差异。
“中本贯通”“中高贯通”“中高本贯通”这三类分数线并不低。比如：“中本贯通”在上海分数线接近市重点。“中高贯通”分数线接近高中最低分数线。这两类中职阶段完成之后，贯通到高职和本科的学校也有所不同。高职和本科学校分为公办和民办，贯通到公办的高职和本科分数线高于贯通到民办的。三年的“纯中职”招生压力并不大。根据数据，中职招生600万，占整个高中阶段教育的41.7%。“纯中职”招生几乎属于托底教育。
高职每年招生规模大概为483万人，占整个普通本专科的52.9%。其中公办高职从招生生源的角度来看，基本处于招满的状态。
职业本科近40所的院校中，大概60%-70%属于民办。以长三角为例，民办学校除了招收正常的职业本科外，还招收专升本的学生。“专升本”指的是高职毕业学生对自己的学历不满意，通过参加专升本考试继续读本科，。普通高校里开放专升本的公办院校，开放名额较少。职业本科院校开放的专升本名额较多，是较大的补充，但同时学费较高，大概每年3-4万。
民办职业本科对整体市场的需求进行调研，采取多元化的招生途径。除了正常公办学校开设的专升本考试以外，民办类职业本科还开设另外的通道--专项计划等。比如，在高职阶段获得市级及以上奖学金，或六级英语分数较高，或市级三好学生以上等较优秀学生，则可以通过投递资料，资料筛选，面试等环节直接录取。
总的来看，从职业教育的层面来看，民办教育的机会仍是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