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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阵空气压缩的声响,地铁门开了。我跟着大家站在月台上,配合日本当地的习惯慢慢移动到车门两侧,等各式各样的人从车厢里涌出,确认没有人再下车后,大家才鱼贯上车。


随着特定的电子音乐声,车门关起,耳边传来就连道歉都很冰冷的站务广播。地铁开动,每个人面无表情地平衡着随地铁移动而左右摆动的身体,一起移动到下一站。


这个都市一天的脉动就这样开始,也按照差不多的方式结束... ...


说实在,我真的很讨厌地铁通勤。


矛盾的依恋:东京地铁


地铁系统在日本人近乎神经质的细腻度下,呈现出一个完整的节奏,周而复始。即便有时候会有一些称之为“人身事故”的突发状况,造成地铁延迟,但日本人也都习以为常,安静地在月台上等待。


每当我遇到上述情况(因有人卧轨轻生或事故造成地铁误点),都会很佩服这个国家的“人民水准”,或者说“人民对制度的信任”。


因为在场所有人,彼此仿彿都有默契——若在这个时候骚动,只会造成他人困扰。安静等待,才是最安全最快速的方式。反正事情总能解决,地铁总会再来,大家总能找到方法回家(或上班)。


地铁对地道的东京人来说,应该是一种“矛盾的依恋”——既不能没有它,却又很讨厌它。除了情侣之外,我想没什么人会想在满员地铁中,肩并肩多待半秒钟吧。


有时候车速突然改变,乘客全都会往同一方向移动,撞到人还要小声的“すみません”(不好意思)一下。


从一早起床到天黑回家,每个人都在配合着这个都市的步调,有时候甚至会几乎忘记自己呼吸的节奏。


我有时候会很仔细地观察这群人,不论是谁,几乎都表情扭曲地被迫挤在这个不自然的狭小空间中,无法做任何努力来改变现状。


看着大家脸上充满无奈又无助的神情,对照在东京求生活的种种,这个画面常让我感到既诙谐又真实。


关于时间的觉悟


由于地铁通勤与每个东京市民生活,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如何有效利用这段时间,就变成日本无数专家、媒体言之凿凿,“决定每个人日后差异的关键”。


前几天因为工作关系,拜访了一间位于茨城县的公司。从东京市中心到达这里,需搭乘约一个多小时的地铁,然后再转出租车约40分钟。


这家公司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公司是日本传统的一户建独栋。接触到一位客户问他住在哪里,他说琦玉,我听了吓一跳——因为这样只算地铁通勤来回,每天就要六个小时!


换言之,他光是在地铁上通勤,就要花掉一天之中四分之一的时间... ...


问他地铁上都在干嘛,他说他喜欢看书和歌舞伎,或者补觉。他告诉我,每天回到家约晚上11点多,然后隔天6点就必须出门,常常感到睡不太够。我忍不住想:是不是家对他的意义,只剩下睡觉跟洗澡? 


另外,读书看报说是利用通勤时间学习,但大家多少都是带点“不然还能做什么呢”的心情,硬要找点事情来做而做的。


△通勤高峰,东京地铁常见的客流量


所以我不禁想,难怪早在疫情之前,由汽车业大手丰田TOYOTA带头的在家上班制度,或是日本创业公司各种弹性上班的方式,会在日本如此受到欢迎。


因为“地铁通勤效应”,实在是拥挤的东京、首都圈,每个人伤心又伤身的痛。


地铁通勤效应


许多研究证实,人类基本上会希望彼此之间,有一定的“生物距离”。当别人侵犯自己的生物距离时,人就会产生警觉心,并且不断分泌压力荷尔蒙。长此以往,当然对身体是有负面影响的。


另外,在地铁中很容易会遇到让人不爽的事情。比方说旁边的人一直打喷嚏又不戴口罩;前面的人背了一个超级大的背包,却一直向后挤;自己不小心碰到旁边的女生,她却用一副看“痴汉”的眼神瞪着你... ...


尤其在早上,一般人的神经阀值大都会下调,种种一触即发的烦人、紧张状况,常搞得自己好不容易到了公司,精力已经损耗殆尽了。


地铁车厢这高度拥挤的密闭空间,也是流行病、传染病滋生的温床。


尤其在感冒流行的时候,虽然日本人多会习惯戴口罩,但还是有很多一直咳嗽打喷嚏,却不愿戴上口罩的乘客,这时候整个车厢中,基本上就是一种另类的“细菌培养箱”。


感冒病毒频繁变种,长期下来身体一直处于不断发炎的生理状态,一年到头都在感冒,这当然是很讨厌的事情。


地铁通勤效应最可怕的除了浪费时间——还是浪费时间。


在东京,越来越多人明白“时间比钱更珍贵”这件事。如果可以用钱买到时间,花下去的钱便是一种投资——当然前提是你能活用这些时间,创造更大的价值。


若每天上下班通勤时间能够减少2个小时,以一个月工作20天计算,那便是省下40小时;一年下来,更高达480小时,相当于整整20天!


也就是说,如果可以用任何手段减少通勤时间,将会换来一年多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当然是很值得考虑的投资。更重要的,通过降低通勤时的精神耗损,能够让工作时间更有效率。


而且,不仅止于这些“帐面上”的数字。通勤时间太长,使得回家只想睡觉,我认为以长久来说,这并不是一个有魅力的人生,如果下班之后,无法进行一些off的活动,人很容易丧失创造力,生活没有新的刺激,也很容易会失去幽默感。


通勤与生活品质拉扯


我相信,有人更喜欢小镇或乡下的生活环境。以我现在居住的西东京市为例,就是离东京约半个小时车程的郊区。


虽然这里各方面生活算是方便,人口密度也很让人舒服,假日偶尔骑骑车,心情更是愉快。然而相较于每天必须花的通勤时间,我仍比较倾向选择更有效地去活用自己有限的时间,减少在地铁里除了时间损耗之外,对自己本身的种种影响。


诚然,聚集了超过3800万人、人口稠密度全球第一的“东京都,拥有全世界数一数二复杂的地铁系统,以及精准的时刻配置,这让东京人过着十分规律的生活。时刻精准、网络绵延全市,方便的大众交通运输系统,也造就了首都圈的高效率。


然而,也正由于这样过于密集、紧凑的生活型态,东京人的压力和疏离,也造就了无数的“文明病”。通勤地铁只是一个案例,但它却具体而细微地体现在这个大都会中,每个人的个体空间被高度压缩。


而除了前面提到远程上班,和期待交通系统的进一步革新之外,更重要的或许是你自己想要选择什么样的生活、你自己想要如何分配自己有限的时间与生命。


最后,文章开头提到我讨厌满员地铁这件事,不过其实也有个小例外:在周五或周末夜晚的满员地铁里,一车带着酒气,神情难得放松的东京人,撇去酒后闹事的人不谈,我其实并不讨厌。


因为,比起平常白天上班高压、无奈的心境,周末夜里的满员地铁,或许是东京人彼此格外难得、靠得最近的时刻吧。


                                          王 伊森 职得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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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22 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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