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山穷水尽疑无路
6月22日，周四，云通科技继续下跌0.9%，收盘13.79元。
6月23日，周五，云通科技继续下跌2%，收盘13.52元。
股价跌到这份上，已经让所有人都非常震惊，非常恐慌，甚至绝望了。
最初跌破20元的两天，大家还存在侥幸心理，以为这只是偶然破位，用不了多久就会上去，然后股价还会象以前一样慢慢上涨，让大家都赚到钱。
然而股价很快就跌破15元，这时很多人已经蒙了，已经把赚钱的梦想抛在脑后，而是满脑子只想着别跌了，别跌了，赶紧救救我吧。
随后公司出台了中报预增的公告，又让恐慌的大众燃起了希望，开始想象股价重新上涨的样子。赚钱是不敢想了，只要能回本就行。
利好出台后，股价小幅高开低走，然后翻绿，然后再度变为大跌。
这一下完全出乎大众的预料，也一下把最后的多头希望彻底绞杀！连业绩大幅增长的预告都没办法扭转跌势，多头已经彻底绝望。
最大的绝望，就是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的时候。
至于伤痛，痛到极点，反而没感觉了。很多人已经因为绝望而麻木了。
下班后莫莉叫上闺蜜米莉去附近金融中心旁的西施爆羊餐馆吃晚饭，这家店的爆炒羊肉非常有名，而且店内工作人员全是汉服淑女装的女孩，也是一家网红餐馆。
看着莫莉大快朵颐的样子，米莉笑道：“股票都跌成这样鬼样子，你都不难过吗，还胃口这么好。”
莫莉咽下一嘴肉，“我这是化悲愤为食欲，只有多吃点，才能不被痛苦打倒。”
米莉夹了一筷子和羊肉一起爆炒的大葱：“你们部门那几个，就何年最惨吧，谁都能看得出这两天他最受打击。”
“是啊，本来想借员工持股计划多捞点好买房结婚的，这下偷鸡没偷到，还把狗给丢了。”
莫莉喝了口茶，顺了顺气，问道：“问一下你才女啊，为什么公司出的业绩增长的消息也没让股价涨呢，这不是利好吗？”
“我哪知道。”
“你不是学过吗？”
“我学的是工商管理，又不是学金融，两个专业不一样的。”
莫莉舀了一碗汤，小口喝道：“哎，有没有从莫总那里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比如说还有什么重磅利好的牌没打，关键时刻可以力挽狂澜，让股票涨起来呀。”
对于莫莉这种口无遮拦的询问，米莉也没去跟她较真，都知道她就这德行：“我哪能知道，莫总也为股价发愁呢。我们连股价为什么会跌得这么惨都没搞明白，怎么知道用什么办法搞上去呢。”
她看了一眼莫莉，对方正在小口喝汤，一幅陶醉的模样。
“哎，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股票呢，原来不是说根本不在乎这笔钱吗，要留到以后当嫁妆的。怎么，最近发骚了，想嫁人了？”
莫莉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急到：“你才发骚要嫁人呢，我是看这股价太惨了，已经影响到我们部门的正常工作了。只要是持有股票的人，都没心思上班，不是在唉声叹气，就是在发牢骚。”
“这么严重啊？”
“你算算看，都亏了30%多了，份额少的都有十多万亏，多的亏了几十万，谁不心疼啊。”
米莉一脸认真：“那倒是，我可以跟莫总再反映一下这个情况。不过莫总应该也知道吧。”
晚上8点多钟，莫如云离开公司回到家。
离婚后十多年来，莫如云都是单身，也没有孩子。和她住在一起的是她的一个寡居表姐，叫荣姐。荣姐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已经十年了。荣姐同时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米莉的妈妈。
当年米莉还上高中，外出打工的爸爸就突遇车祸去世。米家的叔伯们刻薄无义，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莫如云从小和荣表姐感情不错，于是就伸出援手，帮助这对落难的母女。
她先是送学习成绩一向不错的米莉出国留学，后来又把荣姐从江西农村接到西安，一直住到现在。
按照辈分，米莉该叫她表姨的。但是她们对外一直都隐瞒着这层关系，在公司里更没有人知道。
荣姐给她热好饭菜端来，莫如云开始吃晚饭。
很简单的两菜一汤，两个人吃。
荣姐和她各倒上一杯酒。
莫如云有这个习惯，当从公司回家觉得累了，想放松一下，就和荣姐一起喝上一杯。
她的酒量不大，只算是能在生意场上满足基本应酬要求，白酒最多能喝上四五两。
在家的时候她一般不喝白酒，喜欢喝上一杯红酒。最近朋友给她送了两箱法国酒庄的“GRIMONT”杰梦庄园红酒，今天刚好开箱尝一尝。
半杯酒喝完，红酒淡淡的芬芳香味，伴着冰块的清凉，莫如云感觉到紧张压抑的神经略微放松下来了。
莫如云夹了一口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问坐在旁边的荣姐：“阿姐，你知道一亿元是多少钱吗？”
荣姐闻声一愣，又笑了：“一个亿啊，我没见过。但我知道一个亿肯定很多钱，一万块钱一沓我拿过，十万块就是十沓，那年给莉莉出国读书的时候我取过二十万，有这么厚的一大捆。”她用双手比划着。
“所以我猜呀，一个亿得用皮箱装，都得装好几个皮箱呢。电影里经常有钱人装的那种小皮箱，全都装满钞票显得很有钱那个样子。”
莫如云笑了：“我跟你讲啊，你那些电影里的皮箱装我们一百块的人民币，也只能装一百多万两百万的样子。一个亿要装几十个皮箱呢。”
“对对对，我想起了了，《人民的名义》里的里的赵德汉，被陆毅发现了藏钱的房子，一铺大床加一堵墙，还有一个电冰箱那么多的钱，好像是两个亿，一个亿就得一半那么多，差不多大半堵墙吧。得用一辆七座的面包车来拉才行。”
莫如云打趣道：“你不是会开手扶拖拉机吗，估计一拖拉机也能运一个亿。”
“哎，阿云，你们公司真有这么多钱吗？是不是真要用车运呀，如果真有手扶拖拉机要开，荣姐我给你去开。这车头一把，屁股后面就是山一样的钞票，这辈子可以吹牛都够用了，哈哈哈哈。”
荣姐是个乐天派，乐呵呵的跟莫如云开着玩笑。
莫如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荣姐一人开着一辆手扶拖拉机，正从家里往外运钱，车斗里象小山一样的钞票，荣姐在前头高兴得直唱歌，而她在后面却愁眉苦脸。
一亿元，云通科技跌员工持股计划现在已经亏损超过1亿元了。准确来说，账面亏损已经达到1.3亿元了。如果算上融资成本和其他的费用，亏损会更多。
整整一拖拉机的钞票啊，要亏掉这么多，谁能无动于衷呢！
公司发的业绩预增公告没有起到作用，股价还是继续跌跌不休。
到周五收盘的时候，云通科技的收盘价算是创出近两年的新低了。
跌到这份上，她确实有些着急了。一方面，股价太低会影响到公司的增发。另一方面，股价太低造成员工持股计划巨大的亏损，员工人心惶惶，连上班都没心思，或许这才是最大的影响。
最要命的是，她都不知道股价为什么会跌成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跌，也就不知道怎么样让股价上涨。
连业绩预增，这么好的业绩都不能让市场满意，股价还继续再创新低，那莫如云真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了。
其实这些天她一直在思考一个方案，或许这是她目前所能想到为数不多的应对措施之一。
面对股价下跌，她未必能扭转颓势。但是她现在更紧迫要做的，却是要先把公司员工们从股价的漩涡中解救出来。
员工才是公司的根本，如果因为股价的原因让员工们陷入困境，让人心乱了，慌了，散了，那才是公司最大的危机。
她是公司的最大股东，持股占比45%。股价从最高点腰斩，她的身价也被腰斩。股价最高的时候，她的身价超过110亿元，还一度上了2027胡润中国富豪榜的349名。而现在，她的身价只剩53亿多一点，损失差不多达到60亿元。
按理说，云通科技股价下跌，谁的损失都没有她大，她应该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
可是她对于自己的财富并没有这种感觉。当财富超过了一定的数额，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尤其莫如云这样的一心一意把心思放在企业的企业家，日常开支相对于她的财富来说可以忽略不计，几十亿的涨跌并没有让她觉得心疼。
当她留意到公司里那些年轻人的窃窃私语，留意到四十五十岁的老员工遇见她的时候那勉为其难挤出的笑容，她的心变得很沉重。
曾有些瞬间她甚至有些怀疑，公司推出的员工持股计划，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明明是想让更多的员工分享公司上市后的红利，分享公司成长带来的成果，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股价怎么会跌成这样呢！
她又认真回忆和验证自己以前曾学过的价值投资理论，这是当今世界上最公认的股市真理，上海证交所给各公司董事长的培训材料里就有这部分内容。企业的经营好坏，决定了公司的价值。公司的价值，就会反映在股票的价格上。
这个理论，在云通科技上市数年来一直被验证，所以莫如云也坚信不已。可现在为什么不灵了呢。云通公司的业绩还在继续增长之中，今年有可能增长30%，可为什么股价不仅没有继续涨30%，反而下跌了超过50%。
这股价，难道不是由公司价值决定的吗？如果不是，那又是由什么决定的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