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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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别

很久很久以前,这里面是海。

很久以前,这里是湖。

现在,尘埃。

老狗的离开让老梁的生活有些不习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散步,一个人看书,一个人买东西。以前嫌小的院子,除了那辆越野车,空荡荡的,空荡荡的。儿孙们周末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其实来也不来都一样,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匆匆,要么因为工作要么因为孩子学习。不过,这一切老梁都习惯了,虽然他有也疑惑,但是他也理解,这世界变了。

这个周末,老梁的儿子过来了。从后备箱搬出了大包小包的货物。”小布和小兰有课,他们没有过来,您这大小小包的物资和工具这是要进入战备状态呀”,老梁的儿子边说边把货搬到屋子里。老梁没有搭话,在院子的树下泡了一壶茶,两个洁白的茶杯。“来,喝杯茶”,等儿子把东西搬完了,老梁把儿叫了过来。“爸,您这儿又是汽油壶、又是压缩食品,又是铁锨什么的…您是不是去哪儿挖宝去呀。您要不等等,待他俩入暑假我请个年假咱们一块儿去,“儿子不太理解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

”这可是碧螺春,新茶,”老头儿没有接话。儿子过来一口一杯下去,接连喝了三杯。尽管年轻的时候基本不在家,但是他和儿子的关系也没有生疏,而且当他长大知道所有的事情以后也对自己的父亲充满崇拜和敬意。“我呀,打算出去走一走,再不动一动,只怕后面就动不了了”。

“您打算去哪儿呀”

“咱们国家这么大,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我都没有去过呢,这不得好好看看”

“可您年纪大了,总不可能一个人去吧”

“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大家子都指望着你,我呢身体有底子,也没有什么病,有啥可怕的。”

“爸,你看这样。他们放暑假,我请一个年假,我们陪你一起。这路上是不是互相有个照应 ,也有乐趣。您也可以把您当年的故事讲给他们听。“

”暑假,这么多年了我哪儿见过他们有过暑假的。要么呆在学校补课,要么你们找人补,而且现在也到了关键时期。我一个人还自在,想在哪儿歇就在哪儿歇,想在哪儿玩就在哪玩儿。你说,多好。“

”爸,主要是您一个人年纪大,路上开车我真不放心。您也知道现在我的确也没有那个时间陪您,爸,您再想想?“儿子突然觉得感觉那么无奈和酸楚,还有无助。

”好,再想想。“老人明白儿子的苦心。但是他已经做出决定,儿子必须接受这个现实。他已完成了他的生命交接,在他的整个生命中无愧于这片土地,还有这些人在和平下生活着的人。当然,他愧疚于他的儿子,没有给他一个有爸爸的童年,他愧疚于他的这个决定会让他伤心。

尘埃

周末,儿子再次看望父亲的时候。只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封信,老梁已经出发了。他不敢看这封信,他知道他的父亲会做什么。这次他没有匆匆离开,一个人在这个房子里默默的呆了一天。

在导航的引导下,老梁开了几天便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打开车门下车的那一刹那,他瞬间回到了几十年前。迎接他的是那一丛一丛盛开的马兰花,就像几十年前迎接那个年轻的他。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发生了变化,但是这沙漠和这马兰花还是如初。当年马兰花是希望,当年的沙漠是噩梦,现在的马兰花和沙漠是如此亲切,如许久未见的挚友。他躺在了沙漠上,尽管是上午沙子仍是那么的火热,灼热的阳光刺在他的脸上,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

几十年过去了,当他再回到这片苦涩的地方,却让他热泪盈眶。它回忆着他,他回忆着这里面的一切,他的青春,他的抱负,他的希望,他的伟大。后代的人会忘记它,忘记他,他知道这是必然。时间和历史的尘埃会掩埋一切,所有终归尘埃。

它找了一片胡杨林,一片人迹罕至的胡杨林。当他第一次踏入这片沙漠的时候它是多么的绝望,自己和一生就消耗在这里了。目光所至,介是黄沙,除国家信仰没有什么能够支撑他坚持下去。有一天,执行任务见到了胡扬树。听了沙漠周边的战友对胡扬树的介绍,它未曾想到如此糟糕的地方居然有如此坚强、坚韧的生命力,小梁当时被深深的震撼了。当时战友开了个玩笑,你可以在树下安个家,保证风沙拿你没有办法。

老梁把车里的东西卸下,找了一颗高大且粗壮的胡杨树,扎了帐篷。他携带的物资足够在这里生活好一阵子了,但是他却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他熟悉这里面的气候,他只有每天早上有两个小时的时节来进行挖掘。胡杨木的根系实在是太复杂和庞大了,老梁挖了三天都没有找到一个适合的地方。

入夜极冷,白天炙热。这里的气候还是这样,不过老梁已经老了。

第四天的时候,他终于探出一个合适的位置。在庞大的根系下,找到了一小片适合自己的小空间。经过了三天的挖掘,他完成了。

带上些水,军粮,躺进去。当他最后一次见到沙漠的星空时,那片星空还是那么的纯净与透彻。他预测过两天这儿就会有沙暴,沙暴会把这儿填平。

两个月后,一个探险车队发现了一辆被遗弃的越野车,车里没有发现人,周边一公里也没有找到人。不过,车里找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了一个电话号码,还有一句话 “不要找我”。

儿子在房子看完了老梁留下的信,最后一句是“不要找我”。

尘埃。