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eter Boodell
2013 年 5 月 4 日
Q2：伊斯科与山特维克 (Sandvik) 相比有何竞争优势？
巴菲特：伊斯卡的竞争优势在于伊斯卡的经营者有头脑、有热情。山特维克规模更大，但伊斯卡更好。我们不妨回想一下 1951 年 Stef Wertheimer 创建伊斯卡时的情形。当时，行业中已经有地位稳固、财力雄厚的肯纳金属 (Kennametal) 和山特维克。Stef Wertheimer 只是一位 25 岁的以色列小伙子，
所有原材料都要从中国进口。伊斯卡在以色列起家，在地理位置上不占什么优势。伊斯卡要从 1000 英里以外采购原材料钨，要面对山特维克那样强大的竞争对手。伊斯卡成功了，因为他的经营者领导有方，始终以客户为重。从商业的角度来看，我认为伊斯卡是世界一流的公司。
芒格：山特维克是一家很了不起的公司，竞争力特别强。能超过山特维克不简单。伊斯卡完全是一个机器人工厂，工程师只在电脑上操作。我从来没见过伊斯卡这么先进的工厂。
Q3：回顾伯克希尔过去这十年，你们最担心的是什么？
巴菲特：我们一直都在担心。伯克希尔的文化和生意是我们最看重的。我去世之后，伯克希尔这辆列车仍将前行，人们仍然会买 GEICO 的保险。关键是留住伯克希尔的文化，选出一位比我更热爱伯克希尔、比我更有头脑的 CEO 接班。我们已经达成一致，确定了接班人的人选。伯克希尔的文化比以前更强大了。我们自己一直很清楚我们代表一种什么样的文化。
我们一直在努力，让所有加入我们的人与我们志同道合。文化的培育需要时间。伯克希尔如今已经独一无二，未来仍将独一无二。任何与伯克希尔文化不相容的行为都将被排除在外。将来我的接班人上任了，一定会有新闻报道说伯克希尔怎么不一样了，其实伯克希尔仍将是伯克希尔。
芒格：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对今天在场的芒格家族成员说一句话“别犯傻，别卖伯克希尔的股票”。
巴菲特：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巴菲特家族的成员。
Q17：您声誉卓著，因此能做成不少投资，那么您的接班人呢？
巴菲特：将来市场陷入萧条时，我的接班人手里掌握的资金将比我现在掌握的资金更雄厚。当市场陷入萧条时，很少有人能拿出资金来，也很少有人有胆量拿出资金来。在动荡时刻，伯克希尔难能可贵地握有重金，因此可谓鹤立鸡群，有实力一言九鼎地做出大手笔投资。我的接班人一定有胆量在动荡时刻投资，也一定有人来找伯克希尔求助。每当市场陷入恐慌，伯克希尔就是求助电话号码。2008 年如此，2011 年也如此。在恐慌时伸出援手，这不算我们的主要生意，但是什么时候道指在几天内大跌 1000 点，一定有人找伯克希尔帮忙。当我不在的那一天，伯克希尔仍能成功，到时候，我们的声誉将更加卓著，伯克希尔将成为一个更加光辉的品牌。
芒格：在沃伦的投资生涯早期，他取得了耀眼的成功，因为他的竞争对手比较弱。后来，竞争对手越来越强了。如今，伯克希尔占据的一个特殊优势在于，有些大公司不希望被别人夺走控股权，我们可以给它们提供资金援助。在这方面，我们面临的竞争比较弱。过去不值得留恋，我们不应该停留在过去。现在一想到拨打求助电话，许多人立即想到伯克希尔，这就是我们的竞争力。
巴菲特：有的公司没我们这么多资金，或者没我们这么高的效率。我们的伯克希尔独一无二。即使我去世了，伯克希尔仍然如此。
Q18：如果别人不愿意出售自己的生意，你们怎么说服别人把生意卖给你们？
巴菲特：当年喜诗糖果是主动卖的，开始有一个买主，价钱没谈妥，我这时才听说喜诗糖果在找买家。喜诗糖果是自己愿意卖的，是查理劝我一定要买，不是我们劝人家卖。
芒格：我们从来不劝别人卖。
巴菲特：我们的伯克希尔也是从公开市场买来的。伯克希尔不是什么好生意，是一个已经亏损了十年的纺织公司。我们买了伯克希尔的股票，从 Stanton 那儿、还有 Malcolm Chace 的亲戚那儿买了两批。我从没见过 Otis Stanton 本人。我们从来不劝任何人把股票卖给我们。我们没做过这样的事。
芒格：我没什么补充的。
Q21：哈雷戴维森那笔投资，15% 的票据要到期了？
巴菲特：我们真不想接到哈雷戴维森公司的通知，真想让他们一直付给我们 15% 的利息。2008 年金融危机，市场处于冻结状态之时，我们做了几笔交易，现在都要到期了。危机发生之时属于特殊情况。在短期之内，我们不可能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但是将来一定仍然有类似的好机会。人们走极端的本性不改，走极端的后果永远在。我们当初投资哈雷公司的债券，是因为我们确定它不可能破产。一家能让客户把公司商标纹在身上的公司应该差不了。
Q22：请问你们会与 Todd 或 Ted 分享投资股票的机会吗？
巴菲特：3 月 1 日，我给他们两人每人 10 亿美元投资。他们不必请示我。我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投资。他们基本上不受任何限制。他们买的东西和我买的不一样，我买的东西也和他们买的不一样。只要他们愿意，可以只买一只股票，也可以买 50 只股票。我希望给他们充分的自由。我自己就喜欢充分的自由，拿条条框框约束我，还让我对投资负责，我做不到。我们也不是对谁都放权，只有我们信得过的人，我们才充分放权。
Q24：听说您管理自己的方式是列出 25 个目标，然后挑出其中 5 个最重要的，只专心实现这 5 个最大的目标，不理会其他 20 个。
巴菲特：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从哪儿听说的？（笑）你说的听起来不错，可我没那么强的自制力。别人给我喜诗糖果，我总是吃。查理和我的生活过得很简单。我们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只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们都喜欢阅读，查理还喜欢设计建筑。我好像从来没列过什么目标清单。
芒格：沃伦是怎么工作的呢？现代心理学有证据表明，做决策需要消耗大量精力，在疲劳的时候不应该做决策。当然了，我们以前不知道这些理论。咖啡因和糖对做决策都有好处。沃伦和我都过着随性的生活，我们完全遵循自己的习惯，从来不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浪费时间。我们喝可乐、吃巧克力。沃伦没有一个重要决策是疲劳时做的。他永远不知疲倦。我们的风格比较另类，但是符合人类的认知习惯。
Q30：Bill Gross 说他那一代投资者赶上了好时候，伯克希尔是不是也赶上了好时候？
巴菲特：我出生在美国给了我巨大优势，我生下来是男的给了我更多机会。我出生在 1930 年。1929 年大萧条之后，经济不景气持续了十年，人们都对股票避而远之。我生在了好时候。如果我早出生 5 年，或许能赚得更多。如果我晚出生 10 年，或许就赚得少一些。我羡慕今天出生在美国的孩子们，从调整后的概率来看，这一代美国人是最幸运的，比我出生的那个年代更幸运。他们一定能在投资中遇到许多好机会。现在出生的小孩，二十年后长大成人，如果热爱投资，一定能做得很成功，一定能生活得特别好。其实我们现在的生活比当年洛克菲勒的生活都好很多。
芒格：从前的竞争比较弱，现在的竞争更激烈。我们确实赶上了好时候，但新一代人将来有他们自己的机会。
巴菲特：2008 年、2009 年，你不也和数十万专业人士同台竞争吗？你管理的 Daily Journal 的投资还是赚了 3 倍啊！
芒格：我做投资这么多年了，学到了很多。当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看到的投资机会数不过来，可惜那时你没钱。
巴菲特：现在我们有钱，但没机会了。（笑）
Q31：我今年 30 岁。请问如果你们能对 50 年前的自己说几句话，你们会说什么？
巴菲特：查理，你先请。
芒格：保持理智，勤奋努力。老理儿没错。
巴菲特：我加一句，做自己喜欢的事。
芒格：我自己不喜欢的事儿，从来没一件能做好的。
巴菲特：我们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儿，然后全力以赴投入进去。我们经营伯克希尔和玩儿一样开心，开心到有负罪感。
芒格：你把钱都捐了，算是赎罪了。
芒格：反正捐不捐，最后都带不走一分钱。（笑）
Q37：请问用哪些量化指标来分析一只股票？
巴菲特：我们不做股票分析，我们买的是生意。一个篮球教练，找 2 米以上的运动员就行了。不一样的生意，看的数字也不一样。有些东西，我们一看，立刻就能排除，不往下看了。我们也能做到不知为不知。我们脑子里储藏了许多事实，有时候呢，面对一个投资机会，脑子里的一个事实蹦出来，我们可能随之改变主意。我们投资了美国银行，灵感来自 50 年前读的一本书，《Biography of a Bank》。保险公司需要关注的地方不一样。伊斯卡需要关注的地方不一样。品牌公司的关注点还不一样。有些品牌有传播能力，例如，可口可乐，有些品牌没有。我投资美国银行，不是因为我计算了什么 PE 或 PB 指标。我能大概想到这家公司 5 年后会怎样，价格低于价值，我就买了。
芒格：我们不知道怎么根据指标买股票。我们需要能看懂一家公司才能投资。沃伦，你用电脑筛选股票吗？
巴菲特：不用，我不会。我们不用电脑里的股票筛选器，但是我们做投资确实是一个筛选的过程。我们把买股票当成买入整个公司，研究公司五年后、十年后的情况，我们要清楚自己的确定性如何，
股价是否便宜。有许多生意，我们根本看不懂，也看不清它们的未来怎样。就说汽车行业吧，我们都关注 50 年了。
芒格：10 年后，BNSF 铁路公司将具备竞争优势。我们不知道 Apple 或某个石油公司 10 年后如何。
有些人懂高深的数学，他们只看数字，以为自己能找到答案。做投资需要了解一家公司的竞争优势，不是只看数字那么简单。重要的不是懂数学，而是懂生意。
巴菲特：不完全是我和本·格雷厄姆学到的东西。要是只让我看数字，我不知道该怎么管理资金。
芒格：你肯定管不好。
Q38：Bill Gross 讲到了“新常态”，他说得对吗？
巴菲特：查理和我不关心宏观预测。我们不懂。我们没根据宏观因素做过一笔投资。我们有些小自负：连我们都不知道的东西，谁能知道？人们总是那样，夸夸奇谈地讲未来、讲宏观，有什么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我敬佩 Bill Gross，但我也不在乎他说的。我们只知道 BNSF 铁路公司不可能被取代，它的货运量一定能增加。为什么不研究自己能弄明白的东西，偏偏去听别人信口开河？只要别买太贵了，普通人持有好公司，投资不可能做得太差。普通人猜涨跌，只能给券商做贡献。
Q49：买入最好的 20 家公司，这个策略如何？
巴菲特：你说的这个策略的收益率可能和指数基金差不多。投资指数是为了避免在错误的时机买入。外行老老实实按外行的投资方法做：分散买入美国公司。
芒格：我没什么补充的。知道自己的能力之所及非常关键。高估自己的能力，是给自己找事儿。
Q57：如果今天让你们管理小资金，你们的做法会有何不同？
巴菲特：我们将寻找规模小、关注的人少、定价错误的机会。机会总是有，有时特别大。可惜，伯克希尔现在每年都有 120 亿 到 140 亿美元的资金进账，规模太大了。
芒格：我倒是很高兴，现在用不着再研究小资金怎么做大的问题了。
巴菲特：挨个石头翻，翻个遍。
芒格：去没人关注的小地方找。
Q58：请问两位如何看待新兴市场？
巴菲特：我们做投资不分哪个国家、什么市场。我们不善于做市场分析。大多数做市场分析的人也做不好投资。假如限制我们只在美国投资，我们觉得也没问题，能照样把投资做下去。
芒格：搞推销的那帮人喜欢把投资分成这类那类的。这么分类只是为了推销投资建议，对做投资没好处。
巴菲特：概念讲起来比较好听。关键还是找到好生意。
Q61：如何看社交媒体的影响？
巴菲特：在座的股东中，一大半的人都能比我们更好地回答这个问题。互联网营销对 GEICO 产生了巨大影响。GEICO 成立于 1936 年，它最初的生意模式是邮件直销，效果非常好。后来，GEICO 开始做电视广告，现在通过社交媒体营销。我们必须适应客户的变化。我原来以为互联网只能影响年轻人，没想到影响到了所有人，各个年龄段的人。互联网带来了一场大变革。我们必须适应。我差远了，做不了这项工作。伯克希尔旗下的企业将努力应对互联网带来的变革。我们不懂社交媒体，我不行，查理也不行。（笑）
芒格：有了互联网，现在的青少年十几岁的年纪，讲一些傻话，都永远留在互联网上了。从前，人们做过的傻事可以藏起来，还是那时候好。
再说一点，痴迷于一心多用 (multitask)，只能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