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受贿 600 万，一半给科室团建？收回扣，还有比这更奇葩的操作
原创 丁香园 DXY 丁香园 今天
本文作者：z_popeye最近，一封判决书揭露了一起发生在浙江省丽水市中心医院的医生受贿案件。原麻醉科主任雷李培在 5 年时间里，先后收受了 10 家不同药品器械厂商的回扣，总金额高达 674 万元，被判处有期徒刑 7 年。
原丽水市中心医院麻醉科主任雷李培但舆论的焦点却似乎有些跑偏，整个事件中最受大家关注的一个细节，不是雷李培的主任身份，也不是行贿的药企都有哪些，而是这 674 万回扣款中，除了 332 万被雷李培收归个人所有之外，剩下的部分都交给科室集中管理，甚至还用做科室公共活动经费。5 年收 600 万回扣，还拿出一半给科室团建？或许你会以为这样的主任已经足够奇葩。但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放眼医疗贪腐这片丛林，有省级院长坐拥百套房产，有县城药剂师上演「黑客帝国」，有院长收小卖部回扣 200 万，还有良心医生狠起来连自己都举报……而他们的故事，恐怕个个都能刷新你的认知下限。100 套房产加 100 个车位，「双百院长」受贿 1.16 亿在任 10 年，受贿 1.16 亿，还另有 100 套房产，100 个停车位：原云南省第一人民医院院长王天朝因此媒体戏称为「双百院长」。
原云南省第一人民医院院长王天朝看到这里或许有人会问，究竟是什么了不起的药品竟能有如此巨额回扣？但王天朝的思路显然更活络：药品回扣不够高，那就去搞房地产。2004 年，趁着全国公立医院扩张改建的热潮，云南省一院也斥资 23 亿元计划「建新修旧」。当时刚刚上任的王天朝不仅成功拿下了昆明安宁太平镇的地皮盖新医院，还热火朝天地建设修缮旧院区。在许多医生眼中，王天朝是一个「有雄心也有能力」的好院长。「就是建设效率有点低，我们这 10 年都像在大工地里上班。」殊不知，医院建设如火如荼的 10 年，也正是王天朝暗地敛财的 10 年。搞建设不是不挣钱，而是缺少善于发现钱的眼睛。王天朝就有这样一双「火眼金睛」，在他看来，造一栋楼时的设计、装修、电梯、空调等等每一个环节，都存在可以变现的空间。帮昆明市建筑设计研究院承揽设计项目，他收了 12 万；为广东华强嘉捷实业有限公司承揽空气净化工程，他收了 285 万人民币、8 万美元以及价值 20 万的相机、手表；为蒂森克虏伯电梯公司昆明代理商承揽电梯项目，他收受 40 万；帮云南鑫康建筑装饰公司承揽装修项目工程，他收受 30 万……2010 年 6 月，王天朝帮昆明仁贤房地产有限公司董事长徐某某承揽职工小区昆华苑的开发工程。等到了收回扣的时间，徐某某因为公司资金出现问题，不得已选择「以房抵钱」，将昆华苑的 100 套住房和 100 个停车位送给王天朝。其中，这些房子有别墅也有普通住宅，总价值高达 8300 多万。而王天朝并没有止步于「双百」，他通过医疗药品设备采购收受贿赂财物共计高达 11632.22 万，一些贿赂还涉及到「买官卖官」。王天朝落马后，省一院还有 10 多名处、科级干部和医疗专家被查处，包括当时分管基建的副院长、药房主任和质检员、后勤服务中心主任。
王天朝受贿案开庭图源：云南卫视2018 年 7 月 13 日，云南省普洱市中级人民法院对王天朝受贿案进行一审公开宣判，这位风光一时「双百院长」最终被判处无期徒刑，并没收个人全部财产。8 年受贿 1000 万，县级医院药剂师上演「黑客帝国」1019 万，你能想象这是一名县城医院药剂师 8 年的受贿「业绩」吗？如果说「双百院长」依仗的是位居高位的便利，那么药剂师王晓俊或许更有一颗「以小博大」的野心。2010 年，王晓俊来到浙江省杭州市桐庐县第一人民医院工作，就职于药剂科，直接经受医院的用药信息和药品采购等工作。一个县城医院药剂师的工资能有多少？或许是不满现状，也或许是心怀侥幸，上班不到两年，王晓俊就开始试图探索出一条另类的「生财之路」。一开始，他也不免落俗地选择了最简单粗暴有效的方式——收药商回扣。短短几年时间里，就有 12 家药企的推销员通过王晓俊将药品成功卖入医院，而单种药品的回扣甚至高达 18 万。按理来说，这已经是一笔相当不菲的收入了，但是，胃口和胆子一样大的王晓俊也不是一般人，他开始盯上了医院的信息系统。很快，他把本院信息科职工蒲某拉下水，将处方数据卖给药商，收受好处费 42.72 万，王晓俊分得 18.72 万。一家医院不够，王晓俊又拉桐庐县中医院信息科维修组长雷某入伙，在 9 年时间里，先后 35 次收受贿赂 136.12 万，王晓俊分得 67.06 万。但王晓俊仍不知足，他又找到了桐庐县卫生健康局信息科的李某某，俩人互相配合，统计了全县各乡镇卫生院的处方用药量，并将这些信息也卖给药商，收受了 9.5 万好处费。在桐庐县第一人民医院的信息系统更新换代后，王晓俊还不死心。他通过非法手段进入信息系统，把信息系统的源代码和用药信息数据库都「挖」了出来，一起出售给药商，获利 40 余万。
王晓俊受贿判决书图源：中国裁判文书网这部「黑客帝国」直到 2019 年 11 月王某俊被捕才宣告完结。而彼时，王晓俊一个县级医院的小小药剂师，已经积累了高达 1019 万元的巨额财富。2020 年 1 月，王晓俊被判处有期徒刑 14 年。医院小卖部 5 年赚 400 多万，其中用 200 万用来贿赂院长原本，王莹是广东省中山市妇幼保健院的一名普通医生。2000 年，世纪之交，中山妇幼保健院被并入博爱医院，与中山市第一人民医院、中山市中医院并称该市三大公立医院。而王莹像坐了火箭一样的发迹之路，也正由此开始。
原博爱医院院长王莹从药剂科科长到副院长，王莹用了 2 个月；从副院长到院长，王莹用了不到 2 年。「院领导都是主任医师，唯独她是副主任医师。」「领导里面，王莹年纪最轻，学历最低，资历最浅，职位却最高。」尽管王莹的升迁之路一直伴随着质疑声，但到了 2013 年，兼任党委书记和院长的王莹还是正式坐稳了博爱医院的党政「一把手」。而那时，她才刚刚 41 岁。但这并不是什么励志故事，成为了「一把手」的王莹，开始伙同自己的老乡刘某，将博爱医院变成了他们自己的摇钱树。王莹和刘某的合作始于 2011 年，当时的刘某还只是一家杭州药厂的业务员。在王莹的帮助下，刘某主推的中药饮片顺利进入博爱医院，而且销量「喜人」：7 年时间里，刘某因此获利 1100 万。2013 年，博爱医院小卖部准备招标，王莹主动向刘某抛出橄榄枝，二人一拍即合，刘某顺利拿下了门诊大楼一层内小卖部的经营权。而小卖部经营的利润除了20% 留作流动资金之外，其余部分都由王莹和刘某平分。就这样，5 年时间里，刘某给王莹的贿赂金已经有 210.4 万。2014 年底，一篇题为《王莹——中山市博爱医院院长贪腐录》的帖子在网络上疯狂流传。帖子中称，王莹在任期间，博爱医院花 1983 万买了一台西门子 64 排 128 层 CT 机，并在 2 年时间内大修了 3 次，还额外购买了价值 800 万的五年全保。事实上，该型号的 CT 进口价一般在 700 万左右，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2013 年的购买价格为 999.2 万。「但是，我们医院居然买了个全世界最高价 1983 万。」该网帖一石激起千层浪。中山市纪委迅速成立调查组，对博爱医院院长王莹的贪腐问题进行核查，但在此后3年多时间里，却迟迟没有调查结果公布。直到 2018 年，药商刘某才被抓获归案，中山市纪委才终于用一份「双开」通报结束了王莹的院长生涯。目前，王莹已被中山市人民检察院批捕，案件仍进一步审理中。我 举 报 我 自 己：人证物证俱在，医生自曝回扣内幕
回看一些已被披露的医疗回扣案件，其中有不少是来源于群众的积极举报。有博士生举报导师乱装心脏支架，一个支架回扣 1 万元；也有夫妻反目闹离婚，妻子举报丈夫收回扣证据齐全……不过，海南省万宁市和乐中心卫生院的医生华生（化名）却更加不走寻常路，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我正直起来，连我自己都举报。」2019 年 5 月，《海南特区报》刊登了一封特殊的「举报信」，揭露了和乐中心卫生院存在的收受药商回扣的情况，而卫生院管理层对此视而不见，甚至有可能也参与其中。
华生的举报信图源：海南特区报这封信的作者，正是华生。华生在「举报信」中写道，「门诊部一些医生的业务量大，如一个月看病开出 10 万元的药物量，即可获得 15000 元的药品回扣金额，即按药物的 10% 到 15% 回扣分配给医生。」口说无凭，华生还有物证：每个月，药房会把药商的回扣现金和清单装进信封发给医生，而他的「物证」正是他自己的清单。这两张 2018 年 6、7 月份的单据中，明确记录了药品的名称、数量以及华生收受回扣的具体金额。其中，6 月份为 98 元，7 月份为 187 元。
华生 2018 年 6 月的回扣清单图源：海南特区报但华生说，他每个月获得的药品回扣总额远不止这些，「平均下来，每个月通过开药能拿到的回扣在 1000 元左右，而之前没取消药品加成时还要更多一些」。华生这一「大义灭亲」的举动引起了很多人的关心，担心他这「反手一个举报」的操作可能得罪了全单位，恐怕工作不保。面对这样的关心，华生反而显得比网友们更加轻松。他说，自己从 2014 年来到单位时，就一直看不惯医生吃回扣的现象，但苦于自己初来乍到，又忌惮「保护伞」，只能被迫随波逐流。不过这些年来，随着打击贪污腐败的力度逐渐加大，医药回扣等问题也引发了更多关注和讨论。华生也从曾经觉得「举报了也没人搭理」，到如今逐渐感觉「大家会支持我」。这封「自杀式袭击」般的举报信的确收获了立竿见影的效果。2019 年 5 月 21 日，万宁市卫健委就发布消息，对和乐中心卫生院院长唐某某、药房负责人李某某作出停职审查处理。「领导都被停职了，我有什么好怕的。」华生坚信自己所做的是正确的选择。（责任编辑：gyouz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