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邢书博
上周末，也就是微博某kol流量造假事件的最高潮，知名互联网黑产专家黑奇士的一篇报道，被微博官方给举报了。
这篇文章的核心观点是，微博纵容平台内账号刷假流量造僵尸粉等同于“卖假货”，对微博商誉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受害最大的，其实是微博平台。尽管王高飞和微博官方多次喊话，企图把网友关注方向引向‘投放应在微博官方平台’，但看来效果不佳，大家对微博平台的假量、假数据已经丧失信心。”黑奇士在文章中分析道。
事件回顾
“微博假流量事件”的主角，其实是一款叫做“E飞养宫宝”的产品。
事件发生后，这款号称可以“养宫活血，改善体质、减少痛经”的高科技产品，被网友扒得体无完肤，甚至有人质疑这款产品就是暖手宝换了个名字换了个外形，摇身一变就成了高科技医疗器械，完全是在收智商税。
为了尽快收割智商税，“E飞养宫宝”的经销商粤苏科技找到了蜂群文化。这家公司专做微博营销号，“我的前任是极品”“留几手”等超级账号，当然也包括这次的主人公“张雨涵”的账号。
张雨涵营销团队一顿操作，落地微博中的视频被观看350多万次，评论数千条，结果通过微博来店铺的流量为零，微博中嵌入的优惠券只领出去两张，据说还是自己人领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才发现这个数据是假的，是刷出来的。
按理说，一家制售“黑五类”（药品、医疗器械、丰胸、减肥、增高）智商税产品的企业，遇到刷量骗子，为了避免事态扩大通常会选择私下处理，或者计入产品的沉没成本另起高楼。毕竟对于这类产品来说，利润足够丰厚，能忽悠一个是一个，没必要为了几万块推广费大动干戈。
只是这个粤苏科技可能智商税产品卖多了，把自己的智商也卖出去了。他们就在网上大张旗鼓得闹。于是舆论骤起，拔出萝卜带出泥，没偷着鸡蛋糊了一手鸡屎。网友反倒同情起刷量骗子蜂群文化来。
还有网友不无调侃的说，“人家（蜂群）微博报价才3000元，去掉微博抽成的30%，自己才拿2100，这么点钱还要刷量、刷评论，挣得纯粹是辛苦钱”。
17号，蜂群文化也辟谣说，我们并未承诺转化率的问题。言下之意你产品卖不出去不怪产品怪我们推广，这锅我们不能背。
微博CEO王高飞除了辟谣之外也给微博官方推广打起了广告：“来官方投放啊，什么数据都有（何必找假网红刷量）”。
王高飞确实什么数据都有，但微博却不是什么广告都能接。
黑五类广告屡禁不止，微博平台难辞其咎
从互联网广告诞生开始，就有刷量这个行当。而最早为这些流量付费的，就是黑五类广告主们。
进入新的媒体传播时代，抖音、快手、头条、趣头条成了黑五类的重灾区，泛滥程度令人瞠目结舌。
最触目惊心的是去年刚刚上市的趣头条。
趣头条COO陈思晖曾表示，趣头条的主要用户群在三线及四五线城市，其中男女用户比例为4：6，女性用户占据绝对主流。
与这一用户特性所对应的，是减肥、美容等广告充斥着各类网赚App，趣头条们成为这些黑五类广告的温床。
据新京报调查发现，河南郑州、江西上饶等二三四线城市趣头条用户的首页发现仍然存在减肥、药品等广告。
其中，一位河南用户提供的手机截图显示，趣头条首页推荐的一条广告“白开水+它，每天最少瘦1斤，速度堪比抽脂”，该用户打开广告链接显示，“神奇粉末让我成功减肥”的长图广告文案，文末附上微信号。记者按照微信号搜索，头像为易胖体质调理的“瘦身达人”微信用户，通过添加微信号的方式导流。
《中华人民共和国广告法》第十九条规定，“广播电台、电视台、报刊音像出版单位、互联网信息服务提供者不得以介绍健康、养生知识等形式变相发布医疗、药品、医疗器械、保健食品广告。”这就是限制黑五类广告的法律来源。
这次微博刷量事件中，刷量本身固然可耻，但作为广告主的粤苏科技问题更大。其售卖的暖宫产品声称是能治疗痛经改善体质，已经属于医疗器械，恐引发后续监管。
而微博官方，也在这里面扮演着极不光彩的角色。
微博官方渠道虽然不能直接刊登黑五类广告，但暗地里却通过偷梁换柱纵容代理，对黑五类广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黑五类广告主或可以通过向微博大号投放黑五类广告，实现曝光，以此来绕开平台和法律监管。大号通过黑五类广告主获得资金谋取更多利益。
此次事件，暴露出微博的广告体系存在严重漏洞。
如果事情没暴露在阳光之下的话，作为官方的微博平台，则可以在不用弄脏自己双手的情况之下，悄悄咪咪地赚取大号们30%的广告费提成。而这30%的收益，则来自明令禁止的黑五类广告！
要治假流量，先要治黑五类广告主
如果你在360、百度等搜索引擎中搜索“微博推广 黑五类”或者“抖音推广黑五类”之类的关键词，可以很轻易地在首页前几条看到如下广告：“粉丝通新浪微博帮你降低推广成本，黑五类不限”等字样。各大QQ群和微信群也有各种过审秘籍流传。黑五类广告问题从未如此严峻。
其实，微博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黑五类广告而如此狼狈。
今年六月，脑极体的一篇文章广为流传，《亲身试验之后，我差点被微博上的兼职广告骗到三和》。
文章作者以第一人称的身份，在微博看到了一条消息，说是可以网上兼职月入3000。在多次浏览之后，微博的自动推荐系统就在它的首页信息流中推送了多条类似兼职消息。在他打开其中一条链接后，被诱导进入了一个制作粗劣的垃圾网站。其中不乏洗脑标题和故事案例，像极了臭名昭著的电视购物广告。他在网站中找到微信联系方式加入了一个群，然后对方为了打消他的疑虑，给他发了个营业执照。这个营业执照来头不小，就是互联网知名的“澳门威尼斯赌场”。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原来网上兼职月入三千敢情是要我参与网上赌博啊。
不光如此，他们还玩起了知识付费，赌博群里还有教练传授秘籍，然后步步下套，最后上当受骗。
“我们知道像微博这样流量巨大的平台，FEED流广告通常都是由各种广告代理公司进行代理服务。一旦出现这种层层代理的情况，首先在广告的追责上就会进行分散。代理公司将黑五类广告进行包装，打造成无害的模样再提交给上级。”
微博声称，平台每个月会接到500条用户举报，并且会积极处理。但这是一个悖论。既然平台方知道微博有如此多的黑五类甚至诈骗信息泛滥在平台上，为什么不通过技术手段为这些不良信息提前打好标签，在用户浏览的时候做出明显提示，却混在微博用户的时间线里，当作正常内容让用户浏览，并且微博系统还会主动推荐这些不良信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用户利益谁能管？
平心而论，微博微信等社交平台的广告内容控制不敢说多好，至少对黑五类广告有一定震慑作用。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在经历监管之后，广告风格也略微收敛。
但黑五类广告不会停止，他们会寻找新的突破口。
10月，有媒体报道，知名盗版平台人人视频出现多个涉及医疗美容等贴片广告的内容，新氧医美等二类电商在列。韩剧TV等出现多个黑五类广告链接。日剧TV最为猖獗，直接刊载色情广告。
马克思说，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
微博广告收入占总收入占比一直在80%以上。从去年开始，微博直接将营销号连带着营销号的黑五类广告通过信息流及其推荐硬塞给用户，从去年Q2到今年Q1，财报显示微博最高增幅达91%,利润1.41亿美元。
但有句老话叫社区死于水化，套到微博上应该说社区亡于黄赌毒化。糟糕的广告直接拉低了用户体验，导致今年Q2微博五个季度首次断崖式下跌，增幅大跌26%。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微博才病急乱投医，放纵黑五类广告泛滥。而为了维持热度，又纵容社区内大V刷假流量。
只是微博没算好一笔账，那就是靠劣质内容黑五类广告喂不饱活粉，反而会赶他们走。而当活粉走光了的时候，你究竟指望这些假大V刷多少假流量才能喂饱黑五类广告主？毕竟人家大V赚的也是辛苦钱呢。到那时，你微博去哪儿扣30%抽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