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

第一章

旧时代穷人无米下炊的时候,就会“当当”。

尤其到了冬天饥寒交迫,他们会拿出家里最值钱的东西——用来过冬的棉袄,给家人换口饭吃。现在延续下来过年串门的习俗,当初就是看亲戚朋友,有谁熬过了冬天还活着。

过去的当铺,进门是高高的柜台,老板高高在上,柜台之下尽显低贱,切实做到了门难进脸难看。下面的人只能高举双手,才能供上全部家财。家财一旦进了柜台就成了破烂。人家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撇在一边,鼻子哼哼着,嘴里嘟囔着,随便说个数。这个数也决定了这个人的命数。

只有数钱时老板才认真起来,眯着眼,缓缓挪动着屁股,手里哆嗦着从钱柜里,拿出一小把,就像把玩着珍宝,然后像食堂盛菜的师傅,哆哆嗦嗦啪啦啪啦掉下去多一半,再随附一张看不懂的收据。穷人一旦走出这步就意味着生命倒计时了。

对一个即将不存在的人,一锤子买卖的生意,谁不下狠手呢。穷人苟延残喘,饮鸩止渴。老板顺水推舟,完成“善行”。

新时代到来,这曾让无数穷人割肉自食的始作俑者,连同鸡院、烟馆并列三害一并被取缔。然而除去了供给却不能抑制需求,于是烟馆进化为嗑药,鸡院升级成洗脚房。而“当当”也即将改头换面,重登巅峰。

第二章

旧时代老爸通过“当当”赚足了穷人的钱。新时代却就地清算,“二尺八的牌子往脖子上挂啊,大街小巷把我游”。

儿子自小拜师学艺,排名行二,名号二师兄。师父从事的赌场行当虽也在新时代遭遇不测,但他嗅觉敏锐,提前布局。出事前不久,关停了国内所有赌场。并把资产转移到离岸岛屿。在这个岛上操持起老本行。

为什么选这个岛,师父有他的理由。第一在这里说是出国吧,国内客户络绎不绝,说是没出吧,国内的手又够不着。第二说是国外吧,将来又会回归,给了向内渗透的可能,说是国内吧,又是两种制度,安全性不丧失。第三说是躲吧,他加大感情投资和上层保持着暧昧关系。说是不躲吧,他严守底线永不在国内开分号。

这个岛名叫玛考。

大师兄已经出师,做起了保险生意,作为二徒弟学成归来,也不能给师父丢脸。曾经辉煌一时,几条街的家产,现在只剩两间旧瓦房,他来到旧宅拾掇起老爸的遗物,想借着“当当”这茬做点事情。

当初的家伙事儿,都被损毁了,只剩下老爸用命保住的账本,难道这些废纸比命还珍贵吗?他扒拉着这些过期作废的账本,那里密密麻麻写着借方,抵押物,借款数额,时间,时限,利息,保证人,赎回金额……虽然是用家族的行话写的,但自己从小耳濡目染,也认个十之八九。他看着账本,心里却想着如何复现老爸的帝国。

就像一粒种子,遇到合适的环境终将破土而出。做事要有高人指点,他首先想到远在海外的师父。

 第三章

这是师父最大的赌场,还没入大厅,就已经被豪车的漩涡卷着,从各个街巷岔路汇聚至全岛最奢华的圣地,保安已经可以熟练驾驶各类豪车,早已开好车门恭候您移步入场。

还没进主厅,各种声音纷至沓来,“吹、吹、吹,单边、单边,牛逼,打庄,跟、跟”,庆祝声、起哄声、筹码撞击声,各种机器运作声像一出交响乐,外人听起来嘈杂刺耳,而内行却沉浸其中。赌场里每个人都是西装革履,这是世界上最绅士的地方,这是世界上最邪恶的地方。每张悉心装扮的皮妆下,都是颗颗贪婪的心。

二师兄是为数不多可以衣衫不整入内的,师父曾经大展宏图招兵买马时,他就是形影不离的小跟班。当天使投资长成了巨无霸,小跟班也成了师父的二弟子,虽然很少来岛,他却是行内的知名人物。

二师兄的性格像师父,思维缜密外表不拘。岛上天气热,他就穿个大裤衩子小背心儿晃荡,而赌场从经理、领班、到服务人员,都恭恭敬敬叫声二爷。让那些笔挺的西服们很嫌弃也很羡慕。

散台的每个台位前都设置了小水吧,咖啡奶茶热巧,红茶绿茶花茶,冰块冰水冰饮,一应俱全。各种小食,让赌客们不下赌桌,就能解决温饱。而进了贵宾室不光能解决基本温饱,还能免费享受赌场便餐,龙虾象拔熊掌鹿茸,连佛跳墙都只为喝口汤,剩下的半锅真材实料都成了陪衬。

二师兄最喜欢吃炸酱面,但是米面在这里是奢侈品,平日根本不备,厨师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也就不拘,随便抓把鱼翅,当面条糊弄了。

每个进入贵宾室的都被赠送一张房卡,二师兄也拿着一张。这不仅仅意味着免费住宿,不同级别还意味着不同档次的服务。而在这个离岸的小岛,显然黄赌毒都是不受大陆法约束的。二师兄所持的是最顶级的黑钻,随他一同进房间的是鸨妈带来的,各种肤色,各种发色,各种瞳色,当然省去了各种衣色,就像来参展的各地国宝家珍,而这里的珍品只有一种——女人。

第四章

二师兄此时却无意于温柔乡,他需要思考。他不能直接去问师父,而要找到解决方案,再让师父指点。他要把师父对他的信任,转化为信心。

大有大的难处,船大难掉头,这些俗语在赌场面前真落了俗。在赌场就是大排场,大开销,玩大注的,才越有客人捧场,生意越红火。反观很多和师父思维不一样,压缩开支,降低门槛,反而门可罗雀,冷清萧条。

赌场赢钱的秘密是什么?我又能学到什么?“当当”又能从中借鉴什么?无数问题在二师兄脑中萦绕。

难道是……

他隐约想起了,师父远赴海外的散伙宴上,说的话。赌场的三大法宝,抽水、概率歧视、大数定理。

假如庄家每把牌的赢面是60%抽水10% 。

如果赌10局,每局赌注100,按概率你会输钱200被抽水40共计240。这时你想要回本就要连赢3把 ,成功概率6.4%。

如果赌100场,按概率你会输2000被抽水400共计2400 。要回本就要连赢27把成功概率千亿分之二。

玩的局数越多,你输钱的确定性越高,回本的概率越小。这就是抽水、概率歧视的威力。而关键是,你的钱是有成本的,赌场的筹码是零成本的。你赢的钱,那是浮盈。而人性的弱点就是赢了还想赢大的,输了就想着回本。这样就会陷入多局博弈的道儿,赢面概率会随着局数增加呈指数降低。你赢钱赌场是付你零成本的筹码,你输钱赌场赢你的现金,直到把你掏空,这就是大数定理。

赌场短期是投票机,长期是称重机,师父表面上每天在赌博,而实际上却在做一项投资,一项稳赚不输的投资。

 第五章

而“当当”不也是稳赚不赔的投资吗?原来老爸当初构想的这个人性游戏像赌场一样,已经集天时地利人和,时代背景,经济结构,人文环境,都恰到好处,确保每个人身在其中,各取所需,乐此不疲,而作为庄家只需坐收渔利。唯一的漏儿就是时代交替的政策风险。悲催的是老爸的算计没能越过这个坎儿。

好在新时代短期还不会被改朝换代,只要将“当当”稍作改良顺应新时代新政策,就能像老爸当年一样风光无限。

二师兄迫不及待去找师父,师父听罢二话没说,一个电话打到国内……一顿操作安排妥当后,又向爱徒一通传授如此这般。

二师兄被一语点醒,连磕三个响头。

最后师父嘱咐到千万不要再叫“当当”或是“当当二代”,那样会激活埋在潜意识的民怨,这行当像赌场本质是敲骨吸髓杀人诛心,但毕竟是生意表面上还要点头哈腰笑脸迎人,一旦有了怨就像红盖头上溅血,大喜改大悲,玩儿不下去了。

“请师父明示。”二师兄不知如何是好。

“旧时钱用银计量,既是做钱的生意……”

师父挥毫泼墨,心到手到,赫然纸上,简约而不简单的两字“银行”。

二师兄按照师父的教诲重操旧业,“当当”也乌鸦变凤凰,改名为银行。

银行承接了当当“造福百姓”的业务:当你越需要钱时,他就越不给你钱。看你资金链断裂,看你从生到死,看你家破人亡。而当你历尽艰辛九死一生终于做强做大,有的是钱了,他就会上赶着,甚至派出美女公关……直到把你不需要的钱借给你。

然而一切平衡,突然被一个事件打破,就像深夜里挂在墙上一幅画突然掉落,好像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总之一切再也无法回归往日的安宁,惊涛骇浪就此翻起……

 第六章

随着房产自由交易,这本该是安居乐业的定海神针,也被人性耍弄起来。

首先是上层人吃肉,点石成金,通过出让土地,将无人问津的荒郊野岭瞬间变为金砖银瓦。接着是二师兄喝汤,通过顺水人情,将巨资借给地产商,让地产商们“空手套白狼”。

最后是地产商唆溜鱼刺,他们从银行高息借来巨款,再从高层手上高价买下土地。高楼拔地起,天堑变通途。

普通人用一辈子的积蓄才能住上房子。而房价的上涨又让人忘掉了这所有的不值。不但不会骂,还会感激。

游戏的规则就是涨价,只有涨价才有人买房,有人买房才有人买地,有人买地才会涨价,这个击鼓传花的游戏才能热热闹闹玩儿下去。

后知后觉的人们终于醒悟了,上什么班,念什么书,留什么学,创什么业,把钱都买房子,这才最靠谱。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当他们把毕生的积蓄攒到一起,说什么也买不起一套房啊。

此时二师兄的银行也摆脱了避穷近富的打法,开始向穷人伸出了橄榄枝。你只需把全家的钱凑在一起,交个首付,剩下的银行帮你解决。让你先住上房,再用后半辈子慢慢还债。美其名曰按揭。

然而还是有人连首付也凑不齐。为了抚慰众生,雨露均沾,二师兄又发明了首付贷,让你没钱也能买上房子,简直天上掉馅饼。

人们不再拜孔子不再信上帝不再学科学,只要背上贷款,买上房子,就意味着成功。你有个几十万的外债,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几百万的只能算是中产,几千万是成功人士,上亿了非富即贵。

第七章

与此同时,开窍了的二师兄开始想出更多的惠民的政策,助学贷,消费贷,炒股贷,结婚贷,棺材贷……生老病死都可以贷。

作为贷款总要有风控,就像过去得有件破棉袄才能换顿饭钱。当然二师兄比老爸更加与时俱进,比如你有稳定的工作单位,就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有亲戚朋友做担保,就相当于连坐;你上了好大学,就害怕事儿闹大了被退学;你有家庭,就得顾及一家老小安危;你长得漂亮,拍个视频就可以裸贷。你要长得也不漂亮呢,二师兄也救不了你了……

银行的经营模式是赚取息差,二师兄盘算着,刚开张的买卖,薄利多销,赚一两个点。然而他却算不出人性的贪婪。

人性都是只顾自己只看眼前的。当发现机会,就会不顾成本从银行借钱。因为贷到钱就能买房,买了房就能赚钱。反正自己赚到了,管他银行赚多少呢。随着楼市大火,银行排满了前来贷款的长队甚至为了提前批贷要托关系走后门儿。

市场供不应求作为供给方银行自然抬高利率,但市场行为已然无法浇灭贷款人的热情,不管多高的息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先贷到款,贷到就是赚到,就是赢在起跑线。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愿意死的,就有帮着抹脖子的,利率就在这不断举牌叫价中越抬越高……而最终贷款利息吞噬的正是这些人最看重的利益。

然而贷款窗口门庭若市,存款窗口却门可罗雀。贷款生意供不应求,且息差越拉越大,眼看赚钱的机会,子弹却打完了。钱这个终极问题让二师兄犯了难。

正在一筹莫展,一个不请自来的大户,让二师兄无意间走上人生巅峰……

 第八章

“听说你收这个?”此人可谓全身武装,黑色风衣近乎垂地,头上一顶圆帽,帽檐遮到眉峰,墨镜挡住了后面神秘的双眼,一副黑口罩遮住口鼻。他撩开风衣,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几乎要撑破的信封,也亮出了锃亮的皮鞋。他撕开信封,是一打儿钱。

“是,是”二师兄虽然磨炼多年,却没见过这阵势,尤其是咄咄逼人的气场,让他不由向后退了一小步。“您是?”

黑衣人不慌不忙把信封和钱撂在桌上,顺便拿起一张,指了指上面一行楷体小字。

“我是这儿的,或者说这儿是我的。”

平时花钱谁都不会注意到这几个小字,此时这几个不起眼的小字却让二师兄后背发麻。他意识到一切都完了。

想到父亲的惨死,想到师父被迫移居,想到自己刚端起来的饭碗,却是别人的,而这个人又手握生杀大权。也许干这行早该想到会有什么结果,但结果来了还是措手不及……

这次不是后撤,而是瘫倒,腿脚根本不听使唤,直接成了软脚虾,幸亏后面的沙发接住了他。

“我注意你有段时间了,这次是和你谈合作的。”黑衣人的语调很慢,这气势不像合作倒像是要挟。

“您说,您说。”二师兄慌忙起身,想张罗人家坐下喝茶,嘴却不听使唤,仿佛告诉自己这人不是你能请动的。他又掏出一支烟,刚想让一下,同样觉得不妥,伸出的手又折回来插在自己嘴上。

“这市面流通的钱都是我发的,以后可以经你手一部分,息你看着定。”这一面之词就定下了,数以百万亿计的生意,“后续的事儿你和这人联系……”

此时二师兄才注意到那个信封上还有张名片。同时他想起这信封里面还有钱。“您的钱。”没想到一下喊岔声了,他埋怨着自己的喉咙不争气。

那人没有回应,直接出了门。二师兄愣着,像是对着远去的身影行注目礼……

二师兄把利率定在自己能承受的最高位,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更知道命比钱更值钱。虽然是高息揽储,好在钱是无限的,这个生意可以永续做下去了。

随着合作时间增长,对方还会时不时发个红包,主动降点息。而二师兄,心存感激却拿着猪头找不着庙门。这笔天价生意从那天寥寥几句一直合作至今,而他再也没见过那个黑衣人……

第九章

自从傍上了黑衣人,二师兄业务风声水起,慕名而来的大客户也越来越多。

大客户可是块肥肉。一个散户贷个款,从开户、材料审核、抵押物核实定价、到面签、递交材料、后续资金去向管理,这还不算网点的运营费用。而大客户是一口吃个胖子,一个大客户的贷款需求能顶上一个网点散户的总和。但大客户不像散户主动上门,需要屈尊去请,初次相识就像旧时新人见面总要有个媒婆子,这就不得不提作为最佳中介的酒。

外国人喜欢喝咖啡,长方形的判桌上面对面坐着,针锋相对,吐沫星子四溅,就像雄性择偶前的角斗,只不过是斗嘴。直到一方屈服,认怂言和,在条款上画押。签个合同就像过去签个不平等条约,必须得有一方低头认罪,另一方才善罢甘休。

而外国人去掉了外,也就去掉了生分,国人的谈判地点就是酒桌,在酒桌上,大家围成一个圆,没有相对,只有礼数。饭是香的,只有血缘相亲的家人才围在一桌吃饭。酒是辣的,只有过命的战友才舍命陪君子。这一来二去,也就情似家人战友了。

酒文化那是源远流长,各地有各地的规矩,各地有各地的礼仪。从时间上讲有连干三杯再随意发挥的,从人数上讲有端杯必须打一圈的,从速度上讲有一二三或三二一的(第一杯一口干第二杯两口第三杯三口)。从针对性上讲有主陪陪着主宾喝的,也有大伙欺负一个的。总之不管啥礼儿,归结一个字,喝。

酒过三巡,还守着本分,一面彬彬有礼方寸有度,一面遵循着酒礼儿,疲于应付。酒过七巡,话就多了,萍水相逢也称兄道弟,跟爹妈都不说的心里话也都借着酒说了。酒满则溢,已顾不上体态,酒精接管大脑,怂恿着潜意识控制肉身开始骂娘了,一边骂你祖宗,一边把你当亲儿子,你说啥他都答应。所以酒桌上谈判没有谈不成的,只有酒不到位的。

第十章

有了饥不择食的贷方,有了雪中送炭的借方。二师兄的生意日进斗金。师父千里迢迢从海岛而来,顺便叫上大师兄,为了二徒弟的千古大业庆功。

虽然个个都是腰缠万贯的主,但各项开销依旧从简,没有豪车接送,没有名牌装B,仨人穿着大裤衩子大背心,不去高端酒店。一是不好那口儿,二是衣冠不整不得入内啊。

吃着火锅唱着歌,一瓶二锅头推杯换盏指点江湖,好不惬意。

“当当当”。桌上的酒菜,堆成小山,就为不让服务员中途打扰,一切自助。怎么还有不长眼的?

还没等说话。一个小孩子走了进来。细看之下,此人面相不一般。两眼炯炯放光,头发直立,眉头微皱,小脸上没有孩童的天真,却多了几分沧桑。一身小西服,倒是与他的相貌匹配。只有不高的个子才能看出是个未成年人。

“小屁孩子,干什么的。走错屋了吧,赶紧找家长去,这不是你呆的地儿。”二师兄不高兴了。

“久闻三位大名,今日有幸相见,愿拜在师父门下,成就一番事业。”小孩上来就要拜师。

“你听谁说的?你是谁?怎么知道我们?”大师兄警觉道。

“赌场的三大法宝,抽水、概率歧视、大数定理。抽水,两个人对赌,不管谁输谁赢,都要让我抽水,那么最终的结果所有的钱都会归到赌场。概率歧视,赌场会引入一个不起眼的概率,让庄的胜率稍大于50%,这样多局下来一定是我赢。大数定理,即使你的钱再多,你也要换成筹码。钱有成本,而筹码没有成本。多有钱的人在赌场里也是穷人。赌场输多少局都没关系。但你输的钱数超过手上的筹码,你就爆仓了。”小孩子一边侃侃而谈,表情上却闪过不易察觉的诡异一笑。

这一席话看似简单,但这是当初师父收徒时,亲口相传的原话。死也不会外传的,那他怎么能知道呢?

“我能通灵,能洞察人性,欲望,贪念,甚至每一个想法。”小孩子这句话倒是诚意满满,“就是想跟着您干点儿事儿。”

热锅子咕嘟咕嘟冒着泡,然而三个人却一身冷汗不敢冒泡了……

第十一章

“社会是人组成的,你既然看透人心,整个世界都是你的。我们只是会扒拉扒拉铜板的小角色,你已经是能扒拉灵魂的人物了。我们的小庙容不下你啊。”这孩子是福是祸说不好,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还是闭门谢客为妙,师父打着小算盘。

“大师兄的保险,二师兄的银行都是服务大企业的。而师父的赌场更是结交上层人士的宝地。我虽然通灵,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只想借各位锅里的米一用。”小孩眼睛一转,来了个先任亲,再办事。伸手不打笑脸人,看这招你怎么接。

“人脉我们没的说,只是不能当饭吃。不知你要的米从何而来?”师父果然往套里钻了。

“师父的赌场是利用人性中对钱的贪婪,大师兄的保险是利用人性中对死亡的恐惧,二师兄的银行是利用人性中对希望的痴迷。我就想来个大锅烩,把你们的事儿都办了。”小孩子胸有成竹,字里行间霸气外露。

面对这小孩子和与之年龄不匹配的话,师父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敢放松应对:“能不能再具体点儿?”

“我要把所有的商业整合在一个平台,在这平台上,大家可以共同生存,相互竞争,互相蚕食,就像罗马的角斗场。而观众既是决定输赢的投票机,又是购买门票的消费者。”

小孩说的挺尽兴,三个人却一脸懵逼,虽然每个字都听得明白,但连在一起却不知道说什么呢。

但仨人毕竟是叱咤商界的大佬级人物,怎也不能在一个小孩子面前栽面儿。

“你说的这些和我们的人脉有什么关系呢?”这次是二师兄发问。

“平台要有他的承载力,而承载力的根源是信任。如果师父师兄们能将500大企业请进来玩儿,那后面的小鱼小虾也会跟注了。”小孩依旧霸气十足,字字诛心,“让500大加入平台,将自己的资产开放一小部分,可以自由买卖,咱就叫股份吧。”

“人家500大最不缺的就是钱,再说了缺钱了有贷款和发债兜底,凭什么卖自己的资产,这不国有资产流失吗?再说就算他们愿意干,上层也不会同意啊。”仨人刚要反驳,却早在小孩子的意料之中。

第十二章

“我知道你们的顾虑,这步是最难的但也是最简单的。我问各位500大有没有软肋?”

最简单的?软肋?三个人还是不知所云。傻呆呆地只能看着小孩子接着往下说。

“软肋就在你们手上,就是他的债权。所谓的500大其实都是水货,外强中干。摊子铺的大,却债务重重,坏账累累,内忧外患,迫于压力还要账面上好看,就只能通过金融手段不断供血来维持局面。明明肾虚,一边补肾一边还想要女人。而你们手上的债权就是他们最大的软肋。”小男孩捂着腰歪愣着身子,模仿着肾虚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然而三个人却丝毫没有笑意,而是头皮发麻,小孩子杀人诛心的大计划,已经让金融家族以及500大玩家都拴在了一辆无法回头的急驶列车上。先到目的地还是先车毁人亡,毫无可知……

“大家别怕,我是你们的徒弟和师弟,怎么会让各位立于危墙之下呢?”小孩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而是得意还是诡异,三人已无从知晓,“大棒要与胡萝卜一起才有效力,你们可以用手里的债权做要挟,要求500大用债权转股权。另一方面再给足面子和好处:换多少,怎么定价都让他们自己说了算。”

小孩子依旧胸有成竹,仿佛第一枚棋子落下就预见到终局:“放心吧,游戏刚开始只要有一点点流通股份,就能玩起来。股份是一定的,钱是无限的,玩家的赌性会把股价吹得极高,那时想不想出货就看500大自己了。到时不是愿不愿意,而是贪不贪心了。当然有上层的管制,500大也只能是做做样子,只要承诺绝不假戏真做,赚点小钱顺便甩出点债务和不良资产也是好事儿,小赌怡情,上层会默许的。”

小孩为了让三位听明白,真是费尽周折,绕了一个大圈终于说到重点:“我们也只是为了请500大打个样儿,挥挥大旗,招呼两声,为的是引来小鱼小虾。小的们看见大哥都率先垂范了,也会无脑跟进,鱼多了水就活了。有人搭台,有人唱戏,就不愁没有观众,我们只是圈个场地,既收了门票又能看戏。至于下一步是否上台喊两嗓子,那就看咱师徒的造化了。”

小孩子不觉中已经上了桌儿,一边吃着菜,一边吐沫飞溅口若悬河,说罢,他端起一杯酒。

三个人不知是懵懂着,还是清醒了,也不约而同举起了酒杯……

第十三章

“我先加一镑。”二师兄这话既是对眼前这小兄弟的认可和支持,又是在寻求着什么机会。他想的是怎么在这小孩子的计策里分一杯羹。另一方面他也是提前说出师父想说却又顾虑的话,而经他抛砖引玉,后面的桃园结义也就顺理成章了。

“二师兄,够爽快。”一切情节的发展都在小孩子的掌控之中,“你名下的几大国行,只要出5%的流通股份就够用。做戏嘛,盘子太大了吃的人犯了难,也就没了胃口。盘子小能给人充分的想象空间。冲高走低过程中你也能赚个烟钱。如果玩得过火了,你这95%的控制权可以随时灭火,咱不能为了点儿烟钱烫着我二师兄啊。”

小孩子轻轻拍拍二师兄的胳膊,好像真被烫着似的,然后又一本正经起来:“当然你进入也是个背书作用,那些找你借钱的企业看见债主都来玩儿了,也就放松戒备了。”

“我也可以出点儿力。”大师兄的话又是进一步肯定。其实大师兄,纯粹是帮忙,他那些保险浮存金都不知道该咋花,要说最不缺钱的就是他。

“大师兄客气了,你是最不缺钱的,纯属给小弟面子。”小孩子早就看透了大师兄的所有把戏。

而经这一捧,大师兄也意犹未尽地沉浸在自己的保险帝国里,想起了当年的发家史。

 第十四章

对赌,不是赌场的专有名词。

赌场是通过让大家博赢,在赌场里每个人都是想赢钱的,但最后确定的赢家却是赌场。保险是反其道而行之,让大家博输,因为出事了才能换来理赔,虽然不乏有人用死换取了高额赔偿金,但最终确定赚钱的还是保险。

保险保险美其名曰消除风险,而风险哪有可能被消除的,无非是拆了东墙补西墙,自己做个拉皮条的。

社会总人口医疗费用是可以精算出来的,就像赌场游戏的胜率是可以计算的。当保费到达到这条线,就完成收支平衡。也就是说当保险池中的钱到达这个数量就理论上可以对全民保险,这就是保险的最高成本线。

然而谁也不会就此收手,一方面忽悠全民投保,把手伸向未交保费的每一片净土,一方面推动军备竞赛,号称交的越多保的越多。因为水涨了船并没高,不管保险池的钱汇集多少,生病的概率都不会变,而这多出来的部分就可以源源不断流入腰包。

这就是大师兄构想的生意模式。生老病死,谁不怕呢,生老病死又有谁躲得开呢。他自认为抓住了痛点,然而万事都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一开始他参照师父当初做赌场的逻辑,从下向上渗透。

赌场的雏形是最底层的纸牌游戏,先让老百姓认知、接受、上瘾、口口相传。然后是各地的棋牌室,让散户组局,形成人口的规模化、集中化。接着是地下赌场,形成资金的规模化、集中化,最后是金碧辉煌的豪华赌场,顺水推舟,完成合法化。

顺着这个思路,大师兄也想先从底层突破。他精挑细选出外貌较好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通过高提成激励,遍地撒传单,挨楼扫住户,妄想这自己设计自己销售的新生事物一定会一炮走红。

然而这些推销员有身材,有口才,但不是人才。推销术语,生搬硬套,处处碰壁。

“大妈,您上这险吧,您得了癌,都给报。多合适啊!”

“大爷,您上那险吧,出门让车撞死,能落不少钱呢!”

女孩们使足全身解数,就差霸王硬上弓了。粗暴的推销也让负面舆论暴增,坊间流传着一个骂人热词“你丫卖保险的吧”。

走投无路的推销员,没有互相通信儿,但都做出了步调一致的行动:从家人下手。这样家人的钱打了个折,提成又回到自己手中。总之算是把梳子硬生生卖给了和尚们。

 第十五章

然而培养一个推销员,卖出的单子却寥寥无几,也让大师兄开始反思。难道这条路走错了?无奈只得用到最后一招:找师父。

师父坐在黄花梨交椅上,正喝着茶,眯着眼睛,细细品味,脑子里却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上的逻辑漏洞。听罢,他拿起手上的雍正官窑青花小盖碗儿。这是他最喜欢的茶具,当初来岛仓促,很多贵重的物品都遗弃了,只有几件瓷器随行至今。

他将碗儿里的茶一饮而尽,然后轻轻地将盖碗倒放在茶托上。一语未发,走人了……

大师兄僵在那里,他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孤零零倒放着的小盖碗儿上。师父的赌场是博赢,我做保险是博输。师父走的是从下向上渗透的路线,难道是让我走……

“操,干了变天,横是干反了!”

有了师父的人脉保证,他开始走从上向下的战略。掌权的人更怕死,所以才会拜这信那的。每年的香火税,比该交的税还要多。税是可以找关系减免的,香火钱可要心诚,不诚不灵啊。

而保险正是迎合了怕,怕什么买什么险,总之没有保不到,只有想不到。

大师兄一面给他们输入价值观,一面量身定制保险方案,让每个上层人士都有顶级的保险服务。生病了?私人保健医服侍,看不好?直升机绿色通道转院,还不行?欧美日专家会诊,死了?八宝山刨坑儿埋了。

 第十六章

大师兄用大量的资源免费服务上层人,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瞄准的却是底层的平头儿百姓。

有了上层的支持保险开始强制向下普及:于是退休金变成了养老险,大病统筹变成了医疗险,又加上了工伤失业生育啥的,打包五险,要求用人单位必须强制上。这样既减轻了企业用人的经济负担,又起到了推广普及作用。

老百姓的工作生活方方面面已经离不开保险,也就放下了原有戒备。于是花里胡哨的自费产品开始来到寻常百姓家。

此时的保险业务员已经是集高学历、高收入、高业务水平于一身的社会精英,他们会将真实经历讲给受众,那可是用生命换来的,各个有名有姓可查证,就像赌场里的筹码都是真金白银,哪可能作假。普罗大众遇到卖保险的可算是取到真经了,从此再也不怕看不见明天的太阳,相反他们更期待发生这样的事,让保险生效,获得不菲的赔偿金,就像赌场梭哈中了一样。

有了前期的认知改造,经过业务员诚心一度,大众们争抢着挤上诺亚方舟,直到上了船他们的生命就只剩下两件事,第一要让身边的亲戚朋友上船。因为他们的船票里还有自己的回扣呢。第二盼着灾难赶快降临。要不自己买船票的意义何在呢。

然而他们不知道,不管买了多少保险,生病的概率都是不变的。但人性的恐惧和羊群效应让每个人在血粼粼的“现实”面前,都会选择交钱了事。因为不交钱就要承受心理的压力和折磨。

最有意思的是车险,出现了小剐小蹭却不能走保险,不是保险公司不给报,而是修理厂会告知自己,这点小剐蹭修修花不了多少钱,一走保险,下一年的保费就会提高,而提高的保费比修车的费用还高。大多数人听了这推心置腹的建议,都会选择顺从,然后继续交着那永远不可能用上且价格不菲的车险。

更可笑的是寿险,看看寿险的合同,都是先交钱,再等年头,年头到了才能取出。现成的现金池,足够的时间,滋生投资的温床,更何况保险公司的资管顾问都是以一当十的投资好手。这些钱在他们手里简直是如虎添翼。然而投资本金是你的,投资收益却与你无关,兑付给你的收益实际是跑不赢通胀的。而且在兑付前的漫长时间里不但不能赎回,还要不断投入。

这一幕幕荒诞剧不间断上演着,背后的总导演大师兄,一面看着戏一边点着钱……

第十七章

富人思维里,钱不是用来消费的,而是用来生出更多钱的。保险池的钱逐渐增多。这么多钱,去哪生钱呢?听说师弟正在做银行生意,借钱收息。能不能一起分这杯羹呢。

二人一拍即合,只是二师兄顾虑,黑衣人的关系,不能再用大师兄的钱直接放贷,脚踩两条船的事儿是要命的。

既不得罪黑衣人,又能帮助师兄把钱安全放出去。该怎样权衡?羊毛出在羊身上。二师兄把目光盯在羊身上,心生一计……

企业缺钱,银行只满足一部分,对外声称风控。这样就造成饥饿营销,企业现金流一断就是死,生死关头当然说啥应啥。

同时再给了个解决方案:发行债券。借债和借贷不一样,借贷的对象是银行,借债的对象不知道是谁。所以只能提高利息,博取潜在债权人的眼球。利率这个金融市场的稳定剂,也被耍出了花样儿。

就这样羊不但被薅了羊毛还被炖了羊肉,有了羊肉就能分羹了。哥俩儿将债券分为质优息高、质优息低、质劣息高,质劣息低的。第一盘解馋,第二盘管饱,第三盘是鸡肋,大师兄叫作垃圾债,看在高息面上还是选择性吃一点儿。最后一盘那真是垃圾,谁也不会动一筷子。

就这样保险池子里的钱也高效转起来了,大师兄从做保险的经历联想到跟师弟大碗喝酒大块分肉不分你我的日子,甜蜜的笑容涌上脸庞……

 第十八章

“想什么呢你。”师父一语惊醒梦中人。

“师父,我听这小孩说的话,想起了您当时盖碗倒放的开示了。”大师兄看着师父。

师父看二位徒弟均已表态,自己再端着也不是事儿,只好就坡下驴,然而心里还有个坎儿没想明白:“既然你甘拜在我门下,我们也自当全力支持。只是……”

“师父是在顾虑赌场生意的合法性吧。黄赌毒,是商业的最高境界。之所以受限在于他的成功。就拿房地产来说,那些限售最严的区域不都是最抢手的吗?赌场在资本市场里包装一下,就是酒店服务业。甚至这层隐匿的窗户纸还是炒作的热点。现实中被禁的,正是众心所向的,一旦转战到金融市场这众心所向的价值就会被资本体现出来。”小孩子一席话解除了师父的顾虑。

“那就由你操作吧,我这奋斗半辈子的老骨头也该歇歇了。”这是师父委婉地肯定,毕竟给人台阶下就是给自己留后路。

小孩子正式跪拜在师父面前,在两位师兄见证下,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将小孩子扶起,仿佛是长者的托孤,又像被歹徒挟持着。好似赌场里红了眼的赌徒将自己最后的筹码押注。

 第十九章

游戏果真朝着小孩子预言的方向衍化,首先是金融家族蜻蜓点水,将名下资产一小部分在股市流通,美其名曰股份制改革。万亿市值的大家伙,实际上开放股权只有几百亿,而这刚入市的百亿股权又有九成是限售股,也就是说万亿的巨无霸体现在股市里仅有几十亿,而想要在股市操纵几十亿的标的有几个亿就足够了。闻着腥味,散户们早已等不及,先下嘴再说。

然而表面上几个亿撬动上万亿,实际上价格低了金融家族自己吃进一点,价格高了再吐出一些挣点零花钱。散户们,跌了卖涨了买,和金融家族反着干,最终掏空了自己成就了别人。

小企业看见大哥们先上了,而且还赚了大钱。赶紧争抢着上车,这就入了小孩子布好的局。

小孩子规定市场执行审批制,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严格的审批让股票池的数量一直稳定在很小的规模。玩家多玩具少就造成了怪相,里面吃的撑死,外面饿的半死。

排着大队等待审批的中小企业,等个三年五载是运气好,十年八年是常事,有很多还没等到上市已经熬垮了。没办法只能自降身段,本来值100亿的愣说自己10亿,您看着好还可小刀,为的是以金钱换时间,争取一张入市的门票。

如果企业和价格都让小孩子看上眼了,这才通过面试,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取得审批,所谓的审批无非是小孩子的一个签字,企业们也不傻,他们知道只有把看门的哄好了,才能进。而这点好处,就成了暗标,虽不知道竞方出价,但目标是明确的,价高者得。所以,入围企业不得不再使出最后的力气,在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肥肉,献给小孩子。

可怜企业家,他们在场外是最耀眼的明星,把所有好的形容词用在他们身上都不为过。他们建成自己的商业帝国,并在优胜劣汰的考验下存活下来。他们入市不是缺钱,能够达到上市门槛的显然已经不再为钱愁,而真正需要钱的,根本见不到考官就被淘汰了。

他们为的是价值评判,在企业家圈子里,场外成功顶多算是独角兽,只有上市,才是所有企业创始人的终极梦想。

小孩子正是洞察了这些精英的人性,趁火打劫,在场外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企业们,不得不在小孩子威逼利诱下,百依百顺委屈求全,黄花大姑娘被当成窑姐儿贱卖。

小孩子知道经他精挑细选的企业,是质优价廉的极品,如果直接放进市场交易,必将遭遇疯抢。最后自己无非赚些手续费。他的野心才不止于此……

第二十章

小孩子先利用金融家族的钱,将企业现有股份全资吞下。经过消化,一个活脱脱的企业只剩下一行代码。紧接着转过身一股脑排泄在市场里。

在场外行业不同规模不一的企业变成数字以后,就像女孩们进入整形医院出来以后都长得差不多。这标准的几位数字,就像姑娘们标准的丰胸肥臀小蛮腰,大眼隆鼻尖下巴。

场内本来狼多肉少,各个饥渴难耐,见到仙女下凡,管他是白骨精还是充气娃娃,只想据为己有。竞价者们,高价疯抢。刚入市的新股,连拉数板儿,拉到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人生巅峰。

与此同时这些经消化道排出的股份,就像镀了金,见天儿后价格已经翻了几倍。小孩子控制节奏将吞下的股份分批次排泄干净,也就完成了一个企业的上市过程。这期间,买方高价抢购当冤大头,卖方折价贱卖忍痛割爱,小孩子一边赚去高额差价,一边在买卖双方抽水。刚一出招已然超越了师父和师兄,成为实至名归的吸血鬼。

小孩子挣钱还不忘给师父师兄们留口汤。他让师父的赌场加入了判断走势的游戏,捏造出dif dea macd 年k季k月k日k分时k,金叉死叉,量比、委比等各种指标,并且可以相互结合使用,总之动用一切方法猜走势。

用上了这套算法,就像喝上了中药,吃上了保健品,抹上了护肤品,每个人都有管事的经历,从来没有人怀疑验证过。因为每个人都会坚信自己成功的经历并通过别人成功的经历巩固验证,经历是真实的母庸质疑。然而最真实的,也是最容易欺骗人的。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谎,却造就了最大的谎言。

在赌场里有那么几个神话就够撑场子了,这些奉为圭臬的传说和零零碎碎的经历自然而然拼凑成一幕大剧。而幕后的导演正是手握巨资的金融家族。让赌徒们在设好的套儿里越走越远。

在赌场,开个散台,谁也不会跟你较劲,人家该抽水抽水,你运气好就有可能赢钱走人。然而在这日成交万亿的赌局中,赌场就有动力在色子上做文章了。实际上任何线都是钱的反应,想改变线的走势,动用足够的钱就能让本该合理的线走向不合理,本该成型的趋势瞬间崩溃,本该大涨变为大跌,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而金融家族最不缺的就是钱。他们用蘸着金粉的笔画出幻妙的曲线,而对于赌徒就像是蘸着鲜血的笔写下死亡的诅咒。

小孩子金口玉言,师父旧壶装新酒,师兄们乾坤大挪移,数以万亿计的资金犹如惊涛骇浪一股脑涌进刚刚挖好的股票池,在这本不平静的股海里翻起轩然大波……

第二十一章

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师徒仨人,看着无尽的钱像飘雪花一样满了小孩子的口袋。人心是肉长的,所以也就有肉的欲望,看着小孩子吃肉,也终于不满足于喝点汤。

一般开大会的都是办小事儿的,而办大事儿一般都在酒桌上。

他们这次没有在火锅店凑合,而是号称京城第一贵的米麒麟9星饭店。因为是冬天,爷儿仨都穿着长衫,也就免去了衣衫不整不能入内的尴尬。

三人刚到不久,小孩子也按照约定时间来到包间。

“无事不成席啊,师父有什么尽管吩咐,不必破费。”其实小孩子早已摸透几人的想法,却还故弄玄虚,等着师父张嘴。

师父当然是讲排场的,绝不先开口。还是二师兄憋不住了。他喝不惯饭店搭配的高档红酒,而是从随手的布袋子里掏出两瓶子二锅头。依次给几个人倒上,拿起一杯。“咱们这杯先敬师父。”二师兄虽然平时傻乎乎,关键时刻还是讲究政治立场的,先把师父抬到制高点,喝着酒开始发难,“我说小师弟,既然咱们同拜师父门下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把着企业入市的审批权,还能在上市过程暗箱操作从中获利。而我们师徒几人掏出全部家底儿帮你成就事业。现在事业有成了,怎么也得让我们分杯羹啊。”

小孩子早已料到:“二师兄把师父的话讲出来了,说开了也好,不吐不快。但是我加入咱们的大家庭,绝不是利用大家,而是尊重大家。”

这一通儿,说的大伙摸不着头脑。六双眼睛全都聚焦在小孩子身上。

第二十二章

“这些日子里,股市这个取款机从策划到实施,从成型到盈利,大家有目共睹。我虽然岁数小个头小,但论胆识格局能力,各位心里有数。在这所有步骤里的关键就是钱。有钱便一路坦途,缺钱则步步惊心。虽然咱们金融家族的钱是最多的,但有钱的却不止限于咱们。

比如基建资金、教育资金、医药资金等等,这些虽然不及咱们,但是零零总总加起来也小成规模。钱多干大事,钱少也可以琢磨钱少的玩儿法。

最终选择和大家合作,只因看各位的做派就是不差钱的,不斤斤计较的。只有不愁钱,才能赚大钱,只有不算计,才能谋大计。”

“何以见得。”大师兄插话了。

“穷人都想当有钱人,就会去迎合世俗对有钱人的价值判断,比如奢侈品豪车豪宅。所以一切装扮为有钱表象的,实际都是在证明他没钱。只有有钱人才能过了社会评价这一关,才能舍弃这些表象。

相反地有钱人处境是危险的。一方面来自上层的压力,因为上层是希望一团和气共同富裕的。另一方面来自穷人的仇富心理,因为光脚的想溅穿鞋的一身泥。你只要一炫富就会正中上层和底层的下怀。上层会借助底层的仇富心理,来除掉异己。

所以真正的有钱人是装穷的,而在我接触的人里,你们爷儿仨是装的最像的。”小孩子差点走嘴说成最能装B的,“这个结果体现着,一、你们是最有钱的,二、你们是最靠谱的。所以我选择你们。”

“马屁拍得不错。”师父终于发话了,“那么看来你还有后续打算。”

“笼着审批权不是长久之计,这只是不得已而为之,趁着衙门的嘴未合上,先从牙缝里夹点肉吃。但这毕竟是刀尖上舔血的事,得适可而止。咱们要等衙门的嘴闭合之前,手要退回来。这个节点就是注册制。

审批改注册让更多的中小企业上市融资这是大势所趋,也是上层希望看到的。到那时审批权这块肥肉就夹不起来了。所以要未雨绸缪,提前布局新玩儿法。”

“现在你的一通操作已经让爷儿几个眼花缭乱了。还要更新的玩儿法?那该怎么玩儿?”二师兄不解。

“还是干大家的老本行,钱。”小孩子,拿起酒杯,四个人八目对视,甭管心理是啥滋味,都就着酒稀里糊涂喝了。

 第二十三章

“股市存在的本质是钱,钱性水,而水面一大自然有鱼,鱼一多,自然生态平衡优胜劣汰。大鱼吃小鱼,大钱坐庄,通过前期潜入、舆论造势、借势拉涨,散户涌入,高位接盘,择机套现,等等操作,巧妙地割韭菜。而韭菜是一茬一茬涨的,赌性也是吃个糖豆就忘了疼的,于是庄家就可以多次复制从中获利。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平衡,引入新物种来对付大鱼。”

“你的意思是我们来当庄?”大师兄反应最快也最大。

“本来我是看不上这点儿小利的,毕竟是游戏就有赢有输,虽然是咱们掌握着牌面儿,但是也不能保证人家点儿正抽到好牌。而且割韭菜的收益率看着挺高,但能承载的资金量太小,而你们的资金体量太大,所以总算账赚儿也不多。关键是你们这些大块头玩儿这种小游戏,实在上不了台面儿。”小孩子说着一脸的不屑,又是一脸的无奈,“但现在大势变了,要想活好,我们就要跟着变。”

“你的意思是按照大鱼吃小鱼的逻辑,用我们这超级大鱼去吃里面吃了小鱼的大鱼?”二师兄边吃边说,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是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可以利用你们的窗口优势,募集资金。把老百姓块儿八毛儿的钱全拢到一处,积少成多,也是个大杀器了。咱们也学着大鱼的玩儿法,顺其道而行之,用他的矛去攻击他,因为块头大,同样的武器咱们占尽优势,不但吃饱了,还能坐上庄。这种融资模式咱就叫基金吧。”

“那师父呢?”大师兄虽然心儿里美,但这么大的好事儿落了师父也说不过去啊。

“师父是终极必杀,师父可以借助VIP募资,设立高门槛,比如100w起投,去吸引一些高净值人群加入。两位师兄的基金是积小成大,师父做的是积大成大。虽然上层不鼓励这样的资金募集,但也没有法律明文禁止。我们就打个擦边球,而这种私下募资行为,咱就叫私募吧。因为私下募资,所有的条条框框都咱自己说了算。第一我们可以设封闭期限,期限内不允许赎回,省的稍有风吹草动就把持不住,影响我们的大计划。第二可以设高比例提成,别让师父白折腾。”

师父一边点着头一边若有所思。

“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师父在大,当然也让师父吃最大的。”小孩子补充道。

“这种募资形式确实新颖,法律上也不受限。但为什么说是师父吃的最大?难道说……”大师兄反应过来,却不敢说出那个结果。

“是的,让师父的钱去吃掉你们。”小孩子很镇定,也很从容,因为这些早已在心中盘算好,并暗自推演多次了。

“散户们看见自己买的基金能在股市上大杀四方,终于脱离韭菜的命运,就会加仓,满仓,杠杆,满融。而随后就是……”二师兄也在嘟囔着推演着,说到一半,吓得酒杯滑落。他赶紧去接,酒杯虽接住了,酒却撒了一裤子。要知道这可是身价数万亿的主儿啊。顿时场面严肃而死寂。

顺着这个大鱼吃小鱼的逻辑,只要后面的鱼足够大理论上这个游戏就能无限复制下去,而谁知道有没有再下一步的计划,把整个金融家族的钱全部掏空呢?这么一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钱,理论上都成了小孩子的囊中之物。

第二十四章

沉闷了半晌,师父把酒杯放在一边,端来一个碗,把酒满在碗里。此时的两个徒弟,也只能遵命学着师父,他们知道目前的情形是有利于师父的,但是他们也知道师父如此阅历和判断力,是不会想不到在他的后面还可能有更大的鱼。

而他们此时已经被卷在一个巨大的漩涡里,任凭你划水也好不动也罢,都左右不了那个最终的结局了。师父刚要端起酒碗。

小孩子:“师父,且慢!”

小孩子倒退几步,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

接着说:“我明白大家的顾虑,也感谢师父的信任。自从我加入,大家没有把我当外人。我知道这个计划是有漏儿的,这个漏儿就是大鱼吃小鱼的无限循环,每条大鱼虽然吃了小鱼却永远可能是后面更大鱼的猎物。

但是这个漏儿要形成必须满足特定的条件,也就是大鱼的钱要比小鱼多。之所以我没有选择基建、教育、医药资金是因为他们入这个局是有漏儿的。在他们身后永远有更庞大的资金等着黑吃黑。

纵观所有行业,只有咱们金融家族操作这件事是没有漏儿的,这样就把风险降到最低。但是低不代表没有。为此我还保留了最后的补救方法,就是我们的自有资金,这些资金加起来足够对付市面上的所有资金量。咱们金融家族是国家的栋梁,我们就把这个资金叫作国家队吧。有了这个终极大招,计划如常我们吃口小的,让师父吃口大的,计划有变,咱们他妈一块吃大的!”不觉间小孩子已经把“你们”换成了“咱们”。

小孩子拿起碗撞到师父的碗上,顿时几个碗撞在一起,一饮而尽。

“当然了,散户坐庄还会放点烟幕弹,咱们这么大的动作,宣传部是少不了的。咱们可以找热门企业家代言,再找些所谓专家摇旗呐喊,顺便请来各路媒体入驻,把挣钱的赔钱的都吸引进来,真的假的鱼龙混杂。只要人数够多,基数够大,我们就坐等这个舆论大生态自然繁衍就好了。”小孩子说得津津有味,好像这一幕就在他眼前,“当然了叫宣传部抢了衙门的风头,太正经了,反而会丢了很多不正经的观众,咱们要打造一个投资者必经之地,以此来给咱们的大计划铺路。”

“师父您给取个名,开个光吧。”小孩子最后说,大师兄二师兄的目光也同时注视着师父。

“五行中财属水,上水无根,为雨为露为霜为雪,雨流为尽,露散为消,霜化为逝,为雪可积。”师父掰着手指念叨着,好像算命先生盘算着大计划的命数,突然他眼睛一亮,“厚雪长坡,顺坡而下,滚雪成球,就叫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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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讨论

三号小迷弟11-07 11:16

1

归帆去棹残阳里09-08 12:16

典当-赌场-银行保险-证券-庄家-国家队-雪球,万水归元。赞一个。

也就那回事09-04 02:08

厉害

云间旅人08-19 13:39

玩金融
社会是人组成的,你既然看透人心,整个世界都是你的。我们只是会扒拉扒拉铜板的小角色,你已经是能扒拉灵魂的人物了。我们的小庙容不下你啊。”这孩子是福是祸说不好,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还是闭门谢客为妙。

老王攒股05-10 15:25

先生,麻烦问下有没有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